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郎中這話一出,哥幾個自然就聯想到那七月二十五出來抓孩子吃的笑婆,但昨晚街上溜達的那個可不是什麼笑婆,應該是拖着米袋往家走的拴六。對於哥幾個來說,那一袋百十來斤的米扛着就回家了,頂多粗喘幾口氣,可對於整天就知道混日子的拴六來說,那一袋米拖着走都費勁,正好在倒拖着米被哥幾個看到,以爲是個佝僂的老太太,嚇的老六出聲就跑,哥幾個讓他咋呼的也都跟着跑出去了。等到城外之後,冷靜下來,感覺不對勁,又扭頭回去,但卻發現老吳即將被屋頂上掉落的東西砸中,鬧了這麼一出。
說老吳撞了邪祟,也就是中邪的意思,但哥幾個全都一臉的茫然,心說早上起來後還好端端的,難不成這中邪還有後勁?得過一段時間纔有反應?這不扯淡嗎?
見各位一臉不相信的表情,瞎郎中就指着身後桌上那不知什麼時候扣倒在桌面上的木牌說:“別不信啊!見着沒?立牌了!”
“立牌?啥意思?”哥幾個同時問他。
瞎郎中甩着手有些着急說:“哎呦!可真服你們了,但也不能怪你們,誰讓你們這閱歷不夠,就瞅你們現在這樣自己惹上事都看不出來,日後難保不出大事!”
老四看了看地上老吳,然後皺着眉頭對瞎郎中說:“你在這說什麼東西呢?老吳都他娘這德行,你還跟我們扯淡呢?”
瞎郎中也沒回話,低着頭在屋裡轉圈,沒一會又蹲下來扒拉老吳眼皮。老吳此時面部肌肉僵硬異常,還半睜眼眼睛滿臉都是見鬼的神色,鼻息間還有氣息,瞎郎中見狀剛要說話,就見胡大膀捂着自己頭進來了。
胡大膀進來之後瞅着屋裡那些人,一下找到瞎郎中趕緊湊過來對他說:“哎我說。姜瞎子你先幫我看看,我讓老吳那傢伙撞了個正着,差點沒給我開瓢了,他這一早上竟折騰我了”
“你又怎麼了?你們這一回來怎麼這麼多事?”瞎郎中被胡大膀嚷的腦袋疼。
老四拽開胡大膀問瞎郎中說:“你先說說這老吳是怎麼了?剛纔說的那個立牌是什麼意思?怎麼就立牌了?跟老吳有關係嗎?”
瞎郎中一聽這麼個就來精神了。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桌邊小心翼翼的把扣在桌面上的木牌又重新給支起來,那木牌上面雕刻着蓮花,有些髒乎乎的,看起來放了有些年頭了。瞎郎中指着木牌說:“這現在就叫扣牌!”
胡大膀捂着腦袋樂的不行,呲牙對哥幾個說:“這老傢伙八成是瘋了,你們還敢找他給老吳看病,我可不陪你們了,浪費這功夫我還是回去睡覺吧。”
“哎哎二哥別走,我聽說過這個立牌扣牌的事!”老六叫住胡大膀。
胡大膀則沒耐心的說:“玩你的麻將去別煩我。你瞅肚子有點不舒服,我先走了,等你們到時候給老吳扛回去!”胡大膀其實是怕一會都跑了再讓他幹苦力,長了個心眼就提前溜了,可沒想到他好不容易自己能找地方玩會。就惹亂子了。
姜瞎子等胡大膀鬧了一通走後,就給剩下的人講這個牌的事。
自古死者都是立牌的,至於爲什麼要立牌呢?最初可能只是跟留個念想有關係,可漸漸就有些走了味,牌位不光是死者的靈位,還可以當做某些通靈媒介的手段,被稱作爲“立扣牌!”
立扣牌的模樣其實跟死者的牌位差不多。但是比牌位要小一些,通常就是立在顯眼的地方,而且放好了就不能動。要是走路一不小心碰到了或者被衣服給掛倒了,那就得倒黴。
至於爲什麼要立牌有什麼用呢?這還是以前有這麼個講究,說明末清初年間,在京城有那麼一家客棧。客棧掌櫃的是個中年發福還留着兩撇小鬍子的人。說有那麼一天下雨,按往常來看,這種天氣住店的人肯定會多,因爲有不少趕路的碰到下雨肯定得地方躲雨,基本直接都奔着客棧去的。所以說生意會好。可不知道爲什麼今天居然特別反常,只見雨勢越下越大,街面上的人也越來越少,可就是沒有客人上門住宿,這就讓掌櫃的有些疑惑。
一直到晚飯過後的兩個時辰,依舊沒有客人,客房裡都收拾了乾淨可卻一個人都沒有。夥計們拿餉錢幹活,來不來客人他們可不管,這沒有活到得來悠閒,瞅着屋外大雨還挺高興的。可掌櫃的就沮喪的不行,這一天半文錢沒賺到,還賠錢了,也撐不下去了就讓夥計們打烊關門,他則回屋睡覺。
一般這種客棧,夜裡得留個人守夜,坐在樓下門口邊的凳子上數着天上的星星。但今天一個客人都沒有,應該不用留人守夜了,可那幫老夥計欺負新來的小夥計,什麼累活都讓他幹,這次都知道沒客人還故意讓他守夜,不讓他睡覺折騰他。
新來的小夥計也是個實誠人,讓幹啥就幹啥也沒有多少話,於是關了門那都去睡覺了,留這小夥計留了半根蠟燭,還讓他省着點用。
夜深人靜之時,有些東西白天不敢露頭現在則出來溜達了,一般說走夜路容易害怕,跟膽量小不小沒有關係,當突然一種恐懼的感覺就涌上來了,就是那些東西蹭了個身,只不過尋常人眼睛只能見着明面的東西,那些半夜出來的也是看不見的。
小夥計自己守着大屋子,閒的沒事就拿客房的牌號刻畫玩。牌號就是掛在牆上的方形木牌,上面寫着客房號,地字一號是一樓從右邊數第一間放,天字一號就是二樓右數第一間房,都是這樣依次類推,讓人一進店就能看的明白。
牌號是分正反面的,翻過來背面是沒有字的,就是這間房有人住了,小夥計以前學過雕刻,閒的沒事他就拿小刀在牌號背面刻東西,無非就是一些花鳥魚蟲之類的,不過小夥計手藝着實不錯,刻出來還挺好看的。
這一刻就沒停手,把牆上的牌號都摘下來刻的一大半,刻好的則立起來擺在桌上,自己在那欣賞着。可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咣咣砸門,小夥計以爲是有客人半夜過來住店,就趕緊過去開門,可剛走到門邊,手還沒等碰到門栓,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啪嗒”一聲響。小夥計回頭一看,桌上擺着的牌號有一個就扣在桌上。
外面又是一陣敲門聲,小夥計這纔想到客人還在外面呢,又要去開門,但將碰到門栓,牌號又扣倒了一個。小夥計發覺有些不對勁,就收回手,然後試探性的把手伸過去,同樣又是扣倒一個牌位,似乎是不讓他開門。
小夥計就有些害怕,這也太邪性了,一碰門栓牌號就扣倒一個,難不成外面敲門的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因爲被牌號給弄的,小夥計就沒開門,可敲門聲卻持續很長時間才停止,然後一直到天亮也再沒有人敲門。
但第二天一大早,有好幾間客棧守夜的人死了,是被利器給捅死的,但房門卻關的嚴嚴實實,也沒查出是怎麼回事,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日後不知道誰就把小夥計因爲牌號扣倒沒去開門而躲過一劫的事說出去了,就這麼立扣牌一說就傳開了,到解放後好些年還有人信這一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