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該死的溫柔
回到住處已經華燈初上了，路上我和王俊熙都沒有說話，他一直靜靜地開車，而我，則靜靜地看着窗外。
韓子陽接過請柬的那一刻，彷彿心底的某種東西被撕碎一般，只是那種情緒，沒法發泄出來。
時光教會了我們隱藏自己。
破天荒的，王俊熙也沒有留下，而是直接回了住處。
第二天一早，他又按時過來做早飯，可是對於韓子陽過來的事情，卻是絕口不提的。明天我們就要去教堂，婚禮上的事宜，平靜而又緩慢的進行着。
從認識到現在，王俊熙一直努力的照顧着我，我再想，如果我早一點認識王俊熙，會不會所有的一切，又會不一樣？
如果我不顧一切的去找韓子陽，結果會不會又不一樣？
可惜，如果還是如果。如果，只是一個假設。
我不知道韓子陽在看到請柬之後會是什麼心情，他沒有來找我，我也沒有去找他。
我只知道，明天，我就要和王俊熙，交換戒指。
我還在期待什麼呢？想必只有我自己清楚，只是這份期待，不敢像當初一樣，開了口。
王俊熙去了教堂，我一個人坐在窗口，看着隆起的肚子，情緒十分複雜。
我深知，婚禮，不僅僅是一個儀式。更是一種責任。一種，對待對方的責任。
一旦交換戒指，便要恪守諾言，相伴一生。
王俊熙的付出太多，我不能讓他失望。
可是隻要想到韓子陽接過請柬時的表情，某種東西，又會不理智的冒出來。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我以爲是王俊熙回來了，打開門，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韓子陽。
他的出現讓我意外，可是冥冥之中，我又是那麼期待。
我期待着，我不應該的期待。
三個月，他沒來找我。我的心底，是絕望的，可是看到他來了，特別是昨天短暫的相處，我又覺得，一切的憤怒，不過是因爲在意。
那份在意，和王俊熙的恩惠，相互撞擊在一起，多的是猶豫，少的是勇氣。
韓子陽站在門外，而我站在屋內，我們默默的注視着對方，我不動聲色的將手指塞到了口袋內，緊張握拳。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韓子陽扯出一個微笑，看着我，繼續說：“我過來，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緊張的看着韓子陽，心跳忽然加速，連肚子裡的寶貝，也不安分起來。
“你說。”幾秒鐘的沉默，我緊張的開口，一雙眼睛，看着門外的男人。
是的，韓子陽變了，他的臉上不是浮誇，不是年少輕狂。
“我……”韓子陽頓了頓，手指習慣性的擋在嘴邊，咳了一聲，問：“他對你好嗎？”
和我想象中的問題不大一樣，可是爲什麼，聽了之後，心裡面會覺得酸酸的。
我咬了咬嘴脣，躲開了韓子陽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
“哦，那就好……”韓子陽緩了一口氣，說：“那我……我也放心了。”
我驚訝的看着韓子陽，見他臉上堅定的笑容，也勾起了嘴角。
“那行，林思媛，祝你幸福。”韓子陽忽然開口，雙臂伸到了我的面前，緊緊的抱住我，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轉身離去。
我看着那個身影，終於淚如泉涌。
不要祝福我，該死的溫柔。
婚禮儀式安排在塞納河畔的一個教堂裡舉行，我穿了一件簡單的白婚紗，儀式前，和王俊熙沿着塞納河散步，他的手一直牽着我的手，沒有那種悸動，卻踏實平和。
我們坐在一家咖啡廳內，室內播放着愛爾蘭音樂，即使不懂歌詞，卻會被那沙啞的語調所牽引。對於韓子陽來過的事情，我絕口不提。
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王俊熙抿了一口咖啡，開口說：“真的想好了嗎？”
我驚訝的看着他，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韓子陽對於我的意義，他也是明白的，王俊熙這麼問我，是想讓我做好準備。
“有些事情你並不知道。在這之前，我想告訴你。”王俊熙看着我，說：“子陽沒到巴黎時，我還能欺騙自己，可是隻要他出現，我也沒法欺騙自己。林思媛，你也是。”
的確，我沒法欺騙自己。
我沒有立即回話，等待着王俊熙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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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就在昨天晚上，王俊熙和韓子陽，見了一面。韓子陽跟他說了很多，而這些，全部都是我和他不曾知道的。雖然王俊熙他自己也考慮過要不要跟我說明，但是他覺得，有必要，說出來。
王俊熙說他會妒忌，不喜歡我的目光全部在他的身上。
可是這便是事實。
我問了時間，是在韓子陽跟我過來找我之後。
王俊熙話說完，將一封信拿到放到了我的面前，說：“這是昨天晚上他讓我拿給你的。我不知道這封信會不會改變你的初衷，但是林思媛，婚禮還沒開始，你還有個反悔的機會。”
我看着那淺藍色的信封，雙手顫抖着，緩緩地打開。
王俊熙去了門外，我一個人坐在窗口，看着信紙上的內容，一個字一個字的斟酌。
“摯愛林思媛：
昨晚我們短暫的一面，對我而言，既殘忍，又滿足。去之前想了很多話，可是去了之後，看到你，很多話，都卡在了嗓子裡。
我知道，或許，我已經沒了資格。
跟吉米通完電話，他說，很多事兒，還是需要說出口。不然，你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對你而言不公平，對我而言，也不公平。
我覺得這事兒挺有道理的，所以我決定，在這個時刻，袒露我的心聲。
你走的第一個星期，我就看到了那封郵件，老實說，那個時候，我還在跟你慪氣。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才發現，慪氣的本質，也是因爲太在乎你。
愛，這個字，我查過字典，繁體字上，有個心。這說明，我們愛一個人，需要用心。
我欠露露的，註定讓我，也欠了你。
最初的一個月，她在醫院，身體不適，醫生說從樓梯上摔下來，胎兒很不穩定。老實說，我想照顧好她。
我希望她能明白，時間，會給我們所有答案。
掩飾和欺騙，都不能獲勝。
徐博文去醫院的時候，我得知了你被關入小黑屋的事情，那個時候，我第一個反應，就是你該有多委屈。
我想把徐博文送到監獄，可是我也明白，那彌補不了你的傷痛。
去你的老家找你時，露露告訴我，我和她已經兩清，那個時候，我的心底都是欣喜。我終於敢勇敢的站在你的面前，告訴你，我可以給與你完整的愛。
林思媛，我比你小，可是這段時間，我切膚的感覺到，什麼是愛。
叔叔告訴我，我這種小毛頭，沒資格娶你。我在叔叔面前跪了一小時，他才勉強的點點頭。他說，只要你願意。
當然，我也以爲，你會願意。
回來的路上耳疾復發，王醫生告誡我，如果我再在這樣的大冬天跑來跑去，可能我就沒命去見你，這就意味着，我雖然想念你，也有一段時間，沒法見到你。
我老老實實的治病，在這期間，和她見了一面。或許正如你說的，親情，是割捨不下的血緣關係。
其實我也明白，這麼多年，她一直默默的幫我。我一直自負於我的第一款遊戲，其實買家，也是她默默的支持。
謝謝你，讓我擁有了這麼好的家人。
可是怎麼辦林思媛，昨晚見了你之後，我好像，失去了你。
其實躺在病牀上的時候，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變成了聾子，不顧一切的去找你，現實，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摸樣？
我沒去找你，並不是因爲我不愛你。而是因爲，我想做個健康的自己，也好保護你。
林思媛，求你，在以後的時光裡，好好地，愛自己。愛孩子。”
目光落在“韓子陽”三個字時，我的情緒已經沒法控制。
信任兩個字，那麼容易寫，可是有多少人，又能在經歷之後，一直堅守。那麼多行字裡，唯獨不見“我愛你”，可是每個字裡，卻都夾雜着我愛你。
我小心翼翼的將信紙收好，擦乾眼淚，若無其事的朝前走。
其實我明白，有些事兒，一旦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
感謝時光，讓我明白，愛一個人，從來，都不是一件錯事兒。
王俊熙牽着我的手一直走到了禮堂，我們站在門口，他問我，要不要再做考慮。
我老實回答，那個人，在我的心底，暫時沒法抹去。
實際上，要考慮的人不是我，而是王俊熙。
的確，我沒法結婚。
王俊熙的臉上帶着失落，十分鄭重的問我：“林思媛，老實說，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你還會這麼選擇嗎？”
我搖頭。
“記得我說過嗎？要愛，就勇敢愛。你可以去找他。”王俊熙輕輕地脫掉了手上的戒指，平靜的說。
我驚訝的看着王俊熙，愧疚之情難以形容。
“這個戒指，給他吧。”王俊熙看着我，笑着說。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教堂的大門忽然打開，我驚訝的轉過臉，忽然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穿着禮服的韓子陽，笑着朝我走來，他的手裡拿着一部手機，說：“你的手機……林思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