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溫柔
一場雨,整整下了一夜。而這一夜,我睡得,比往常更爲香甜。
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我從地鋪上做起來,這才發現,身旁已經是空無一人。太陽穴嗡嗡的疼,走到窗前,將窗簾拉開,刺眼的日光瞬間將我包圍,異常溫暖。
我拿手機給韓子陽打電話,響了幾聲,無人接聽。這時門開了,韓子陽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門口,微笑看着我。
“早安。”
“早安。”韓子陽面露羞澀,將手中的盒子仍在牀上,說:“紅色盒子裡是外衣,藍色盒子裡是內衣,這裡是醒酒湯。我去外面等你。”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話,門已經關上了。
我疑惑的看向牀邊,拿起來一看,心裡面一陣溫馨。
這個韓子陽,年齡倒是不大,做事倒是挺細心的。讓我驚愕的是,內衣的罩杯,居然剛剛好。
我彆扭的站在鏡子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忽然間覺得,那顆想要沉睡的心,在慢慢的甦醒。
下午一點到了公寓樓下,我轉過身跟韓子陽道謝,他跟我打了聲招呼,去車內取出一個紅色禮盒,遞給我,示意我收下。
身上的這身衣服已經價格不菲,再去收他的禮物,我很過意不去,就藉口推辭。
韓子陽臉上露出不悅,一隻手抓在我的手上,說:“收着吧,算是感謝你昨天陪我。”
昨天?陪他?明明是他陪我好嗎?
我知道再去拒絕肯定會惹的韓子陽不快,索性將禮盒收下,順便繞道車前,將車內的髒衣服拿了出來。
“喂,林思媛,你這是做什麼?”
我將衣服塞到紙袋內,說:“髒衣服,我負責。”
韓子陽驚訝的看着我,說:“你要給我洗衣服?”
我點了點頭,說:“你幫我在先,那是應該的。”
韓子陽嘴角翹起,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說:“不會是覺得我不錯,想要重新考慮我了吧?”
我嗔怪的看了一眼韓子陽,對他擺了擺手,說:“快點回去吧。”
“喂,林思媛,”韓子陽見我轉身,又叫住了我,說:“禮物,你看看。”
我疑惑的低下頭,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韓子陽已經轉身離去。
禮盒裡,到底放的是什麼呢?
“小媛。”
我的雙眼還盯着禮盒,身後卻響起了一個聲音。轉過身看去,就看到範思賢站在身後,面色狼狽。
我快速走了過去,刺鼻的酒精味和煙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我的嗅覺,範思賢頭髮凌亂,眼神無光,傷痛着看着我。
“怎麼了?”
我伸手去扶範思賢,誰知他竟然將我環抱在懷裡,下巴壓在我的肩膀上,說:“小媛,我難受。”
我扶着範思賢跌跌撞撞的回到公寓,給他擦了擦臉,從他的話中,我才知道,原來,範思賢又是一夜未歸。
我忽然想到了在商場看到的那一男一女的身影,想要開口,卻問不出口。
範思賢喝了熱水,一臉沮喪的躺在牀上,拉着我的手,眯着雙眼,說:“小媛,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爲什麼我願意放棄所有,卻換不回她的回頭。”
範思賢現在是醉酒狀態,可是即使如此,聽到他說這些話,我的心裡面還是不大好受。
他來找我,難道就是想要告訴我,他和她的事情嗎?
“小媛,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她,我不是個男人,我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不配,我想去死,小媛!”範思賢的情緒有些失控,躺在牀上,竟然哭了。
我們在一起四年,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範思賢哭。
“怎麼忽然這麼想不開了……”我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說:“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阿姨,又給你施加壓力了?”
範思賢的媽媽一輩子累死累活,爭強好勝,在她自己身上是,在兩個兒子身上,她要求的更爲嚴格。
和範思賢在一起時,我時常擔心他的壓力太大,所以儘可能做一些事情替他分擔,範思賢的性格就是那樣,不壓抑到極點,他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可是今天,他卻哭了。
範思賢說,昨天他去找他的初戀了。從十五歲開始就喜歡的女孩子,上大學時兩人不再一個地方,女孩被另外一個男人感動,沒有和他在一起。
範思賢說,他以爲自己可以忘記這個女孩子,可是他忘不掉,這個女孩,他不能愛。
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放手一搏,就在昨天,中國傳統的情人節,他向女孩告白了。女孩很感動,卻沒有答應和他在一起。
我看着躺在牀上哭泣的範思賢,第一次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子。
範思賢最後一句話,讓我心灰意冷。他說,小媛,你笑起來,和她真的是一模一樣。
範思賢哭的撕心裂肺,可是我的心,也碎成了一半一半。
年紀輕輕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可以付出一切去追求,可以不顧一切的去愛。可是隨着年紀漸長,我們的那份勇敢慢慢的減少,我們會對生活妥協,對現實妥協,爲長輩的關愛妥協,慢慢的,我們選擇了一個沒有轟轟烈烈愛情過程的另一半結婚,過着稀鬆平常的小日子。
我是範思賢的妥協。
可是他妥協的不夠徹底,所以再遇曾經那個讓他燃起心中火苗的那個她時,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放棄我。
這四年,對我而言,是最爲珍貴的四年。可是着四年,對於範思賢而言,卻沒了生活的激情。
範思賢哭着哭着吐了,吐完之後又睡着了。而我,只能躲在衛生間裡,默默的哭泣。
我告訴自己,林思媛,這是最後一次了。
兩個小時之後,範思賢醒了,他驚訝的看着我,問:“我怎麼在這裡?”
我擠出一個笑容,說:“你喝醉了。”
我能聽到自己的聲音是沙啞的,卻不想在正眼看他。
範思賢沉默了幾秒,忽然從牀上站起來,走到我面前,緊張的說:“林思媛,我……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什麼是該說的?什麼又是不該說的?
“沒有……”我輕輕地咬了咬脣,警告自己不要哭出來,繼續說:“範思賢,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嗎?”
範思賢站在我的身旁,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跟你室友說,林思媛笑起來很漂亮,是你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子。”我重複着範思賢的話,四肢在緩慢的顫抖,繼續說:“你還說,林思媛沒有表面上那麼堅強,她其實很脆弱……”
“小媛……”範思賢打斷了我的話,驚慌的說:“我……我對不起你,我不該來找你。”
“範思賢,以後,不要來找我了。去追求,你喜歡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