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組家庭:構築和諧家園
人生的意義就是把個體的天然悲劇演成喜劇,家的意義同樣是這樣。
大災過後,人們需要家庭的溫暖,需要愛的支撐。家庭重組是震後的特殊現象。在唐山地震後的走訪中,我看到過很多廢墟中破損的家庭以閃電般的速度重新組合的故事。
唐山大地震造成了1.5萬個核心家庭解體,約有7000多個妻子失去了丈夫,8000多個丈夫失去了妻子。震後又有近萬個家庭重組,這引起了衆多學者的關注,河北理工大學的王子平、徐金奎、孫武志等學者較早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深入細緻的調查與研究。經過長期的統計分析,他們認爲,唐山震後重組家庭與一般重組家庭相比具有以下特點:爲了依靠重組,過程呈現出集中和快速,絕大多數重組家庭是在震後一年之內結合的,佔到被調查總數的80.1%。重組大體始於1976年底,到1977年上半年達到**。然後是爲了幸福重組,這是家庭重組諸多動因中最顯著的,其中因爲經濟上沒有依靠的佔到了65.1%,這些都集中反映了生存在重組動因中所佔的比重。而其他方面,如感情上的填補與志同道合、生兒育女、生理上的滿足,以及以愛情爲基礎等都顯得次要了。還有和諧的“磨合”,重組家庭重組前男女雙方均無子女的只佔極少數,僅一方有子女的和雙方都有子女的則佔到了92%左右。這種特殊的要素和結構,使重組家庭潛伏了許多不穩定性,但多數家庭經過“磨合”實現了成員間的和睦相處。因此,重組家庭需要一個角色轉換和感情調適的過程,也有一些解體了。
我把這些家庭組合寫進了電視劇《唐山絕戀》裡。地震兩三個月後,廢墟還沒有清理完畢,民政局和街道居委會就開始給地震破損家庭操辦集體婚禮。在簡易房中或露天廣場上,幾十對“新人”穿着樸素整潔的便裝,戴一朵紅花,完成了他們的簡易婚禮。有時也會放鞭炮,場面並不冷清。這種重組的“快”讓人有些意想不到,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幾乎完成了大部分破損家庭的重組。瞬間攜起手來共渡難關,沒有磨合好的夫妻,未來就很痛苦,大部分還是解散了,解散後互相也沒有怨恨,他們心裡大多還保留着對原有戀人的感情。
這些重組家庭和通常意義上因離異而重組的家庭情況迥然不同,他們各自對自己的另一半,不是情感破裂,而是還存有很強的感情,是一場災難折斷了夫妻情感。而且,即使時間過去再長,原先的這種夫妻情依舊會很強烈。地震以搖盪的形式突兀地開始,當新的家庭再次組合起來的時候,總是帶着災難的陰影,走出這個陰影要經歷多少時間,需要有多少愛?
但是,唐山的重組家庭還是和諧、溫馨的。
83歲的劉學儒從公安工作崗位離休,在老伴眼中,他是一個“嚴肅的人”;77歲的馬彩雲幹過社區工作,在老伴眼中,她是一個開朗豁達的人。大地震奪去了震前喪偶的馬彩雲的二兒媳和兩個孫子,而劉學儒則在地震中失去了老伴和一個兒子。
“我們兩家是親戚,他閨女嫁給了我外甥,我給他閨女看小孩時,小輩們就做了‘紅娘’,很快,我們就領了結婚證。”1973年丈夫去世後,馬彩雲獨自帶着孩子生活,和劉學儒重組家庭時她已49歲。
“那時候還不興‘黃昏戀’,不像現在社會這麼寬容。”她說,“那時就想老劉孩子少,在經濟上能幫助我減輕些負擔。”
因爲是親上加親,和馬彩雲早已熟識的劉學儒對她印象本來就不錯,而此時生活上也迫切需要個伴侶。得到子女支持後,他就拍板決定和馬彩雲走到一起了。這一走就是相依相伴的30年。
“從結婚起,我穿的衣物除了鞋襪和背心,基本上都是她親手做的。”從幾歲就開始在紗廠當童工的馬彩雲手很巧,做出的衣服都很合身。
“老劉待我也體貼,我當居委會主任那會兒工作忙,老劉就忙完了工作忙家務,還經常和子女談心,叮囑那些走上領導崗位的子女要廉潔自律,當好人民的公僕。”
“我身體不好,她就每天給我熬藥、泡腳、用熱毛巾暖腰,還變着花樣給我做飯。她知道我愛吃紅薯,這陣子光紅薯就買了十幾回!”
“他這人特別好,一有摩擦,他就讓着我,事情過去了再給你掰理。別看我們老了,可他時不時還弄兩張電影票一起看場電影。”
老兩口兒的談話最後變成了相互爲對方“表功”。可在他們那幸福的一舉一動中,我們卻感到了一種可以讓時光停駐的動人溫情。
汶川地震也會面臨很多家庭重組,我們祝願他們找到一種相濡以沫的情感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