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祭壇變幻而成的深藍天幕,如有自我意識般,直奔羅玥而去。
昏沉天色,被幽藍遮蔽,一股籠罩八荒的壓迫力,讓所有人的陰神顫慄。
天源大陸的那些來客,僅僅看向那片深藍,都覺得靈魂即將淪陷,陰神止不住地,想要主動逸入。
這,就是靈祭壇的力量!
“走!”
凝做一束七彩霞光,向自己轄境而去的羅玥,大聲疾呼。
她魂魄震盪,和屬於她的那條陰間冥河的精神紐帶,在靈祭壇出現時,居然被莫名斬斷。
那一刻,她頓時知道,被曹嘉澤釋放的“藍魔之淚”,當真能限制她!
自知不敵的羅玥,趕緊催促虞淵快快離開,希望能走一個是一個。
然而,待到她扭頭一看,見虞淵口吐鮮血,滿臉震撼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小師弟,怕是和她一樣也難逃此劫。
靈祭壇漸漸臨近……
羅玥的魂魄意識,忽然飄忽不定,每一縷思緒念頭的再聚,都變得千難萬難。
就連,要趕緊逃離的念頭,也斷斷續續。
她挽着的花籃,如斷了線的風箏,離手飄走,她在高空中,茫然無措地停下了。
然後,就見那深藍天幕不慌不忙地,在白骨之後,也將她一併吞沒。
從天源大陸而來的,剛剛還驚慌的一衆修行者,此刻雙眸放光,一個個振奮地看着天空,看着那片深藍天幕。
另一端。
因“生命祭壇”瘋狂旋動,氣血失控之下,禁不住吐出一口血的虞淵,瞪着那座熟悉的血祭壇,還有血祭壇底下,他曾經和溟沌鯤都困於其中的“混濁魔胎”,也心神巨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血祭壇,悄然被“混濁魔胎”裹着,無懼酷厲寒風的吹拂,虛空坐落。
磅礴浩淼氣血,不斷從中釋放的血祭壇,本該被恐絕之地陰寒罡風制衡,可在“混濁魔胎”的保護下,那血祭壇根本不受影響。
充塞着數不盡異能流光,星能,骨粉,魔能魂力,劇毒之物的“混濁魔胎”,乃天地間最爲混亂奇異的各式能量結合體,它裹着血祭壇,讓血祭壇在恐絕之地能隨意活動。
突然間,虞淵就明白爲何之前靠近白骨領地時,自身的那座“生命祭壇”頻頻出現怪異震動了。
就是因爲血靈祭壇!
更確切地說,是因爲眼前這座,被“混濁魔胎”裹縛着的血祭壇!
他體內的,那座由“巨獸精珀”鑄造的“生命祭壇”,和這座“混濁魔胎”當中的血祭壇,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他能感知血祭壇,同樣的,血祭壇也知道他體內異常。
或許也是如此,曹嘉澤纔會第一次見到他,就那麼高看他,試圖說服他,加入玄天宗,想要他成爲其左支右臂。
“藍魔之淚!”
擦拭着嘴角血漬,虞淵表情略顯猙獰,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四個字來。
他還是弄不明白,那座在黑潯推動下,帶着白袍幽鬼,帶着騎鶴人,還有那位彩雲瘴海婦人,一起衝向外域星河的藍魔族“血靈祭壇”,怎麼就落入曹嘉澤手中了?
“虞淵,我其實一直都想謝謝你。”
曹嘉澤負手而立,頭頂“混濁魔胎”中的血祭壇,若隱若現,釋放出讓虞淵覺得壓抑無比的滔天威能,“不是你,我難以得到這所謂的藍魔之淚。”
“星燼海域的海底,溟沌鯤,藍魔之淚和煞魔鼎,這三大神秘之物,因你釋放出溟沌鯤,才一一顯現。”
“而你,是那條貫穿三大神秘之物的線。”
“藍魔之淚如果沒遁入天外,如果永遠都被鎮壓在星燼海域,我絕無可能得到,並將其煉化。說來也巧,白袍幽鬼本身我玄天宗的一位修士,他藉機離開,進入外域星河深處,是想要召回冥都殿下的八大扈從。”
“正好,我宗的宗主對冥都的態度有了改變。他默許了,由冥都成爲恐絕之地從未出現過的鬼神。加上白袍呢,原來就是玄天宗的修士,對宗主一直很尊敬。白袍牽線,宗主就找到了藍魔之淚。”
曹嘉澤沒繼續深說。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從他這番簡略的話,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
隨着神魂宗的逼近,還有衆多外域強者的涌入,三大上宗,可能也包括魔宮、妖殿,知道恐絕之地就會生變,想要將這方和浩漭天地衆生魂魄息息相關的奇地,牢牢掌控在手中。
冥都,被他們視爲第一人選。
當年,授意斬月大修在外域星河,重創,差點轟殺冥都的,是他們。
現在,想要扶植冥都成鬼神的,也是他們。
白袍是他們和冥都溝通的橋樑,等他們表露意圖之後,白袍立即背棄了黑潯,還有騎鶴人那個小同盟,將“藍魔之淚”在星河深處的位置告知。
然後,興許就是玄天宗的宗主親自動手。
結果如何不得而知,反正白袍成功地,將冥都的八大麾下招募到了恐絕之地,而“藍魔之淚”也被玄天宗的宗主奪取,再秘密帶了回來。
恐絕之地有自己的道則規矩,只有魂遊境的強者,才能在裡面不受大道制衡。
曹嘉澤,不論是膽量,智慧和魄力,都是玄天宗新一代最強,又恰巧在魂遊境巔峰,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因此,玄天宗的宗主任命他,前來恐絕之地輔佐冥都。
而“藍魔之淚”,也被玄天宗的宗主賜予他,幫助他煉化在體內,令他人在恐絕之地,可以無懼白骨,讓他擁有可以和冥都討價還價的力量,讓他能也能盯着冥都,以免冥都不守規矩。
他是輔佐人,也是監守人。
呼!
靈祭壇化作的深藍天幕,先後將白骨和羅玥吞沒,又漂到曹嘉澤頭頂,他看了一眼,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本來就只是想看着。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我是不打算動手的。虞淵,陰差陽錯之下,你讓我得了藍魔之淚,我還是頗爲感謝的。”
咚!咚咚!
虞淵的心跳,比往常快了數倍,被“混濁魔胎”包着的那座血祭壇,散發着令他幾欲瘋狂的魔力,吸引着他深入。
這種魔力,讓他想起了在裂衍羣島時,血神島上,他被一座血池吸引的感覺。
血池內,血水由大妖的精血匯聚而成,讓他渴望無比。
他活生生忍住了,果斷地抽身離開。
可那血池,比起眼前的血祭壇,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他雙眸驟然猩紅如血,理智崩潰,曹嘉澤後面說的什麼話,他已渾然不知,一頭向那藍色陰影般的“混濁魔胎”而去。
咻!
鼎魂虞依依連番呼喊,見一點反應都沒,主動飛入他胸腔的紫宮穴。
虞淵進入那藍色陰影時,煞魔鼎也消失不見。
“真的,是你非要逼我。”
曹嘉澤很是無奈地,看着他消失在藍色陰影內,這纔對那座重新聚涌過來的天源大陸來客說:“所以嘛,你們走不走,想做什麼,對我都沒什麼影響。”
有血靈祭壇在手,他又煉化了“陰葵之精”,能以真身行走,還會懼怕誰?
“師侄,白骨和那羅玥,還有虞淵?”玄天宗的那人虛心請教。
其餘人,也滿臉期待。
他們都想知道,被吞入的三人,將會落得一個什麼下場。
“死不了。”曹嘉澤微微皺眉,“靈祭壇,在恐絕之地內部,無法抹殺鬼王。白骨和羅玥,不過是被暫時困住而已。我困住他們,是爲了給冥都爭取時間。”
“至於虞淵……”
曹嘉澤臉色怪異,“他不是恐絕之地的鬼王,他是血肉之身親臨,他在血祭壇能不能活着,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揮揮手,他很是無趣地,示意衆人該幹嘛幹嘛。
“冥都那邊?”玄天宗的老人再問。
“等冥都軀身回來,等他恢復力量,等他順利晉升爲鬼神,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曹嘉澤目無表情地,看着靈祭壇和血祭壇結合,“虞淵要是能聽命於我,就再好不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