大澤外,虞淵落於土坡,聽到徐子皙一聲呼叫。
擡頭,看着一位位氣象森嚴,懸空千百丈的龐大身影,他心頭巨震。
下一個剎那,他便感覺一道道魂念當空而來,在他的靈識感知中,那些魂念如明燈,似巨大燭火,漂在他頭頂,身側。
他頓時生出,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身裸體地,遭人圍觀的感覺。
面色一苦,他耷拉着腦袋,收斂心神念頭。
很多東西,他想都不敢想。
他很清楚,他的思想,極有可能都會被感知,被那些屹立在浩漭天地修行者前列的人物,以自己的魂念解析出來。
他修的“慧極鍛魂術”,和神魂宗的連繫,不能給人知曉。
也在此刻,他突然明白了離開大澤前,荒神的那句“暫代保管”,興許還真是爲了他好。
不然,煞魔鼎在體,劍魂劍鞘在身,很多秘密根本無所遁形。
荒神剝離那些,令他兩手空空出來,真能讓他少卻許多麻煩。
荒神,自然早就知道大澤外,聚集了三大上宗、魔宮和妖殿的強者。
深吸一口氣,他試着冥想般,讓腦海不會滋生出,紛亂的種種念頭,包括頭腦清明,且空白無物。
一位位高懸虛空,巍峨如遠古神明的存在,分散在大澤周邊,其實已隱隱將荒神大澤包圍,只是並沒有入內。
修到自在境的大修,九級的大妖,在大澤的任何一方,彼此之間都能隨心交流。
眼前的自在大修,籠罩在神光輝芒當中,釋放出的氣息,絕非鍾離大磐,龍頡,席荃和綠柳能比。
這是因爲,鍾離大磐等人遠沒能恢復到曾經的力量層次。
“虞淵!”
徐子皙化作一道電光,一閃而至,身邊還伴隨着虞淵在星燼海域見過的灰鴉大人。
蟒後和灰鴉大人過來的方位,高空中,竟漂浮着一座金汁鐵水澆築的金色山川。
金色山川,千丈高,在月色下綻放出令人不敢直視的神輝。
金山絕顛,有一頭金色巨象立着,遠遠看去,都覺震撼人心,油然而生敬意。
那頭金色巨象,身旁有細密的金色光電,散發着法則道統的力量,使得方圓萬里之地,藏於大地深處的一條條含有金鐵的礦脈,飛離出許許多多的金鐵精華,似要融入他,助他洗滌體魄。
轟隆!轟轟!
千里萬里外,地心都有沉悶轟聲,在看不見的角落,所有含着五金的礦脈,都在因金象古神的到來,細微調整着。
金象古神,天生領悟金之力量真諦,妖身能令礦脈生變,讓所有金鐵礦脈因他而沸騰,爲他注入力量,伴隨他去征戰。
銅老錢之類,還有散修樑景印這類人,和他的金之力量造詣比,壓根不值一提。
“金象古神!”
只看一眼,虞淵就知道那座金山上方,落座的,乃是眷顧詹天象的那位妖殿強者。
最鼎盛時期,入駐妖神殿的金象古神,在跌階之後,淪爲九級的大妖,至今尚未能恢復巔峰,重新躋身妖神殿。
可金象古神的傳說,在浩漭天地,則一代代地傳播了下來。
傳說中,金象古神乃妖殿,甚至整個浩漭天地妖族當中,最神力無窮的大妖!
金象古神八級時,所有浩漭天地的山川,他都能隨意挪動,變幻方位,改變下方的金鐵礦脈走向。
九級的金象古神,在外域星河,橫衝直撞,令無數異族的星河戰艦爆炸碎裂。
待到他突破到十級,以妖神的力量,開始星空行走,小一號的域界星辰,都會被他撞擊的移形換位。
兩世爲人的虞淵,看到那頭傳說中的金色巨象,心境也都有些不穩。
妖殿,連這頭金象古神都安排過來,怕是知道天外失守的劍獄,被扯落到荒神大澤了,不然絕不會如此。
除金象古神,更遠天空的一位位巍峨存在,影像未完全顯露,可通過氣息,他就辨別出那些人和金象古神該是同一等級。
都是自在境的大修,出自劍宗、元陽宗和玄天宗,還有魔宮!
“你……”
徐子皙飄然而落,看着突然從荒神大澤被甩出來的虞淵,又驚又奇,因爲有太多疑問,反而忽然噤聲,不知從何說起。
矗立在外域星河秘地,坐落着劍獄的那塊天外隕石,被準確定位,先給諸多天魔和域外異族圍擊。
外憂內患的三大上宗和魔宮、妖殿,沒有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等覺察出不妙時,劍獄和那塊天外隕石一同失蹤。
浩漭五大巔峰勢力,四處打聽,猜測,聯想起荒神大澤異常,通過種種蛛絲馬跡,終於肯定劍獄落於大澤。
因此,五大勢力齊齊出動,聚涌在大澤附近。
自在境大修,如金象古神般的九級大妖,來是來了,卻不敢輕舉妄動,沒有敢踏入大澤。
因爲,一入大澤,就將承受荒神的怒火。
散落大澤外,是爲了防止從劍獄出逃的邪魔巨梟,離開大澤後,在浩漭天地作亂。
更重要的是,也爲了保證被拘押在劍獄的那邪門古怪的東西,能夠不入隕月禁地。
“小子!有沒有看到一尊木質神像,神像有兩面……”
化形之後,顯得異常枯瘦的灰鴉大人,雞爪般的一隻手,搭在虞淵肩膀,稍稍用力,讓虞淵感受到他的急切。
“看到了,通過一條空間甬道,似乎去了隕月禁地。”虞淵沒有等他說完,就佯裝劇痛地,齜牙咧嘴地叫道。
這句話一出,噗噗噗,一道道魂念,在虞淵身側炸開。
虞淵所在之地,如綻放出一場絢爛煙花秀,流電和五彩光爍齊飛。
他瞬間就意識到,留一縷魂念在此,暗中看着他的那些自在境大修,心神巨震時,彼此之間的魂念,因過於接近他,碰撞交織,才能引發如此燦爛的光耀。
“完了,完了,雪上加霜,雪上加霜!”
灰鴉大人大呼小叫着,卻無力地,鬆開了虞淵的肩膀。
在蟒後驚駭欲絕的目光下,這位妖殿在星燼海域的鎮守,一屁股坐地,頹然地扯着自己灰白的頭髮,“是我失職,我要是謹慎小心點,能早點看出黑潯的狼子野心,也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破事。”
虛空中,異電“嗖嗖嗖”的飛逝着,分佈大澤各方的自在境大修,相互交流。
嗷嚎!
大澤另一端,數百里外,傳來龍頡驚天動地的咆哮聲。
一頂懸空小轎,陡然放大了百倍,欲要乘風離去。
哧啦!
有一道劍芒光河,夜空中,如一條銀河垂落下來,斬在了那放大百倍的懸空小轎,令龍頡的咆哮聲,立即變爲了哀嚎求饒聲。
絢爛銀河,帶着霜凍寒意,所過之處天降寒霜般,白霜飄零,皆有劍意蘊藏。
龍頡乘坐的懸空小轎,被天降白霜滲透,內部的龍漾,那頭紫玉龍,包括被龍頡擒獲的李玉蟾,在白霜入轎子時,一個個忽然呆滯。
眼神,都再無一絲變動。
龍頡顯出五爪金龍真身,在一條熠熠的劍芒銀河內遊弋着,不多時就遍體鱗傷。
不論龍頡如何掙扎,就是逃脫不了那條劍芒銀河,龍體的傷痕不斷增多,金色龍鱗逐個爆裂。
龍頡的淒厲慘叫,在那條劍芒光河內,高昂響起。
第一個踏出大澤,以爲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的這頭老龍,忽然懊悔起來。
早知如此,不如留在荒神大澤,不出來就好了了。
他暗恨,恨那荒神不做提醒,任由他被劍宗的大劍仙羞辱。
隔數百里,虞淵看着驚鴻一現,就讓龍頡重創的,銀河般劍芒,眼中泛起異樣感。
“紀凝霜出劍了!”
徐子皙眉頭一動,隔空看向劍芒光河的走向,說道:“那位龍族的老族長,恐怕是逃不掉了。”
紀凝霜,劍宗排名第四的大劍仙,自在境後期,星霜之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