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是奴僕,自稱‘那科羅’的,可其實只是僞名。”
長孫無忌的語中,飽含不屑:“有人已經瞧出了突厥使團的虛實,據說此人的真正身份,也是突厥王族,名爲阿史那思摩,乃是阿史那咄六設之子。且無論身份的貴重,還是自身的武道,其實都不在阿史那什鉢苾本人之下。之所以以奴僕自居,無非是欲羞辱我大隋而已。”
李世民聞言,不由若有所思的看着長孫無忌:“聽大哥的語氣,似乎頗爲憤慨?”
“這次的事件,已關係我大隋的顏面,我自是感同身受,恨不能下場與這二人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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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說完這句,卻又一聲輕嘆:“可我更有自知之明,只論武道,我或有幾分天資,也足夠努力,可相較於你們這樣的天子驕子,還是要遜色不少的。且年紀也大了,即便能勝,也有自欺欺人之嫌。”
他之後又眼神妻的轉望李世民:“你這些天把自己關在家裡所以不知,如今洛陽城內,要你出戰阿史那什鉢苾的呼聲,是越來越高,大有你毗盧遮不出,奈蒼生何的味道。”
“沒這麼誇張吧?”
李世民一聲失笑:“宇文成都,裴行儼,薛萬均,薛萬徹,這幾位在東都,可都是武名煊赫,領袖同輩。還有我大隋民間,也同樣是英傑輩出,怎麼可能找不到勝過這位突厥王子的人物?”
“話是如此,可你說的這幾人都沒法出戰,如之奈何?”
長孫無忌一聲輕哼,面色似頗爲無奈:“薛萬均,薛萬徹兄弟二人遠在涿郡,據說這次徵遼之戰,二人奮勇斷後,傷勢不輕。裴行儼則是效力於張老將軍麾下,如今正與山東那些反賊,打到不可開交。宇文成都也不知怎的,三個月前奉蕭後殿下之命出京之後,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有說這位已經失蹤身死,可我也沒見宇文士及那傢伙爲此傷心沮喪過,”
李世民聽到最後這兩句,眼神略變。關於宇文成都的事情,他早就有關注了,
此人離開東都的時間,恰也是在他與李玄霸奉蕭後之命,前往太陵巡查的前後。
“至於我大隋民間,或者確如毗盧遮你所言般藏龍臥虎,可阿史那什鉢苾畢竟是王子身份,普通人怎有與他交手的資格?且這次顏面大失的,畢竟是我關中將門。在我等看來,阿史那什鉢苾與阿史那思摩二人,輸在我們之外任何人手裡,都是不可接受。”
長孫無忌並未注意李世民的表情,繼續自顧自的說道:“當日天子大怒之後,便即時發軍前數位驍勇敢戰者連夜回京,可也陸續敗在阿史那思摩的手中。那位王子,看來是打定主意,要將我大隋的顏面,踩入泥底了。”
“也未必是這位王子之意!”
這突然傳來的聲音,使得長孫無忌嚇了一跳,二人回目望去,只見在他們後方不遠,宇文士及正大步行來。
“你們是不知道阿史那思摩其人,這位乃達頭可汗之孫,出生不到兩歲,就被**厥的諸多貴人,擁立爲**厥可汗。之後阿史那氏染干受我大隋扶植,入主突厥王庭,,號爲啓民可汗。不過這位可汗爲人仁厚,並未對阿史那思摩下殺手,一直禮遇其人,厚加撫育。此外這位,據說與阿史那什鉢苾不合,倒是因敏而好學,善於佔對之故,深受始畢可汗的喜愛,並與始畢可汗阿史那氏俟利弗走的極近,”
“原來如此!”
長孫無忌是個極度聰明之人,只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宇文士及之意:“也就是說,這個阿史那思摩之所以如此,很可能是得了始畢可汗的示意?”
他隨後又再一聲冷笑:“堂堂前任可汗,如今卻以奴僕之身示人,還真是用心良苦。”
李世民則是看着宇文士及的腳下,心想這傢伙走起路來,怎麼就完全沒有聲音。
這雙靴子,似乎也是一件法器?宇文士及究竟是何時入手的?
“阿史那思摩未必願意自居奴僕,也可能是阿史那什鉢苾故意羞辱也說不定。”
宇文士及輕嘆了一聲:“不過如今的形勢,已經不止是關係我關西將門的顏面,而是涉及我大隋國運了。如不能乾脆利落的將這二人挫敗,只怕那東西突厥、鐵勒、回紇、僕固、阿跌等部,都要生出小視我朝之心,”
“果然是狼子野心!”
長孫無忌也已想到了後果,當即面色微變:“如此說來,這已確不能再以意氣之爭視之。”
“其實我朝名將雖陸續凋零,可後起之秀也是衆多。似那張須陀,羅藝等,都不遜於開皇年間的那些蓋世名將,再有司馬德戡,沈光等等,也莫不武道超羣,有神品之望。可剛好在這個年齡段的,也就只有毗盧遮與其他寥寥數人了。”
宇文士及說到這裡,就衝着李世民笑:“所以這次毗盧遮你這次回宮銷假,確實是身負朝野內外衆人之望。”
“你的意思是說,我與這二位突厥王子,必有一戰?”
李世民一陣愣神,這樣的情形,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原本是打算低調回宮,低調當差,可以如今的時局,他似乎難以如願。
思及此處,李世民不禁嘆了一口氣:“難道就非我不可嗎?我堂堂大隋,總不至於找不出一個能勝過阿史那思摩的人出來——”
“可能有,卻不在如今朝堂諸公的視野當中。且在連敗之後,誰敢承擔責任,推薦那些不靠譜的?只有毗盧遮你,勇名已聲震東都,是最有希望的人選。”
宇文士及的神色凝重:“毗盧遮,這也關係到你們武功李氏的家聲族望,可不是任性的時候。”
李世民的苦笑之餘,心裡也驟然升起了一股煩躁之意。
又是這樣,之前就是顧忌武功李氏的名聲,他纔不得不應戰王子凱,這纔有了之後那一連串的事件。
如今又是因武功李氏的家聲族望所累,使他不得不再次站到了風尖浪口
可在這個時候,他實在不想分心於其他,也同樣不願自己,被太多人矚目。
“這件事嗎,且先容我考慮一二吧。”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氣,勉強使心緒平復了下來,然後就睜着眼說瞎話:“可即便是我,也未必就一定能勝。如果輸了,豈非是有辱國體?”
在服用了五行玄元丹之後,他要勝這二人,還是有着十分把握的。堂堂二品高手,欺負兩個修爲四品左右的混蛋,豈非是手到擒來?
宇文士及聽出了這位語中的抗拒之意,卻毫不在意:“他們要讓你出戰,自然是要保證你能有一定的勝算。別忘了這東都之內,可還有好幾位超品宗師,只需稍稍指點你一番,就可讓你毗盧遮受益匪淺了。不過——”
他的語聲一頓,朝着李世民擠眉弄眼:“其實稍微拿喬一番,也沒壞處的。朝廷要你出戰,挽回國之體面,總得給些好處吧?我要是你,直接就開口要一枚九煉大還丹,或者大羅金丹,從此就一步登天了。”
李世民聞言,不由啞然失笑。隨後又眼神微凝,陷入深思。
九煉梵天丹與大羅金丹,都是當世最頂級的丹藥,傳說常人服用之後,可以一步登天,一舉證就超品真君,或者法主的位業。
可這種東西,哪怕是天子,也是珍惜有加的。別說那國庫裡面沒有,即便有,也沒可能會賜給他。
不過宇文士及說的道理,倒是沒錯的。既然一定要出戰不可的話,那倒真不妨爲自己要些好處回來。
也順便能讓那幾位草原王子,知曉這中原之地,並非是他們能夠放肆的所在。
——拋開這件事可能會干擾自己復仇計劃這一因素,他對這三人橫掃東都同輩,並且口出不遜的舉動,其實也很不爽的。
“此事再說吧,在此之前,我總得將這幾人的成色,打探清楚。”
——在此之前,他還需權衡一番厲害。
“這是對的,不過你如欲探知那幾位的成色,就沒必要去尋旁人,我這裡便有現成的。”
宇文士及一邊說着,一邊將幾張絹紙塞到了李世民的手中,隨後他似又想到什麼,若有所思的建言:“其實毗盧遮你如有把握,倒不妨再等一等,等到十天之後再出戰不遲!”
“十天之後?”
李世民略做凝思:“你是指千秋節?”
所謂的千秋節,也就是皇后的生日,就在十天之後。
這次因遼東大敗,皇后的千秋節,是註定了沒法似往年般大操大辦的。不過小規模的壽宴,卻還是必須有的,且那時的天子,也必已從太原趕回。
“自然是千秋節!”
宇文士及的脣角微挑:“如果毗盧遮你沒把握,那就在人少的場合與那三人一試伸手,即便敗了,那也沒什麼太大後果,朝中諸公頂多是另覓人選。可如毗盧遮你有勝算,那就正該在天子御前耀武揚威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