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其實挺奇怪的,前一日還有些冷的凍人,而隔天大早起來之後就感覺氣溫升高了不少,都不用穿太厚的衣服了,一件小單衣足以了。
愛民旅館兩年前出過事,但只是當地人知道,那些從外地來的則不知道,他們還是一樣的住,就連那間二四號房都重新翻修可以住人了,也再也出過什麼怪事。這一大早老吳就在門口忙活着,拿着大掃帚清理着門口雜物,掃的累的就靠在牆邊抽菸。
旅館的正門是在兩個小樓中間的衚衕裡,靠近街道的那一面開了不少小買賣,所以得往裡走上十幾米才能看到那側開的旅館小門,但因爲外面掛着牌子所以不愁人家不知道。
正鼓煙呢,老吳動作就頓了一下,因爲有人從那衚衕口走過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老吳抽了幾口煙,等着那人靠近之後,就還是像以前迎客的那種說頭道:“住宿?裡頭走,裡頭登記交錢。”
“大哥,兄弟來住還要錢嗎?”
熟悉的聲音傳到老吳耳朵中,手中夾着的煙都猛的顫了一下,菸灰飄落到了地上,老吳趕緊扭頭看過去,竟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孔,有些驚訝的喊出來:“哎呀!七兒!”喊完之後就扔下菸頭跑過去了。
旅館從正門進屋後左右邊的客房被清空,擺了張桌子當做食堂吃飯的時候用,沒事的時候也能躲在那裡喝水休息胡侃。此時屋裡頭坐滿了人,老吳和胡大膀坐在吳七對面,瞅着自己小兄弟不住的晃着腦袋。
老吳抽了口煙平靜下來之後纔對吳七說:“七兒啊,你這兩年都去哪了?咋都沒個信呢!大哥一直都擔心你。”
吳七這時候的笑容那特別真實,看着那兩個哥哥就笑着說:“去了一個新地方當兵,我把事解決完之後就讓人帶走了。沒來記得跟你們說聲,嫂子身體怎麼樣了?”
“你嫂子早就好了,那天的事她醒過來之後也都跟我們說了,你們命都挺大的,不過你嫂子能活下來也是多虧你了,手術的那件事也是你找人來的吧?你小子現在行了。不往大哥一直以來的栽培!”老吳那張老臉上撤出一抹笑容,吳七也回了一個笑臉但什麼都沒說。
胡大膀轉身去拎水壺給屋裡幾個人都倒了一杯茶水,然後隨手把水壺放下來瞅見吳七還沒回話,就呲牙對他笑着,忽然看到一直跟着吳七的那個小姑娘,就笑着對吳七說:“哎我說,七兒你回來就回來唄,你說你還帶什麼東西,這麼見外呢!這小孩在哪弄的?”
品品聽他們說話都犯困。但當聽到這句話後就擡眼去瞅胡大膀,結果讓胡大膀那模樣給嚇到了,趕緊就往吳七身邊湊,用吳七身子擋着胡大膀那張滿臉橫肉還賤笑的大臉。
老吳從最開始就看到品品了,吳七來之前帶她去裁縫鋪換了一身行頭,找那縫衣服的大媽把品品頭髮也給梳起來編成個辮子,小姑娘收拾完之後看着大眼睛水靈靈的,小模樣長的不錯。但品品似乎很久沒穿新衣裳了。冷不丁把臉露出來她還有些不適應,總是低着頭不敢擡起來。吳七見狀只是笑了笑就將她給帶到了老吳這。
老吳也有些奇怪的問道:“七兒,這小姑娘是誰啊?你咋帶她過來的?”
吳七把躲在自己的品品給拽出來,對老吳說:“大哥,這小丫頭是我來四平的路上遇到的,她聽了不該聽的東西差點就讓歹人給害了,我就順手把她給帶到四平。她沒有家人,看着也怪可憐的,我就想着送到你這來,你和嫂子受累幫忙照顧着,最好能送去上學。這個事我可以去辦,主要就是有個地方住有人能看着就行。”最後一句話是吳七盯着品品說出來的,也是說給她聽的。
品品一雙大眼睛地提溜轉,不停看着屋裡擺設,然後又在老吳和胡大膀身上掃過,似乎再看他們身上除帶沒帶錢之類的東西,冷不丁一擡眼發現吳七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但眼神中意味有點奇怪,她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但本能的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就趕緊低下頭瞧着自己新衣褲。
聽完吳七的話後,老吳就把菸頭扔地上踩滅了,搓着手說:“哦,是這麼回事,這孩子是挺可憐啊,應該去找那些領導說道說道,怎麼得也得給個補貼,放我這沒事,反正地方大着呢,可我同意了,還得去問問你嫂子看她同不同意。”
結果還沒等吳七說話,就見品品突然抱住吳七胳膊,帶着哭腔說:“七哥,我不要留在這,我要跟你一塊走。”說着話還擠出幾滴眼淚來,把胡大膀看着都樂了,把大臉湊過來,對那品品說:“哎,我說,丫頭,你這小模樣不錯啊!你給咱胡爺當閨女得了?日後誰敢欺負你,胡爺給他腿卸了,咋樣?”
一轉頭又看見胡大膀,嚇的品品趕緊把頭埋在吳七身上,抓着他不鬆手,但一雙大眼睛卻在到處亂瞅,這孩子特別奇怪。
“行,讓這孩子留下吧!”
就在哥幾個說話,胡大膀逗品品的時候,蔣楠披着衣服從外面進來。
吳七見後就站起身,對蔣楠點頭叫了聲:“嫂子。”
蔣楠拽了拽身上披着的衣服,對着吳七點了一下頭,但臉上冰冷冷沒有笑意,可吳七發現蔣楠臉色不太好,有些慘白,而且步伐都比較慢,沒有以前那種犀利迅速的感覺,似乎因爲受了傷摘除一個腎之後整個人都不行了,吳七甚至有一種感覺,蔣楠可能活不了多少年,弄不好能走在老吳前頭,想到這不由的心生一種愧疚之色,那悶瓜是他招來的,最終卻牽連到無辜的人。也是如此對於惡人歹人吳七不再手軟,也不會再心軟,這兩年他手上沾了不少血,也將他的性格都改變了。
“你那天也受傷了吧?後來去找人報仇了?”蔣楠進來之後老吳趕緊拽過來一個椅子,還順手用袖子擦了擦扶着蔣楠坐下。
吳七也跟着坐下,平靜的點了點頭說:“完事了,我都去解決了,這本就是我一個人的事,結果牽連了這麼多人,還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一直都沒臉回來。”
蔣楠輕笑一聲說:“我要不是多虧了你們哥幾個,恐怕早在盧氏縣的時候就讓人給抓了,此時說不定就沒我這麼個人了,能安靜的活着我已經很知足了,不用多想我沒有怪過你。”
但說完話後卻看了一眼吳七身邊的品品,接着又略帶調侃的說:“小七的確是長大了,不光是本事長了,現在還知道帶姑娘回家了。”
吳七聽後一愣,胡大膀則恍然大悟的拍他肩膀說:“哎我說,七兒你他孃的感情弄個小媳婦扔老吳這放着,這打算等着長大點再領走是不?你咋那沒良心呢?你二哥都還沒個媳婦呢!就不能給你二哥勻個?”
老吳及時的給吳七解圍,嘖了一聲後說:“哎,七兒這剛回來還沒一會,怎麼就拿人家開涮啊?再說這還有個小丫頭,說這些不正經的話多不好,老二你過來,咱們去買點菜,中午休息!咱們吃一頓好的!給七兒接風洗塵。”老吳是行動派,那說走人就走了,胡大膀還想逗那品品玩會,結果讓他給硬生生拖走了。
出門走了老遠在屋裡的三個人還能聽見胡大膀說話的聲音,吳七感覺很安心,可再擡頭看蔣楠的時候,發現她正盯着品品瞧着,把那鬼丫頭看的直往吳七身後躲,吳七便笑着說:“嫂子這丫頭挺鬼的,暫時先讓她在你這住着,日後我再安排。”
蔣楠聽後把目光轉到吳七身上,沉默了一會之後才問他說:“小七,這兩年你都去哪了?怎麼會又突然回來了?”
吳七側頭看了眼仰臉瞧着他的品品,笑了一下後說:“我去了一個只在口述中才聽說過的地方,也是我非常向往的地方,在那找尋到了自己的位置。這次回來是因爲接了一項很重要的任務,事情有些嚴重,我會以當地公安的身份在四平待上一段時間,等把事情解決後,就不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再能回來了。”
蔣楠低眼想了一會後似乎明白了什麼,也就沒繼續再問,而是把話題放在品品身上,她看着品品問吳七說:“那這小丫頭是怎麼回事?不是單純的覺得她可憐才帶回來的吧?”
吳七聽後垂下臉,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擡眼看了看蔣楠然後才說:“你們還沒孩子,嫂子你身體還不好,日後等我大哥歲數大了,你們需要有個小的來照顧,這丫頭鬼了點,不過很聰明,如果能收養她的話,有個閨女,我覺得也應該挺好。”
“原來是這麼回事,小七你的確長大了,老頭子因爲你回來瞧那高興的傻樣,既然你有這心,我就答應了,但我看這小丫頭可不會想留在這。”蔣楠眯眼看着品品。
而吳七則擡手拍了拍那鬼丫頭,笑着說:“她會留在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