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能猜到皇后殿下的這次召見,是所爲何事。在他想來,無非是與那三位草原王子有關。
在宇文士及離開之後,這位殿下直到現在才召見,其實已經出乎他的意料。
而等他隨這那位四品女官來到安福殿,就見這裡除了皇后殿下之外,左備身將軍董純與右屯衛將軍獨孤盛都赫然在坐。
而在蕭後的身後方,那繡衣別駕湯元化,大內總管元問殊也赫然分列左右。
李世民纔剛剛踏上了安福殿的臺階,那獨孤盛就長身站起。
“且先接我一刀!”
這位僅一個跨步,就從座位處直接飛躍十數丈,凌至到李世民的身前。一道雪亮刀光,宛如倒掛的銀河,朝着他的腦門處,直斬而下。
而此時的李世民,就只覺似有一隻碩大的白虎朝着他狂撲而至,揮動爪牙,讓他的一身真元氣血近乎僵滯,難以循環流轉.
這真是武道真意——獨孤家世傳的白虎嘯天大法,就是古人模仿傳說中的神獸白虎,而創立的絕頂功法,
獨孤盛並非獨孤家的嫡流,其父獨孤屯只是柱國大將軍獨孤信的軍奴。只因弓馬嫺熟,驍勇敢戰,漸得獨孤信的信重,傳以白虎嘯天大法。
而在獨孤屯之後,其子汝陽恭公獨孤楷與獨孤信,都將這門超絕大法,修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隨着那刀光臨近,李世民感覺自身的精神意念,都被壓縮到了極點。
只是物極必反,就在他體內忽然又轟的一聲炸響,首先他丹田內的五行氣元開始流傳,宛如盾牌一般,防禦着外面的武道真意繼續侵入,之後他的眉心祖竅之內,也似有漩渦生成。自然而然的,就有一股斥力生成,助他抵抗着凌駕於身的強大意念。
可李世民卻依然是等了六十分之一個眨眼,才驀然將手中的千牛刀抽出,雙手持握,以舉火燎天之勢上撩而去。刀勢果決,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
等到雙刀交擊,發出鏗然巨響,李世民就只覺刀上一股澎拜巨力,如山如海般衝擊而至。即便他以雙手持刀,也難抵抗,只是勉強握着不鬆手而已,腳下則連退數步,一直倒退到了臺階之上。
“接的好!”
董純一聲大喝,他目光一直在注意李世民的腳下。發現這少年的步伐,竟是穩健無比。
哪怕後方的九級臺階,也沒能令他的腳步,有半點散亂,下盤之穩固,讓他忍不住拍案叫絕。
“確實名不虛傳!”
獨孤盛一聲哈哈大笑,緊隨其後,又是第二刀揮斬而至。那悽白的刀光,讓人完全無法辨識,刀速迅捷到極致,刀路則詭異到了毫巔。
李世民卻已睜開陰陽元瞳,發現這位使用的,赫然是一把彎刀。
草原異族因鍊鐵術不過關,多用彎刀,減少刀身受力。原本鮮卑族也是如此,可在進入中原之後,卻都開始轉用馬槊與直刃大刀,更有利於墨甲間的搏殺。
也就說,獨孤盛這次對他的出手,正是皇后殿下對他的考校,
李世民並不急於抵擋,藉助之前那一刀的衝擊力,再次連退數步。人如幻影,腳下則似在地面滑行一般,速度風馳電掣,奔逸絕塵。
這正是武功李家秘傳的身法——幽遊萍蹤,此時的李世民,赫然已初入門徑。雖沒法將獨孤盛擺脫,卻也使得後者沒法輕易的靠近。
直到他見那刀光,來到他鼻前一尺處,手中的千牛刀才驀然從腰間甩出。依舊是雙手持握,攜帶着一股狂風,抽向了前方。竟是全不抵擋,以傷換傷的手法,
可彎刀這種兵器,長度本就要遜色直牛刀數分,且更多的是依靠衝擊力來傷人,本身的殺傷力,其實極其有限。
李世民這一刀如果斬中,對面至少是身軀兩段的結局,可他這邊,頂多也就是胸膛上被劃上一刀。
“狠辣——”
獨孤盛的語聲,益發驚喜。這位回刀抵擋,在‘鏘’的一聲巨響之後,再次藉助他那接近超品級的真元偉力,將李世民身影強行震退。
隨後獨孤盛整個人,再次如影隨形的追上,手中彎刀,則再一次朝着李世民的脖頸間斬去。
這看起來與之前沒什麼兩樣,可如湯元化與元問殊,董純這般的宗師人物,卻都注意到這位的刀速,其實較之前又提升了三成以上。
可李世民仍毫不驚慌,刀身一側,險而又險的將刀背擋在了自己的喉前。隨着再一聲金屬交擊的巨聲,震盪諸人的耳膜,李世民的身影,再次在這無可抵抗的巨力斬擊下,連退十數丈之巨。這一次,他的下盤終於散亂失衡,踉蹌不穩,幾乎就踩入到了後方的蓮花池內。
幸在對面的獨孤盛,並沒有再追擊的打算,讓他在跌落池中之前,險險穩住了腳步。
李世民頗爲佩服自己的演技,其實他不是不能再接獨孤盛幾刀,可這沒必要,也是很危險的事情。
那邊獨孤盛,已經將手中的彎刀收起,同時一聲輕贊:“不想我關中後輩,除了薛氏雙雄與行儼成都之外,還有如此俊傑。”
而此時蕭後殿下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欣慰之情:“幾位愛卿,以爲如何?”
“勝那三個王子不難,就是勝多少的問題。”
湯元化半闔着眼睛,沉思着道:“哪怕那阿史那什鉢苾與阿史那思摩,還有隱藏,李二郎也不會輸給他二人。”
董純則直接笑道:“多則百個回合,少則五十,李二郎必能取勝!”
元問殊則是一聲輕贊:“好一個李家臥虎,武功李氏確是後繼有人。”
李世民聽了之後,不禁挑了挑眉,心想這‘臥虎’二字是什麼鬼?自己新得的綽號麼?
倒是蠻好聽的,臥虎藏龍——暗石疑藏虎,盤根似臥龍。自北周庾信道出此詞之後,就專用於那些隱藏未被發現的人才或深藏不露之人。
蕭後殿下似乎益發的滿意,這位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可這時卻是抑不住喜意的問李世民:“李二郎,你可願出戰,與那三位草原王子交手一次?”
“臣下敢不應命!”
李世民收刀之後,朝着蕭後半跪抱拳:“臣也見不得異族之人,在我中原華都放肆。”
蕭後卻一聲冷哼,目光凌厲的看着李世民:“還以爲你要以心灰意冷四字推託,你是堂堂男子,腹有雄謀,武藝過人。有這等樣的的才華,不思爲國效力,建功立業。卻只因些許挫折,就要意氣消沉到辭去官職,終老泉林,這像什麼樣?本宮亦經歷過喪弟之痛,可也不似你這般的自暴自棄?”
聽着蕭後的這番訓斥,李世民只能諾諾唯唯,一連恭敬的神態表示受教。
他要辭去官職,其實只是惺惺作態,有誰能知三弟之死,反倒是激起了他李世民的鬥志?
他的仇敵,一定會後悔之前的所作所爲。
蕭後足足訓了李世民一刻時間,才停了下來,口乾舌燥的向旁邊的女官要水喝。
而旁邊的董純等人,則都是眼現異澤。
在他們看來,蕭後訓斥越久,越昭顯了這位殿下對李世民的看重。那些皇后不在乎的無干的人,哪裡會廢這麼多口舌。
“阿史那什鉢苾與阿史那思摩之舉,已經辱及我大隋國體!無論如何,我朝都需反擊不可。”
蕭後將一杯茶飲盡之後,又稍稍緩了緩,這才一字一句的言道:“五十招太多,毗盧遮必得十個回合之內勝出,方能昭顯我朝威嚴,才能讓本宮泄了胸中這股惡氣!你們幾位,可有什麼辦法?”
當她這句道出,李世民不禁愕然的擡起了頭,看向了蕭後。
十個回合勝出?除非是他能盡展一身實力,否則是天方夜譚。
如果是用弓箭,他倒是可以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擊制敵。
此時不止是他,其餘在座四人,也都是一臉的意外之色。隨後這幾位,又不約而同的陷入了凝思。
“此事極難!據我所知,皇室之中,倒是有各種增長真元的丹藥。可阿史那什鉢苾與阿史那思摩的武道,並非是真元強盛就可完全壓制,除非能讓李二郎的一身修爲,一舉突破至三品以上。”
獨孤盛苦笑:“可現在時間不夠,距離殿下的千秋宴,就只有十天而已,我擔心李二郎,駕馭不住增長的修爲。”
“獨孤將軍說的不錯,丹藥需首先排除,而如果是在武道方面,給予毗盧遮一些指點。”
董純一邊說着,一邊特意看了李世民一眼:“這毫無益處,這小傢伙雖無名師教導,可悟性卻是超絕一類,已經有了自身的道路,我等最多隻能爲其拾遺補缺一番,要想讓他在短時間內跨越性的提前,可能性不大。”
元問殊卻是一笑:“其實還是有辦法的,一則武意,只有他在武道真意上能有所突破,十招之內勝那二人不難,而此時宮內,恰有幾件能助人蔘悟武道真意的奇寶;二則天人交感,只需李儀同能進入這一狀態,想必能有所領悟;三則是他的陰陽元瞳,可以用外力再做強化。再之後,我想李儀同修行的‘五輪神氣決’,並不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