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嘯風微感失望,但也沒想過蘇傲天會滿口答應,遂正容說道:“小友可能對我魅族心有疑慮,因爲我族在靈界的名聲,難免不令人做如此想。此事小友大可放心,靈界各族對魅族多有偏見,此事你只需問恨天便可知端詳。我族之所以誠邀小友加盟,只是因爲,小友此刻處境險惡,動輒有性命之憂,小友以爲然否?”
蘇傲天說道:“前輩所言甚是。正是因爲晚輩此刻爲靈界各族所不容,故而不便加入貴族,尚乞前輩諒解。”
古嘯風說道:“小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能你以爲我說的,是近期你在光明府大發神威,與光明府的各大門派都結下了不解深仇,將會在光明府舉步維艱一事;但我所要說的,則是比此事還要嚴重萬分。小友是否已經忘了,你曾經擊殺過一個靈族的真靈血脈?”
蘇傲天自然沒有忘記,當初那頭通靈境的蛟找上門來,差一點就讓他與練瓊宇一命嗚呼。也正因爲如此,練瓊宇得以陰差陽錯地突破到了太玄境,如今藉助着至尊鼎之威,與九天境的修仙者都能抗衡一二。此刻聽得古嘯風問起,他就說道:“不錯,確有此事。當初是有一個極厲害的靈族上門尋仇,修爲通天,晚輩至今還思之心悸。”
古嘯風有接着問道:“你是否也有些奇怪,爲何那雪蛟折在你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追查此事了?”
蘇傲天說道:“晚輩正有此疑惑。聽前輩之言,其中當是有隱情了。”
古嘯風頷首道:“正是。當初你擊殺的那隻靈猴,乃是靈界南方凌雲府首屈一指的靈族勢力,淨土宗宗主的愛子。淨土宗在凌雲府的地位,就相當於天華宗在光明府,實力則有過之而無不及。淨土宗的宗主侯長纓,本體是一頭三眼石猴,具備仙界的真靈血脈,它們這一族的天賦神通,稱爲滅絕之光,厲害全在於眉心中的第三隻眼裡。你擊殺的那隻猴子,眉心是否有一道疤痕樣的東西?”
蘇傲天悚然而驚,說道:“前輩所言甚是。那道疤痕令晚輩毛骨悚然,感覺裡面藏着極其可怕的東西。”
古嘯風說道:“三眼石猴的滅絕之光,正是從那三隻眼中發出的。此光一出,勢不可擋,舉凡被滅絕之光掃到之物,無不立刻煙消雲散,即便是空間都能崩塌。但也並非每一隻三眼石猴,都有如此滅世之威,也是隨着修爲的增加,滅絕之光威能逐漸顯現。當初的那隻猴子,修爲平平,第三隻眼尚未睜開,纔會被你輕易滅殺;若是它三眼已成,那很有可能死得就不是它,而是小友你了。”
蘇傲天這才知道,爲何當初那隻修爲平平的猴子,會帶給他毛骨悚然的驚懼感覺,似乎下一刻就會隕落一般,原來如此!無怪乎靈界談真靈血脈而變色,這些上蒼的寵兒,自身的天賦神通真是太霸道了,聽古嘯風此言,這滅絕之光簡直就是所向披靡,縱橫靈界無敵了!
當時感覺闖下的這個禍不小,但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猴子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
練瓊宇的臉色也變了,說道:“此事是因我而起,那猴子若不襲擊我,小天也不會將它誅殺。”
古嘯風不以爲意,繼續說道:“侯長纓仗着自身天賦神通的強橫,一向跋扈霸道,生平從不吃虧。他的那個孽畜兒子也不是好東西,猴性極淫,這畜生專愛糟蹋婦人,不論是哪個族的都不放過。侯長纓背地裡人都稱他爲三眼凶神,他也想不到有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將他的寶貝兒子誅殺了。本來以他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人不去招惹他,他都要來招惹人,何況小友誅殺的,是他的愛子,他如何肯放過?只不過,這個老凶神自身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實在無暇分心,故而在派出雪蛟尋仇未果後,他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先應付過眼下的小麻煩再說。”
蘇傲天不禁奇道:“照前輩所言,這侯長纓在靈界已經是無人敢惹的存在,他還會有什麼麻煩?“
古嘯風的眉宇間大有憂色,說道:“三眼凶神雖然兇悍,然而不到真仙終是虛無,他還不能在靈界肆無忌憚。但是這一天也不遠了,他遇到的小麻煩,正是要突破到真仙了。”
練瓊宇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插言道:“前輩,突破到真仙,不是天大的喜事麼,爲何要說是麻煩?”
古嘯風說道:“此事就說來話長嘍。靈族的修煉,畢竟與我等人族,以及其他的各族都是不一樣的,我等成就的都是內丹,而靈族成就的則是獸核。這二者也沒有太大區分,所不同者,旁人的內丹與人族自身無甚大用,而靈族的獸核則是可以彼此吞噬。三眼凶神突破到真仙,對於整個靈族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對於個別靈族來說,則未必是好消息。老猴子一生跋扈,壞事做絕,結下的仇家也不少,他這邊要突破到真仙,還有人虎視眈眈盯着他的獸核,想要吞噬後助自己成就真仙,老猴子如何不怕?他不得不龜縮在淨土宗內嚴防死守,愛子被殺這樣的大事,也只是派出了一個相當於太玄境的靈族來解決,其餘的高階靈族,全部在淨土宗內爲他護法。以三眼石猴這一族的天賦,老猴子突破到真仙,當無太大困難,屆時他成就了真仙,以他那變態強悍的滅絕之光,只怕真要稱霸靈界了。到那時,靈界雖大,也無小友的容身之地了!”
練瓊宇和雪流風聞言,齊齊色變,厲恨天等三人,則是對古嘯風所說的話早有準備,不爲所動。
蘇傲天這才明白,古嘯風是在告訴他,一旦侯長纓成就了真仙,那就是他蘇傲天死期到來的一天,根本無法逃避。而唯一的出路,則是託庇於魅族,才能免去這場殺身之禍。
雖然古嘯風說得嚴重,但仍舊帶着族長的囑託來搭救他,邀請他,可知魅族的底蘊,也是深不可測,即便是面對將要縱橫靈界無敵手的未來真仙侯長纓,一樣毫無懼色。
局面越是這樣,越是激起了蘇傲天的一身傲骨,如果他是個瞻前顧後,危險尚未來臨就先考慮後路之人,那麼以他的資質,絕對無法走到今天這一步。從一開始,師父就告訴他,修仙這條路,千難萬險,一切的成就都要靠自己去爭取,任何人都不能指望,即便是師父自己,也是在爲他指明瞭道路後,就撒手不管了,哪怕他遇到危險半途隕落,師父都不會出手相助。
而現在,自己與三眼凶神侯長纓還未照面,就已經準備逃避,他還未成就真仙,自己就先找好退路託庇到魅族的羽翼下,那無疑是對自己之前所有努力的否定,也是對自己道心的懷疑,一路走來的重重艱辛也將化爲烏有,修煉之路就是走到了盡頭。
一番思量下蘇傲天心境通明,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三眼凶神算什麼,靈界又算什麼,自己的道路遠未到盡頭,靈界絕不會是自己的終點。如同承天大陸這樣,這裡只是一個落腳點,他還要去仙界,甚至仙界之上,還有更高的界面,那裡纔是他追尋的目標。
想到這裡他就對古嘯風說道:“前輩活命之恩,以及貴族的一片赤誠,晚輩衷心感激,永銘五內。但唯因如此,晚輩更不敢在這種風口浪尖之時加入貴族,以免對貴族帶來引火燒身之禍。淨土宗的侯宗主成就真仙之後,勢必對晚輩不死不休,魅族雖然有把握對付他,但也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晚輩斷不能做這種忘恩負義之事。前輩好意,晚輩心領,但不能從命,尚請前輩回覆貴族族長,寬宥晚輩的不敬之罪。然則晚輩在神魂修煉方面,卻是有不少地方想要向前輩請教,還請前輩不揣我冒昧,多加指點。”
他現在已經明白魅族不會平白無故做好人,必然是覺得他身上有自己急缺的東西,才甘冒有可能對抗全體靈族,甚至是整個靈界的風險,也要將他收納入族。雖則說對抗整個靈界之事魅族之前並非沒有做過,但放在現在,魅族能夠做出這個決定,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冒着巨大的風險。由此可知,魅族的族長臨空居士,也是一個胸襟氣魄超人的不凡之輩,非如此也不足以領導魅族這樣處境艱難,歷盡坎坷的族羣。
但魅族的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古嘯風奉族長之命而來邀他入族,說到底也是爲了他神魂修煉上的獨得之密,他可以不加入魅族,但這些心得體會卻必須對魅族和盤托出。古嘯風一點就透,知道蘇傲天看清了魅族出手的真正目的,不禁微感錯愕。
按說蘇傲天答應加入魅族,魅族負責保證他的安全,他纔會將自己的秘密相告,彼此間作爲一種交換。而蘇傲天不加入則可以不說,故而古嘯風纔會有此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