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黃喝着小酒，聊着家常，我也不點破，只是靜靜的聽着，最後還是老黃按耐不住，出口相問：“我那大哥...現在怎麼樣了？” “其實你早已經知道，何必要問我呢。”我微微一嘆，黃飛虎死的悲壯，死的慘烈，我到現在還歷歷在目，老一輩的人，跟現在的人真是不同，他們眼中根本揉不下一點砂礫，爲朋友，爲義氣，可以全然不顧生死，而如今的人，眼中只有金錢... 老黃緊握着酒杯，頓時老淚縱橫，“也好，也好，我大哥這一輩子過得太苦，總算可以解脫了..應該高興，應該高興纔是啊..” 老黃開始述說着他們老黃家的陳年舊事，七十六年前，黃飛豹還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孩童，黃飛虎也纔剛過而立，他們黃家在北京那時候是響噹噹的大戶人家，黃飛虎那時候在江湖上名頭也是極其響亮，不然秦七爺不會去找他去東北.. 老黃看着遠方，彷彿在回憶着當年，他的雙眼驟然變得明亮，與驕傲，朗聲道：“當年國難當頭，大哥學了一身本事，本就想幹一翻大事業..” 那是七十六年前，還未入冬，可北京城卻已經大雪紛飛了，秦七獨自一人來到帝都，花白的雙鬢，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滿是風霜之色，七爺累了？不，不，他永遠不會累，他還有好多好多事沒做，怎麼會累呢.. 單薄的長衫，略微殘破的布鞋，走在冰冷的大街上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有人開始對着他指指點點，甚至有人還在嘲笑這位老人，認爲這人一定是個瘋子，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就出來了... 七爺對這些全然不顧，這種閒言閒語他一生之中聽得太多太多，早已麻木，瘋也罷，狂也罷，癡也罷，他只是用自己堅定的步伐告訴世人，七爺還沒老...依然可以風雲再起！ 北京城，最爲繁華的長安大街，黃家的宅邸就座落此地，大門微掩，七爺只是輕輕一推，大門便已打開.. 院子裡，還只是孩童的黃飛豹，此時正在提着毛筆寫着今天
先生布置下來的早課，發現有人進來，擡起小腦袋，用稚嫩的聲音，問道：“老爺爺，您找誰啊？” 秦七揹着手，微微一笑，徑自走到小飛豹身邊，低頭看了眼，點頭道：“小小年紀，字跡卻是剛正圓潤，氣勢非凡，果然了不起。” 飛豹咧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大哥告訴過我，人如字，字如人，字不正，人必邪。”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覺悟，秦七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好一個黃飛虎，竟教出這麼一個年少有爲的弟弟，不錯，不錯，今日前來沒找錯人啊..” 小孩聽到黃飛虎三個字，急忙站起身，神情變得更加恭敬，抱拳行禮道：“原來老爺爺您認識家兄，小子實屬不知，怠慢了。” 一個不到十歲的孩童，能有如此口才，如此心性，着實難得，秦七看着黃飛豹，想到了哀牢山的那個段少晨，同樣是年紀輕輕，卻有着遠高出自己年齡的成熟，甚好，甚好.. “老爺爺，您先坐，大哥還在裡面練功，小子這就去叫。” “不必。”秦七擺了擺手，笑道：“老夫在這裡等便是，不用打擾飛虎了..” 於是，老人閉目，少年低頭，不再言語。 約莫半個時辰，飛豹的課業也做完了，只見他親親吹了吹紙張，待筆跡徹底風乾後，小心翼翼的放入一個盒子裡。 飛豹年紀尚輕，看到七爺一個人站在那，靜如止水，仙風道骨，一股出塵的氣勢將小傢伙迷得如癡如醉，眼中滿是羨慕，心想，自己將來也要成爲來老爺爺這般的人物。 “年輕人，叫什麼名字？”七爺忽然開口。 飛豹“啊”的一聲，從夢幻中驚醒，有些尷尬回答道：“小子，名喚：飛豹..” “黃飛豹。”秦七緩緩睜開眼，低頭看了眼孩童，在、慈眉善目道：“可有表字？” “回老爺爺，飛豹年紀尚幼，還沒表字呢。” “喔？”七爺彎下腰，摸着飛豹的腦袋，樂道：“如不嫌棄，老夫爲你取個字如何？” 就在此時，內堂走出一個三十出
頭的高大漢子，大冬天卻是赤**上身，露出剛勁有力的肌肉，此人濃眉大眼，鼻樑高挺，臉上滿是欣喜，這人便是三十有二的黃飛虎。 “飛豹還不謝謝七爺？”黃飛虎跨步走上前，鞠躬致意，“七爺前來，飛虎沒前去迎接，還望海涵。” 飛豹看到自己的哥哥竟然這麼尊敬這位老爺爺，心知不好，急忙學着哥哥的模樣，彎腰鞠躬，兄弟倆一高一矮，一壯一瘦，這副場景，秦七見了也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連連擺手，“不用這麼見外，我秦七也只是癡長飛虎幾歲而已，不必如此。” “七爺乃蓋世大英雄，又是吾等前輩，禮數必不可少，七爺受得起。”黃飛虎此話說得心服口服，不含半點虛假。 大雪已停，只見秦七擡頭看着天空，淡淡道：“雪雖停，禍卻不止，飛虎可準備好了？” 黃飛虎頓時全身血液沸騰，大聲吼道：“飛虎自當全力以赴，定不負七爺期望！！” 秦七嘆了口氣，轉眼看向不滿十歲的飛豹，喃喃道：“小兄弟，老夫今日要帶你哥哥出去辦一件事，你可捨得？” 黃飛豹茫然，不禁看向自己的哥哥，黃飛虎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小弟，威風凜凜道：“飛豹，大哥要隨七爺出去走一趟，做一件救民與水火的大事，你可答應？” “弟弟自然答應！”飛豹雖然滿口童音，可眼中卻滿是驕傲，“我相信哥哥一定能馬到成功！！” “臭小子，都不知道大哥出去做什麼事，就妄說馬到成功，不自量力。”黃飛虎溺愛的撫摸着自家弟弟的腦袋，錚錚鐵漢也留下了熱淚，悲壯道：“這個家就交給你了，大哥拼死也會回來與你想見，絕不會讓弟弟獨自一人！” 黃飛虎擦乾眼淚，轉身對着秦七深深一拜，“勞煩七爺金口，爲飛豹表字。” 只見秦七拿起飛豹剛剛用過的毛筆，在石臺上寫下兩個大字 “恨山“ 黃飛豹，字恨山！ 正道是： 北城別，回眸三生琥珀色。 城池破，只恨離山揮淚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