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屋外的院裡,老吳同志背靠牆坐在地上,叼着煙瞅着一趟螞蟻從自己腿襠下面穿過,好半天才重重的呼出一股煙,隨後擡眼瞧着對面蹲在地上同樣也在瞅着他的胡大膀說:“兄弟啊,你猜今天都出啥事?”
胡大膀咧嘴笑着說:“今天啥事都沒出啊!這不都好好的嗎?給我來根菸吧,憋半天了!”
老吳沒動彈,嘆了口氣指了指身後的屋子說:“啥事沒出咱們來姜瞎子這幹啥?串門的?”
胡大膀見狀稍微的起了點身,順着打開的窗戶口往裡面看,瞧見裡面鼻青臉腫的那些老農,然後湊在老吳面前蹲下來說:“老吳你這就是明知故問啊!都說了我錯了,再說也不能賴我啊!誰讓他們上咱的板車上翻東西的!還有你不是也讓人家推了一跟頭嗎?我這算是替你出氣報仇了,你不能賴我!”
“對,對對對!不能賴胡二爺,你胡二爺多講究啊!好傢伙果然是條東北漢子,你多厲害啊一個人追着一羣人跑,就是下手倒是輕了點,你要是把人打死了,咱直接找個地方埋了就完事了,也不用陪人家錢了!是不是?”老吳帶着假惺惺的笑對胡大膀說。
可胡大膀沒聽懂,還以爲老吳說真格的,小心的瞅了瞅周圍說:“那樣不行啊!那地方人多,萬一被人看見了,那還不得多殺幾個,那得挖多大的坑啊!”
老吳聽後扔了菸頭擡手捂住了臉,可不知爲何居然開始笑了起來,他的臉被手擋住,看不到表情,但這個笑那真不是什麼好笑,胡大膀聽的都下意識往後退出了幾步,訕訕的笑着說:“傻笑啥啊?”
老吳鬆開了手,閉着眼睛仰面說:“老二啊,我要是哪天突然死了。你別太意外,得記住了,我是讓你活活氣死的!”老吳說完話後突然擡手捅了胡大膀一拳,打的他坐在地上。但之後兩個人都憋不住笑出了聲,讓胡大膀傳染了都沒心沒肺了。
“我說,你們在外面樂什麼東西呢?這屋裡跟殺豬似得,可他娘煩死我了!”老四從屋裡推門出來,正好看見兩個人坐在地上傻笑。
老吳仰臉問他說:“姜瞎子都弄好了嗎?沒讓他少用點藥啊?可別用貴藥啊!反正胳膊腿都沒斷,就是點外傷,犯不上用什麼好東西!”
老四蹲下來打眼瞅着兩個人說:“還用你說?當我跟老二似得沒長腦子?來根菸!”說完話也不客氣直接伸手從老吳的兜裡把煙掏出來,還順道損了胡大膀一句。
原本這件事是他們有理的,反正墳頭不是他們動的,大不了帶這些老鄉去縣裡找劉幹事評理。可現在胡大膀都動手了。這放倒了好幾個人,看模樣傷的不輕,即使沒缺胳膊斷腿的,也得摔出個內傷腦袋迷糊啥的,這要是鬧到縣裡。還不得把他們又給抓回去啊!所以沒辦法只能私了了,反正這些老鄉就是來要補償好處的,打不了給他們錢唄。哥幾個把錢都湊到一塊,不多也不少,可算了算給瞎郎中湯藥費之後,剩下的錢再讓那十幾個人分了拿走,他們幾乎就沒剩多少了。也是怪了。好不容易能攢了點錢,就又沒了,老四想幹營生頓時沒了着落。
說這人財運都是命裡註定的,也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命裡八尺難求一丈”財運就那麼些,再多也求不來。得到了也留不住,就是這麼個理,所以趕墳隊的哥幾個有了錢應該趕緊花了,不花就得出事,尤其是胡大膀最能霍霍。窮日子過的習慣了。這有錢的生活估計他們也受不了,讓那錢燒也燒死了。
那十幾個來討說法的老鄉有好幾個都帶着傷走了,也有幾個死心眼的臨走前還問他們家逝者的屍骨在哪?老吳真心想說都成渣了,可最後還是憋住了,瞅着他們拿走了自己的錢,咬牙切齒的不爽,盯着胡大膀真想上去再狠狠的錘他幾下。可轉念一想,這錢不能就這麼讓他們出了,得找劉幹事說道說道,怎麼得也得把錢給他們報銷了吧?好歹那些墳頭裡的死人是因爲黑銅芋檀爬出去的,這事應該賴李煥,那李煥是公家人啊!所以就只能找縣裡劉幹事了。
也算是自己安慰自己了,不過這麼想想之後心裡倒是痛快了不少,沒有先前因爲賠了錢苦悶的心情,想起來外面那一車的石頭,又瞅了瞅快到晌午的天,就催促哥倆快點找地方吃飯,還順道帶忙活半天的瞎郎中一塊去了。
村外大路邊又不少的小攤位,賣一些吃的東西,可味道說不上不好吃,但也是比縣裡館子差的多了。可哥幾個大上午折騰的都餓,也管不上什麼好吃不好吃的事了,隨便找了個麪食攤就各自要了些東西,捧着碗蹲在路邊吃了起來,偶爾還有路過的人則瞅着他們的吃相發笑,但都被胡大膀德瞪圓了眼睛給嚇的趕緊離開了。
老吳和瞎郎中他們則混了桌子板凳,兩人吃着飯說着話。瞎郎中今天賺了不少,說這頓飯他請哥幾個吃了,可還沒等哥幾個叫好,就讓老吳給拽住問他說:“哎姜瞎子,那幾個人沒事吧?不能受啥內傷回去之後再死家裡了吧?”
瞎郎中嚥下了滿口吃的,這才擡眼笑道:“你這是評書聽多了,哪來的什麼內傷啊?這要是吐血了,估摸能使內臟受傷了,那幾個人都是粗人,但也着實傷的不輕啊!你們這挺懸的,我就說你們肯定沒好事吧!是不是讓我給說中了?”
老吳一想起這茬就皺着眉頭說:“哦!我算明白了!感情是你在後面咒我們呢?怪不得最近那麼倒黴,不行哎!你得跟我們好好解釋解釋,還得賠我們錢!是不是哥幾個?”
瞎郎中趕緊擺手求饒:“別、別鬧了!說點正經的事,我昨天閒的沒事就在村裡找人說話,你猜怎麼着?就你那天躺着睡覺的地方,那墓碑就是左邊小墳頭的,那墳裡埋着一個年輕的寡婦,據說是讓人給殺了,還用紙給全身都糊上,那看着就跟紙人似得,說起來還挺瘮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