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士信與秦瓊二人的當街挑戰,在李世民看來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風波,完全沒放在心上。
他的‘周天神眼觀’,在半夜的時候就已登堂入室了。無論是袁天浩還是羅禮,過了足足一刻時間,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狀。
然後李世民,就不斷的擴大窺視的範圍,他初時小心翼翼,後來才逐漸膽大,嘗試着將周圍二十丈方圓內的一切,都納入自己的靈覺之內,然後再慢慢擴大到三十丈。
——李世民發現了自己,還是有點小瞧了自己的‘勾陳大帝’。這門‘周天神眼觀’的觀測範圍,遠遠超過了他的預計。
此外這門術法的關鍵,果然還是在施術時的第一個瞬間。這確實需要最頂尖的術法微操能力,只有如此,纔可讓神像周圍的靈力保持平穩。
對於那些超品的強者而言,任何的風吹草動,任何的靈潮起伏,都會驚動他們的靈覺。而在神像‘開眼’之刻,正是這門術法動靜最大的時候,
可只要過了這一關,後面都不是什麼難事。當‘周天神眼觀’開啓之後,對周圍的靈潮擾動,可謂是微乎其微。
所以李世民,很快就掌握了維持‘周天神眼觀’的技巧。
可接下來他還不敢託大,又繼續在自己人身上,試驗‘周天神眼觀’。
這次他選擇的試金石,是唐國公府內‘啞僕’。
李世民母親竇氏篤信佛教,大隋的頂尖勳貴,也大多都是佛門信徒。尤其周隋兩朝的帝君,無不是佛家門徒。所以他們武功李氏,也不能不跟隨大流,就連李世民他們兄弟的小字,都是取自佛門。
不過隴西李氏一脈,到底是以道家祖師李耳爲始祖,是沒可能完全放棄道家信仰的。所以在他們家中,也供有勾陳大帝——也就是‘西方太極天皇大帝’的神像。其中一尊,就在竇氏那間院落後面的祠堂當中。
早年半年之前家中祭祖時,李世民曾經給這尊神像上過香,故而也省去了‘周天神眼觀’所必須的‘結緣’這個步驟。
當李世民手結印決,施展法術,使得那尊‘勾陳大帝’的神像,悄然開啓了靈視,卻立時就感覺到有一股冷冽的視線,往他這邊注目過來。開始是殺意無限,刺的李世民心中發寒,不過這位啞僕,似乎隨後就發現了什麼,那視線就又轉爲了平和,只是含着幾分好奇的觀察。
李世民不禁脣角微抽,他敢打賭,這位‘啞僕’一定已經知道了他靈武雙修之事,且對他的靈機,非常熟悉,否則不至於如此。
他心中也暗暗慶幸,幸虧沒有託大,沒有貿然對禮賓院那邊使用,否則多半會打草驚蛇。
儘管李世民,並不認爲那高天意的實力,能夠與這‘啞僕’相較,可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二人畢竟都是超品級的宗師人物,差距不會太離譜纔是。
所以接下來,李世民是肆意大膽的,繼續施展着這門法術。一直到那‘啞僕’投過來的視線,從這尊神像之上移開,李世民纔將脣角微挑。
他相信這位,應該知道自己的用意。一定真沒感應到這尊神像,有什麼異常,纔會將注意力轉移。
不過這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李世民儘管已經急不可耐,欲藉助此法大顯神通,可顯而易見的是,沒人會在大清早的議論什麼機密之事。他只能耐着性子,帶着一衆隨從前往城外驍果軍的大營點卯。
這天李世民依舊沒怎麼在操練一事上用心,只是就東狩一事,略略交代了長孫無忌幾句之後,就又返回城內,繼續爲李孝恭一事奔走。
後者的運氣不錯,此時恰有一位果毅都尉的人選,由於家中老父暴病,不得不放棄這一職位的角逐。
宇文士及也足夠給力,仗着他帝婿身份四處遊說,那些禁軍與兵部的要員,也很給他父親面子。當天下午,這位就已敲定了李孝恭調任驍果軍果毅都尉一事。
接下來只需再有大半天的功夫,在兵部那邊走過程序,李孝恭就可拿到他的調職文書。
當此事塵埃落定,衆人自然是少不得大肆慶賀一番,李世民與宇文士及二人都動用人面,將大半個驍果軍,還有左右備身府,左右監門衛,左右翊衛軍等禁軍諸部同僚都請了過來。
他堂兄李孝恭爲人做事,也是奢遮好豪爽之至的,當天不但包下了整個漱玉館,更毫擲萬金,請來了洛陽城中大名鼎鼎的三個歌舞團,還有諸多名伎獻藝。一個晚上就花費了整整七萬貫,讓整個晉軍上下,都認識了李孝恭李六郎。
這其實也是個‘李二郎’,李孝恭在其家中排行第二,不過爲做區分,這些禁軍同袍,更多還是以李六郎稱呼,
李世民作爲陪客,也喝得醺醺欲醉,近乎神志不清。可等到他在樊世興的攙扶下,回到馬車上的時候,就又恢復了清醒的神態,目光銳利,眼神清明。
樊世興知他心意,一路快馬加鞭的回到別院。而等到李世民,在袁天浩爲他準備的法壇之上坐下時,張雨柔就興致勃勃的問着:“現在就開始嗎?”
她對今夜很期待,好奇李世民通過‘周天神眼觀’這門術法,能夠在那邊看到些什麼。
至於李世民要求的那尊勾陳大帝神像,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經送到了禮賓院內。
李世民沒有說話,以詢問的視線,看着旁邊不遠處端坐,負責爲他護法的袁天浩,
後者則微一頷首:“今夜天氣好,萬里無雲,星光正盛。主公施展此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李世民於是再不遲疑,手結法印,口誦另眼。將那枚‘道衡璇璣’,高高祭起。
隨着他一身法力,於空中羣星相映,並在自己身內,勾勒出了勾陳大帝的法相。李世民的一絲靈識,也在那浩瀚星力的加持之下,投往了城東建春門外的某處。
同一時刻,一尊被藏在禮賓院某處角落裡的勾陳大帝神像,也在這一刻,散發出些許的毫光。而神像的眉心當中,更似有一道豎眼,在顯化綻開。
這動靜微小之至,幾近於無,如果不是直接目視,哪怕是頂級的武修術師,也沒有任何辦法感知。也就在須臾之後,這毫光,這豎眼,全都消失無蹤,不留任何蹤跡。
可這一刻,李世民卻已將那神像周圍五丈地域的所有風吹草動,都納入到了自身的神念當中。
這時李世民,就好似在那神像的上空,居高俯視着,將下面的一切,都洞察無遺。
在發現周圍並無任何異樣之後,李世民就不禁長舒了口氣,知道自己的‘開眼’過程,並未將那高天意驚動。接下來只要他稍微小心一些,就不會有什麼大礙。
接下來李世民,又繼續擴大‘周天神眼觀’的感應範圍。可就在片刻之後,他的面色,就忽然漲紅一片,一身靈機,也出現了小幅度的震盪。
“怎麼回事?”
張雨柔關切的詢問,她仔細看李世民身後的那尊護法神靈,卻發現這‘勾陳大帝’並無其他異狀。
這尊神靈眉心處的那隻豎眼,依舊穩固如初。
這使她心神微鬆,“你心緒不穩,可是已看到高天意了?”
李世民搖了搖頭,眼神深處,閃過了一絲尷尬之意。
他沒有看到高天意,卻發現了一個裸女,還是他的熟人。就在距離那尊神像不遠處的一間房內,阿史那明慧正赤身裸體的立在一個浴桶旁,一邊哼着歌,一邊用手試着水溫。
這個時候,少女那火辣完美的身材,光滑的小麥色肌膚,在李世民的‘周天神眼觀’的觀照之下,一覽無遺。便是以李世民的定力,也不禁在心內滋生不堪之念,
他同時奇怪不已,這個阿史那明慧怎麼會在這裡?
大隋鴻臚寺設四方館於東都四門之外,以接待四夷君長與使者。
其中都亭西驛及管幹所,掌突厥及河西蕃部貢奉之事;禮賓院掌高句麗、日本、新羅,百濟等國朝貢館設,及互市譯語之事;還有懷遠驛,掌南蕃交州;又有同文館及管勾所,管領西蕃龜茲、大食、于闐、甘、沙、宗哥等國貢奉之事。
所以這突厥使團,應該是被安排在都亭西驛纔是。
此外當今帝后爲示親寵,自明慧公主到達東都之後,就將這位留宿於宮中。
所以這位,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都亭西驛纔是——
還有!鴻臚寺的那些朝臣,莫非都是蠢貨不成?居然將突厥的公主,與高句麗的使團,湊在一起。
李世民爲此腹誹不已,而等他好不容易回神,卻發現阿史那明慧正輕擡玉腿,跨入到盆中。
李世民見得此景,頓時鼻腔之內一熱,差點就噴出了鼻血。他連忙收束心神,將那些心猿意馬的念頭全力壓制排出,纔沒有當場失態。
關鍵是‘周天神眼觀’這門術法,可經不起太大的心緒波動,否則就有露出破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