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傲天正色說道:“力量當然是有運用之道了,而且這一點十分重要。簡而言之,就是要含而不漏,兼收幷蓄。每一分的力量,都要運用得恰到好處,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將每一分的力量,都發揮至極限。趙兄你且好好想一想,你將錘頭舞得如同風車一般,氣勢驚人,也十分賞心悅目,但是你如此賣力地揮舞錘頭,雖然你力量雄厚,不覺得疲累,但是不是有不少的力氣,都花費在了這些華而不實的揮舞上?山石崩碎之時,四散紛飛,旁邊這些兄弟若是不遮擋閃避,勢必爲這些碎石所傷,這些力量,是不是也全都浪費了?而我開鑿山石之時,力量所及,在石頭裂開的那一瞬間就全部收攏了,因而石頭只是有了裂縫,成爲了一堆碎塊,但從外表看,還是一個整體,因而我的力量,沒有一絲外溢,自然也就沒有浪費,石塊也不會受到多餘的力量而飛出。”
這幾句話如同醍醐灌頂,讓這些練了一輩子武藝,開鑿了數百年山石的武夫們,忽然間感覺到腦海中轟然作響,一些從所未有的心念突然涌出,一個個都是張大了嘴,瞪圓了眼,心潮澎湃,思緒激盪,沉浸在一種難以名狀的意境裡不能自拔。他們感覺到眼前出現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某種奇妙的境界近在眼前,如同蒙了一層窗戶紙一般,似乎一伸手就能捅破,然而卻怎麼也夠不着。他們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的人生,在遇到蘇傲天,聽到他說出這番話之前,都是白活了。
好半晌,王堃才從這種意境中回味過來,越想蘇傲天說的話,越是心癢難熬,忍不住問道:“蘇兄弟,聽你的話,真是如同當頭棒喝,我彷彿領悟到了一些從來不曾接觸到的境界,卻偏偏感到既觸手可及,又十分遙遠,就好像鏡中之花,水中之月,看得着,夠不到。你說的含而不漏,兼收幷蓄,道理我依稀明白了,可是要怎樣才能做到呢?”
蘇傲天說道:“如果能夠悟到這其中的道理,那麼只要依法練習,勤修不輟,那麼遲早能夠到達這一境界。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卻不是單憑我蘇某人說了幾句話,就能立刻掌握的,而是需要長久刻苦的鍛鍊,方能達到一定的成就。這裡面,還要看個人緣分,以及機緣領悟等等種種機遇,各人將來能夠走到哪一步,也全靠各自的天資與福分,強求不得。不過只要有恆心,有毅力,就一定能取得長足的進步,這一點是確定無疑的。”
這些話都是蘇傲天多年來刻苦修煉的心得,他說的運用之法,不僅對單純的力氣有用,對於靈氣的運用變化,也是同樣適用。修士與人鬥法,雖然有着無窮無盡的靈氣,也必須要做到物盡其用,將每一分靈氣都運用到盡善盡美,沒有分毫的浪費,只有養成了這樣的好習慣,才能提高自己安身保命的機會。要不然,若是遇到了修爲不遜於自己,甚至是高於自己的對手,那所謂的靈氣無窮無盡,總有消耗完的那一刻,到了性命攸關的緊要時刻,一絲一毫的的靈氣儲備,就極可能成爲最終獲勝的關鍵;能夠將靈氣發揮得更爲淋漓盡致地那一個人,才更有可能笑到最後。
這些道理想通了也就不足爲奇,難就難在不知何時才能夠領悟體會到。而且道理歸道理,也不是說別人一說你就全部掌握了,必須要經過長期刻苦地鍛鍊才能做到,這一點,也是蘇傲天告訴這些武夫的金玉良言。
經過了蘇傲天的一再解釋,這些人中悟性高的,多少明白了一些,而如同趙大元之輩,則是雖然覺得蘇傲天言之有理,然而自己一想起來還是糊塗。蘇傲天也就不向他們詳加解釋了,而是讓他們拿起鋼釺錘頭,自己在身體力行中慢慢領會。
他首先要求這些武夫,不要每一錘必盡全力,而是要將每一分力氣,都從錘頭灌注到鋼釺頂端,在力量從鋼釺傳遞到山石的同一時刻,立刻回收,不要多用一分力量,不允許錘頭從鋼釺上彈起分毫。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要求,卻是知易行難,趙大元等人一想這還不簡單,然而當他們掄起垂頭後,才發現這裡面的力道控制是何等艱難,力氣用不足,傳遞到鋼釺的尖端上後,對山石造不成損傷,而力氣用大了,錘頭必然高高彈起,發出清脆的叮噹聲,而不是蘇傲天做到的沉悶的咚咚聲。
武夫們一試之下,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困難,簡直比全力以赴揮舞錘頭困難百倍。然而目睹了蘇傲天的神技之後,他們是無比的渴望,很多人更是隱約覺得,力量的使用絕不是用來開鑿山石這麼簡單,這種領悟很可能會對自己的一生,產生極其深遠的影響,從而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因此衆人雖然察覺到了其中的難處,卻一個個都是興致高漲,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這樣一來,開採山石的效率就變得極爲低下了,本來他們纔開採了有一個多時辰,工作量連之前的一半都不到,這一專心琢磨領悟力量的合理運用,平時一兩個時辰能夠鑿碎的山石,直到快交班時,還是紋絲不動。
王堃這時有些慌了,看到這一班纔開採了不如平時一半的石頭,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見此情形蘇傲天就讓衆人扶住鋼釺,三五下就將這些山石鑿碎,不到一炷香的時分,就將全班的工作量完成了,看得王堃等一班人,再次呆若木雞。
等到下一波武夫進入洞中,衆人才如夢方醒,一個個戀戀不捨地丟下手裡的工具,恨不得讓這些接班的武夫先回去,他們再幹上四個時辰。回到大廳後,匆匆忙忙吃完了飯,武夫們進入自己的屋子,圍着蘇傲天七嘴八舌地熱烈討論起來。
亂糟糟地說了一會,當然不會這麼快就見到多大成效,蘇傲天遂讓衆人先休息,不急在一時。衆人紛紛回到各自的鋪位躺下,往常這時候早已經是疲累不堪,閉上眼睛就睡着了,這一回全是翻來覆去,思緒澎湃,怎麼也睡不着。
等到衆人都是好不容易入睡了,蘇傲天才能凝神靜氣好好想自己的問題。如今在這裡開採山石必定非長久之計,現在關鍵的是如何解開修爲消失之謎,再有就是摸清楚靈界的狀況,想法探明盈袖他們究竟去了何處。
他閉着眼睛,壓根沒有入睡,只是默默地想心事。不知不覺間又是時近子時,武夫們又醒了,一個個匆匆忙忙地呼朋引伴,簇擁着蘇傲天向進食的大廳走去,彷彿蘇傲天才是他們的班頭,王堃倒成了他身邊的一個跟班。
這一餐飯衆人都是吃得心不在焉,除了蘇傲天津津有味,其餘人都是三口兩口就吃完了,一個個恨不得立刻衝進山洞裡練習。蘇傲天見狀也只好加快了速度,匆匆吃了幾口完事,反正吃不吃飯都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不能好好品味了而已。
這一次衆人幾乎是提前了一刻的時間就來到了採石場,倒是令上一班的武夫出乎意外。然而有人提前來接班,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也就放下了手裡的活計,沒有任何耽誤地離開了,令得這交接班的雙方,皆大歡喜。
衆人不等蘇傲天吩咐就扶釺掄錘,熱火朝天地練習起來,時不時地展開熱烈討論,交換心得,當然更免不了向蘇傲天請教。其中的關竅蘇傲天也不與他們詳細言明,只是稍加提點,更多的還是讓他們自行領會。因爲這種對自身力量的運用,大部分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你說得再多也沒有用,對方若是領會不了,那說了也是白說。
武夫們頭一回感覺到時光的流逝是如此之快,以前他們總覺得時間怎麼過得那麼慢,接班的武夫怎麼還沒來,而現在,還沒等練習的熱情消退,接班之人已經出現在洞口了。衆人往外走之時,下一班的班頭忽然對王堃說道:“王班頭,你們這一回可是清理得很利落啊,碎渣滓一點都不剩。”
王堃一怔,旋即恍然,衆人都在費心費力地琢磨如何運用力量,採出的石頭幾乎沒有,全部的勞作都是蘇傲天自己一人完成的,而他開鑿的山石,都是整齊的大塊,一點碎渣都沒有,自然會令這班頭差異,錯以爲是王堃等人打掃得太乾淨。
王堃也不明說,打了個哈哈就帶着衆人離去了,一路上不禁想到,明日進洞時,絕不能讓蘇傲天自己一人幹活了,而是要讓衆人都開鑿了一些山石後,再練習力量的運用。他倒不是怕被旁人發現什麼破綻,而是覺得這樣也太對不住蘇傲天了,本來是要跟着他學本事的,卻還要他包辦全部的活計,實在沒有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