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的具裝騎士,都被眼前的槍陣吸引之時。致命的殺機,卻首先發自於他們腳下。就在他們踏入車壘的一剎那,總計二十條深埋地下,可以扛住六尊破鋒甲拉扯的長繩,驀然被兩側的甲師強行拉直,從土層之內掀跳而出,帶起了大量的沙塵。
只是這一瞬,就有總計四十餘名具裝騎士栽倒跌落。也令後方之人,都不自禁的強控住了馬繮,降緩座下戰馬的奔馳之速。而那原本整齊的鋒矢對列,也由此略顯紛亂。
不過那位跟隨鐵騎一起衝入車壘的白袍青年,第一時間就已出手。
“太乙神風,聽我號令!”
隨着這位的一個符訣,方圓三十丈內,數十道風刃閃現,精確無比的將所有的長繩,都全數斬斷!
而此時那尊紫金戰甲,亦是手揮大戟,往前方一戟揮下。
“魔月破山!給我破!”
瞬時一道巨大的半月型刃光,在此人的前方生成,橫空十丈,凌至槍陣之前。使得這附近的崇文閣右衛士卒,都駭然變色。
李世民亦心緒一緊,可隨即他就見一尊純黑色的墨甲,來到了槍陣前方。那應該是繡衣衛的人手,穿着一身重甲,手持巨盾,攔在了那道刃光之前。
隨後衆人就只聽轟的一聲炸響,這人手中的盾牌,直接就被轟裂開來,連一雙手臂都被斬斷,整個人滑退七丈,險險被後方的長槍刺穿。
好在被這人攔了這一擊之後,後面的槍陣,倒是沒什麼大礙。而那湯化龍,亦在這刻飛身至十五丈高處,再從半空中怒擊而下。人雖未至,就有成千上萬的銀針,從他那尊戰甲內彈射而出。而那斬下的刀光,更是淒厲寒絕。
這等攻勢,便是暗紫金戰甲亦不能無視,此人將身後的大紅披風一拂,就將那銀針盡數遮擋。隨後大戟一揮,以燎原之勢直擊長空。
隨着‘鏘’的一聲長鳴,這人的腳下戰馬馬蹄,竟都全數陷入到了土層之內。而湯化龍的身影亦掀飛而起,借力化力飛騰至三十丈上,同時面甲旁現出了一抹豔紅之色,竟是被這紫金戰甲一擊而傷。
之後這尊如山一般的身影,就將那猩紅色的目光,看向了李世民,殺機沛然,森冷如冰。使李世民驚悸之餘,心緒也彷彿墜入了寒冰世界,所有的念頭,幾乎都被這人的視線凍結。
而隨後這一騎再次開始奔馳的時候,也正是他站立的方位突擊而至!
李世民緊緊的握着手中的‘符山盾’,手心處也滲出了汗水。此刻他身前的箭陣槍陣,以及司馬連城二人,都給不了他任何安全感。也知自己素來仰以自豪的槊法,在此人的面前,就似如孩童的戲耍,不堪一擊。
他如今只能憑着這尊‘符山盾’,以及百衲體內的‘魔心血爐’,纔有可能爲自己贏得一線生機。
直到前方,又傳來了一陣陣馬嘶聲響,李世民的意識,才從這氣機牽引,神念互鎖中掙脫了開來。他往前方望去,發現他提前佈置的那些‘地陷陣’,已經被己方術師的引發。一片片傾塌的土坑,使得百餘尊具裝鐵騎陷入其內。
這一幕,明顯大出對手的意料之外。李世民甚至能夠清晰望見,那尊紫金戰甲的一雙血瞳,正是目眥欲裂的狀態,
可接下來他準備的第二波打擊,也接踵而至。首先是袁烈與黃冠子二人,再次招引下來的‘炎陽星墜’,赤紅的火焰,再次遮蔽三十丈方圓。其後則是來自三個方向,六百張長弓的齊射!而這密集的箭雨中,還夾雜着整整十七枚的‘破甲裂箭’。這次即便是那紫金戰甲,也無法完全阻擋。此人大戟揮舞,卻只將小半的魔紋箭攔截粉碎。
那三十丈方圓之地,也化成了一片死亡絕地。所以跌洛地坑內的騎士無一例外,都在赤焰燒灼下發出痛苦哀嚎。而僥倖逃過一劫,也在火焰與箭雨的打擊下狼狽不堪,死傷慘重。
更讓人欣喜的,則是這些具裝鐵騎的身後。那車壘之外,另有奔雷之聲響起。豹騎軍的二百鐵騎,已從濃霧中現出了身影,正遵從李世民之前下達的將令,以風捲殘雲之勢,從敵陣的後方掩殺。短短几個呼吸之內,就已掩殺無數!
“贏了!”
“大局已定!”
望見此景,幾乎所有人的腦海之內,都升起了這個念頭。即便李世民自己,也不曾例外。
不過此時車壘內的衆人,卻無一人敢放鬆精神,依舊全神戒備註目着槍陣之前,那個渾身纏火紫金身影。
在這尊紫金戰甲,還未被擊退之前,這場戰事還不能算結束。這位雖只僅僅一人,卻仍可決定在場絕大多數人的性命,也可威脅到皇后與越王兩位殿下的安危。
此人也未讓他們失望,那狂猛的氣元,此時正如龍一般的纏卷而上,把所有的箭只,所有的火焰,都衝卷震盪開來,那戰甲上的紫金魔紋,則紛紛放出璀璨光澤,此時就恍如一尊天神般輝煌偉岸,霸氣四溢。
不過就此人氣勢鼎盛,即將撞入槍陣之時,在他們的後方,赫然連續三道箭影,似如長虹貫日般的衝凌而至。同樣是真元磅礴,箭身之上,則似有一條條的螭吻盤卷其上。
同時一道雄渾霸道的吼聲,驀然響徹這方天空。
“左備身郎將董純在此!逆賊你可敢一戰?”
那紫金戰甲大戟展動,接連格擋,可也被那箭身上蘊含的巨力,逼到只能停滯在原地,不能寸進。
這位眼見前方,那董純正御甲飛空而至,周身不禁再次爆出酷烈罡氣,將周圍所有的長槍都盡數震斷,所有的甲士都倒飛而退。同時發出了一聲滿含着不甘怒恨的咆哮,使周圍之人耳膜碎裂,劇痛難當。
李世民的雙耳,也一樣溢出了血絲。不過他現在,卻更關注眼前。就在那咆哮聲傳開之時,也有一道紫金光華,正向他飛射而至。
他毫不猶豫,就直接將那符山盾護了在身前,腳下則是死死的釘在地面,同時將‘魔心血爐’的出力調整到了最大。
之後僅僅須臾,那紫金光華就砸在了他身前的盾牌上,那股恢弘磅礴,霸道絕倫的偉力,瞬時就是他身前巨盾往內凹陷,李世民的雙手更彷彿要碎裂斷開,而他身外的臂甲,更是在第一時間,就寸寸崩解。
李世民的整個人,也在迅速滑退,一直到二十丈外,都未能站穩身形。不過那董純的身影,也恰好凌至此間。這位隨手在他身上輕輕一拍,就讓李世民站穩了身影,也將那龐大的巨力,完全化解。
李世民那緊繃的心緒,這才放鬆了下來。可他隨後就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痠痛無比,而一雙手臂,更是劇痛難當。
李世民不用內視,就知自己的一雙手,此時多半已是骨裂的狀態,此外五臟六腑,甚至一身筋骨,只怕都有不少損傷。不過他暫時還顧不得自身這些傷勢,立時注目看向了前方。
隨後就只見那尊紫金戰甲,已經與另一尊青色戰甲合力,帶着僅餘的那些隨從,從車壘的東面突圍而出。此人的武道,登峰造極,戰力又是全盛的狀態。李世民安排在那邊的戰力,根本就沒法阻擋,輕鬆就被這些人突破。
“此人武道超凡脫俗,距離神階都不遠,老夫亦攔之不住。”
董純並未追擊,立在李世民的身側,冷目看着前方:“倒是世民你,竟能完整接下這一擊!真是超乎老夫意料。”
李世民這才驚醒過來,隨後就轉身朝董純一禮:“如非是將軍援手,末將哪裡能接得下來?將軍救命之恩,末將——”
他話未說完,臉上就一陣扭曲。這一個轉身,牽帶着他全身傷勢,這種滋味,實是常人不堪承受。
董純也一聲大笑,擡手止住:“你傷勢在身,無需如此多禮。救命一說,何從談起啊?哪怕沒有老夫之助,你也不過是更狼狽一些,當老夫看不出來?真要說謝,也是老夫謝你纔對。”
他一邊說着,一邊掃望四周:“今日之戰,是你在指揮?不得不說,你又給了我驚喜,也救了老夫與此間所有人等,甚至一應家小的性命!”
“僥倖而已。”
李世民心中也頗爲自得,他到底還年輕,正是氣盛之時。今日如此艱難的局面,都被他一點點的掰轉過來,難免有些得意之情。
可他絕不敢在這位面前,顯露出半點驕矜之意。這位歷經二朝,身經百戰,功拜柱國,戰功赫赫,是當朝的擎天巨柱之一,遠非是他李世民這點功績能比。
再要非是這位受傷,陷入昏迷狀態,那些逆匪也不會有任何機會。
“僥倖?這可不能說是僥倖。”
董純望着這滿目瘡痍的戰場:“我甦醒之後,大約瞭解一下形勢。退入車壘內的一千九百人,此時傷亡都還不到三百吧?步步料敵機先,古之名將亦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