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臉色蒼白如雪,平日裡如烈焰般的紅脣也煞白無比,就連握緊匕首的指節也發白。她腳步沉重,彷彿每踏出一步都需要使出全身力氣。
一名親隨指着前方一個愈來愈近地藍點,說道:“快看,好像是少主……”
卡特琳娜舉目望去,確實是師兄泰隆,不知爲何,她此時不想見到泰隆,卡特琳娜命道:“轉道,避開他……”
這時,一陣慌亂的疾呼從身後遠處傳來,似乎每個人都在呼喊着蓋倫。卡特琳娜心如刀割,心知蓋倫一定是昏過去了。卡特琳娜使勁壓抑回頭看的慾望,胸口那股血氣再也忍不住,匕首回鞘,捂住自己的嘴,手心溼熱一片,一灘血跡順着手掌流下手臂。
卡特琳娜腳下一軟,癱倒到鬆軟的沙地裡。諾克薩斯士兵們嚇得六神無主,就連擡着卡西奧佩婭石雕的士兵們都險些把石雕摔在地上。
泰隆離他們越來越近,他似乎發現卡特琳娜如柳絮般無力地癱倒,奔跑地腳步更急了。
杜•克里奧家族的門徒們如遇救世主,高喊着“少主”。
泰隆衝向卡特琳娜,將她摟在懷裡,陰冷的聲音裡透着關切:“大小姐,大小姐……”
他仔細查看卡特琳娜的身體,並沒有發現明顯傷痕,可卡特琳娜那慘白的臉和脣上的鮮血着實滲人。卡特琳娜似乎完全沒有清醒的跡象,泰隆抿緊薄脣,擡頭看向衆人,卻發現幾名士兵擡着一尊面容很像卡西奧佩婭的蛇形石雕,他的聲音陰冷無邊:“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名門徒反應迅猛,語氣鄭重地對泰隆說:“少主,此地不宜久留。大小姐身體要緊,二小姐被詛咒變成石像,需要立即找高明的法師解除詛咒。”周圍的人紛紛鬆口氣,暗贊這人機敏,懂得避重就輕。
泰隆猛地擡頭,風帽下的陰冷的雙眼閃過驚愕,他緊緊盯着那尊石雕,冷聲問道:“這是二小姐?”
衆人點頭。
泰隆失神半晌,朝遠處人頭攢動的地方深深地望了一眼,目光裡溢滿了不甘和不平。他低頭凝視卡特琳娜,陰冷的眸子柔光一現,倏地將昏迷的卡特琳娜背起來,對衆人說道:“保護好二小姐,跟我走……”
……
蓋倫目送卡特琳娜等人遠去,確認不會有人侵擾他們,心情放鬆了一些。卡特琳娜沉重的腳步令他心疼。他就知道,卡特琳娜故意捅他一刀,是爲了與他撇清關係,讓他怨恨她,從而斬斷情絲。
他們分屬於不同的國家和陣營,中間隔着國仇家恨。或許卡特琳娜很在乎這些,但蓋倫不太在乎。
蓋倫對德瑪西亞有深刻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但他並不認爲德瑪西亞和諾克薩斯千百年的宿怨不可調和。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恆的友誼,也沒有永恆的敵對,只有永恆的利益。地球上的箴言在瓦羅蘭大陸同樣適用。諾克薩斯士兵和他的夥伴們在地下陵墓共御外敵、建立友誼便是一個例子。
卡特琳娜這個傻丫頭,如玫瑰一般渾身是刺,一不留神就扎得滿身是血。但她是蓋倫在這個世上除了娑娜以外,真正產生愛慕之心的女孩。如果說對娑娜的感情是多年青梅竹馬情感的積累,卡特琳娜就像一杯烈酒,只抿一口便讓他徹底沉醉。
蓋倫對填補兩人之間鴻溝的決心勢不可擋,因此絕對不會讓卡特琳娜的小陰謀得逞。他認真地告訴她,他會把她身上的刺一根一根地拔掉,讓她這朵玫瑰豔麗的綻放,美得可以讓他親近。看到卡特琳娜稍頓的腳步,蓋倫知道卡特琳娜聽懂了他的表白,心底小小的得意。
蓋倫心裡盤算着怎麼拔刺,嘴邊狡猾的笑容愈來愈濃,怎料,他剛想自己站起來,黑暗如漩渦般將他捲進昏迷。
耳畔傳來夥伴們的呼喊,蓋倫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迴響:“我不應該是坦克嗎?怎麼這麼不禁打!媽蛋兒,我一定要把狂徒鎧甲搞到手……”
希維爾捂住蓋倫滲血的傷口,焦急又心疼。
伊澤瑞爾和華洛扶蓋倫起來,奎因問道:“公主殿下,能否借殿下的綠洲寶地,爲長官養傷。”
希維爾面露不悅,輕叱道:“我不是什麼公主,你們還是叫我戰爭女神吧。”希維爾秀眉微蹙,繼續說道:“你們輕一點,快先給他止血。我們這就出發,我那裡藥物齊備。”
奎因安慰道:“請戰爭女神放心,長官恢復能力驚人。這樣的傷,如果不輔以藥物,一日可自行痊癒。如果有藥物,大約三個小時就可以醒過來。”
希維爾知道奎因的話可信,感激地點頭,然後領着隊伍打算離開。
高臺上的阿茲爾用醇厚地聲音深情地喚她:“希維爾……”
希維爾彷彿纔想起來還有這樣一號人物,轉身朝阿茲爾行了一個臣子之禮,恭敬而疏遠地說:“多謝阿茲爾陛下救命之恩。希維爾必將擇日重金酬謝陛下。”
阿茲爾一怔,還想開口,希維爾已經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希維爾領着衆人走遠,阿茲爾傲然屹立高臺,他的身後是宏偉的飛昇圓盤,圓盤折射出落日的光輝,印在阿茲爾黃金鎧甲上熠熠發光,卻顯得他的身影愈發落寞而孤寂。
空蕩蕩的沙漠只剩阿茲爾和內瑟斯。
“陛下,請隨我回行宮。”內瑟斯單膝跪地,崇敬地說。
阿茲爾的目光依然投向遠處希維爾消失的方向,他輕嘆一口氣,對內瑟斯說道:“內瑟斯,這些年苦了你了……”
內瑟斯誠惶誠恐,雙手伏地:“陛下言重!我沒能保護好陛下的血脈,也沒能早日解開陛下的封印,我有罪!”
阿茲爾搖了搖頭說:“你先回吧,我還有事要做。”
內瑟斯剛想告訴阿茲爾,如今沙漠掩埋恕瑞瑪城邦,景緻與七百年前完全不一樣,恐怕陛下找不到他營造的簡易行宮。可阿茲爾已經轉身離開,內瑟斯不敢提出異議,只好站起來,拄着巨斧,淡漠地矗立原地,他閉上眼,陷入冥想。
阿茲爾回到生命之谷的黎明之泉,他摘下頭盔,在澄澈的泉水裡看到了自己的臉。
他的面容依然英俊,可是他的臉色卻有些發紫發青。
他脫下戰袍,然後倒在泉水裡,讓黎明之泉的魔法之源浸潤他的身體。
良久,阿茲爾坐起來,覺得自己精神尚好。他低頭再次看向澄澈的泉水,整個人都懵了。
他的臉色依然發青發紫,竟完全沒有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