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縣裡的那家和順羊湯館,雖然是天最熱的晌午,但也是生意最好的時候,食客絡繹不絕都得過來喝上一碗羊湯或是羊雜碎,上湯、喝湯、招呼、胡侃的聲音此起彼伏,好熱鬧的一家館子。羊湯館緊裡頭的桌子坐着三個人,是胡大膀、小七還有拉着苦瓜臉的瞎郎中。
瞎郎中看着對面只顧悶頭喝湯的哥倆,苦着臉說:“你們、你們也真夠可以的,抓着我不鬆手,還不讓我回去,半個多月了整天都我請客,我這出趟診都賠錢了!”胡大膀捧着碗猛往自己嘴裡扒拉羊肉,放下碗也不細嚼直接嚥下去,但是好像卡在嗓子裡,拿手捋着脖子猛往下順,都快噎的翻白眼了。
瞎郎中看的心驚肉跳,趕緊站起身繞過去,對着他背後就錘了幾拳,才把胡大膀給打順氣。胡大膀嘴裡還嚼着肉含糊不清的說:”哎我說,哎呀!你絮叨啥啊?像我們哥幾個就專門到處賴賬似得,等着縣裡再給我獎勵,不就有錢了嗎?到時候,不光這些飯錢加倍給你,而且你那診金也給,算是打賞了!你說怎麼樣!那啥美吧?“說完話又捧着碗開始喝。
從趙家米鋪到抓到劉帽子那晚到現在,已經有半個多月接近二十天的時間了。這期間瞎郎中回過幾次家,都是去給老吳拿藥和一些其他的東西。說瞎郎中是有些本事,由他精心照料,老吳腹部和腿上的傷痛處基本快癒合了,但還靜養休息,不合適到處走動。一天到晚吃飯,哥三全靠瞎郎中,要沒有他,估計都得餓死了。發愁怎麼攔這麼個差事,雖說不是奔着錢而來的,但也總不能一直讓他搭錢吧,這誰受得了。
幾個人吃完飯,按照慣例在回衛生所的路上找了店鋪,買米粥還有一些清單的小菜,給老吳他捎回去吃。結果剛進病房的門,就見到兩個小當兵的背影,他們正在和老吳說話。
胡大膀把東西拎進來放到桌上,問他們說:”你們幹哈的?劉帽子那壞蛋不都被抓到了嗎,怎麼來還找我們?”
其中一個當兵的身着整齊乾淨軍裝,不似他們平時看到的那些大頭兵,神態隨和笑着說:“我可不是來找你們問話的,那不是我的工作,這次過來,是要帶你們去見李隊長,他要請你們吃飯。這位老吳同志,應該能走到門口吧?外面有輛車專門爲了過來接你們的。”
一聽是去吃飯而且還有專業過來接,這剛吃完羊湯的胡大膀又餓了,吸着口水說:“哎我說兄弟,你早說啊!磨嘰這功夫菜都要涼了吧?老吳,哎趕緊起來咱們快點去啊!那李煥請客吃飯呢!”
老吳看着那笑盈盈的當兵的,就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白樓見李煥,同樣都是這副神情,顯得非常神秘,看不透這人在想什麼,無形之中產生了巨大的壓力感。老吳最近養傷的日子,一直都在想李煥找自己會問什麼,難不成他也會覺得牌位在自己這?萬一來個刑訊逼供,牌位的事不知道,反而把自己以前盜墓的勾當給說出來,還不得直接跟劉帽子扔一塊等着菜市口槍斃了。但人家都找上門了,想躲也躲不掉,看着瞎郎中說:“姜瞎子,最近多虧你了,要不你就回去吧,等過一陣我有錢了,再去找你。
瞎郎中看懂了老吳讓他趕緊離開,別被氈包的意思,對着老吳點了點頭,跟胡大膀和小七都說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終於能回家了,但卻有些擔心那哥三,怕他們遇到事。
“哎,老吳你怎麼讓瞎郎中回去啊!帶他一塊去吃飯唄!瞧你那扣樣!”胡大膀卻不知道險要緊急,從來不考慮事情的後果,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種人脾性在什麼時候都活不長,所以最好得有些人管着他。
老吳也沒和他多費口舌,讓小七幫自己找來衣服披在上身,趿拉上鞋,有些吃力的站起身,對着那兩當兵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說:“麻煩二位了!”那個當兵的點頭笑說:“不麻煩,不麻煩!”緊接着就在頭走,帶着老吳他們出了門。
外面停着一輛綠色的軍車,結果只有老吳他們哥三上車了,那個軍人對着開車的司機說了幾句後,就站在一邊看着軍車載着老吳他們離開了。
在途中胡大膀笑着拍了拍屁股下面有些硬的座椅說:“你瞧瞧,咱們都坐上小汽車了,而且還是軍車,等日後得好好跟老四他們說說,讓他們那些土鱉好開開眼,知道咱們的身份。”小七聽後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他們哥倆有說有笑完全沒有注意到軍車載着他們開到什麼地方了。
老吳發現他們開出城後,一直就往西走,從城裡開到鄉野然後又經過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偶爾還能看到一片片的濫葬崗。老吳就有些謹慎,曾問司機他們到底是要去哪?可人家司機只顧開車,半個字都沒有,搞得老吳更加緊張,總覺得是要把他們帶到沒有人的地方,直接拉出去斃了。
一路上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思,直到發現前面有建築物,還有當兵的在把守,看起來似乎是一個軍營,但那些低低矮矮的宅子又不像是軍營。軍車載着老吳哥三慢慢的靠近一個檢查哨所,被前方持槍的軍人攔下後,進行了檢查,然後才讓放行進入。從車窗往外,看不出什麼名堂,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哪哪看起來都是非常奇怪。
待車停下後,哥三被早已等着他們的人帶進一所小宅子裡,到處都粉刷的雪白,看起來剛剛纔完工的,還沒用上多長時間。當看到有護士模樣的人從前面的屋子裡出來後,老吳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裡是軍隊的醫院。
等進到屋子裡,終於又一次見到了李煥,不過他受的傷有些嚴重,臉色還比較差,躺在牀上掛着點滴。見老吳進來了,咧嘴一笑說:“老吳,你這譜可有點太大了,我如果不請你,估摸你肯定不會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