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陝西這兩地,歷史最爲悠久,是華夏文明的發源地。許多朝代曾在這裡建都,那帝王、諸侯、將相的大墓多了去了,解放前這一帶盜墓成風,曾一度還發展成爲具有一定規模的產業。
舊時候盜墓的人可以分爲兩種,一種是官盜像漢末的董卓、曹操,五代的溫韜,到民國時的孫殿英等,都很有名,他們往往動用大批士兵,明火執杖地大幹,挖的全是些擁有大量陪葬品的帝王墓,手法相對簡單,依靠着人多炸藥多,動靜大但沒人敢管,爲升棺發財那對陵墓造成毀滅性的破壞。還有一種是民盜,分佈各地,人數衆多,都是偷偷摸摸地進行,挖開墓室、棺材,從中取出隨葬的財物珍寶,大發橫財。
民間的盜墓者在解放前,一般是兩個人合夥,多人結成團伙的是少數,一個人單獨乾的更少,原因很簡單,一個人顧不過來,而兩個人可以分工合作。
開始時一個人挖洞,另一個人清土,同時望風,一個人挖進墓室,另一個人在上面接取坑土和隨葬品。這兩人多爲有血緣親戚關係,但奇怪的是父子關係的較少,這也許是幹盜墓這營生畢竟見不得人,老子即便幹上這個不光彩的勾當,也要維持做父親的形象,不好意思拉上兒子一塊幹,做兒子的後來發現了也裝着不知道。
至於說這兩人合夥爲什麼要找有血緣的親戚呢?這是爲了防止在洞口接活的人圖財害命。就是說,洞下的人把活幹完將財物都傳遞上去了,他就會拍拍巴掌或拉拉繩子,示意洞口的人把他拉上去。如果洞口的人見財起意,當洞下人快上來時猛一鬆繩子,洞下的人冷不防從四五米以上的距離跌下去,骨折、受傷動彈不得,洞口的人又趕緊把提上來的坑土向洞下灌埋,下面的人必死無疑。當然這些都是民間業餘的盜墓賊,那絕大多數的職業盜墓賊,始終都是一人行動。
老吳年輕的時候,跟着他爹給其他村裡打井賺點體力錢,那時候打井全得靠人力挖,井口小隻能容得下一人在裡面挖土,基本挖到地下三四米深就能見水了。
雖說不是很深,但工作量是非常大的,一個人不僅得挖土,完事了還得用石頭壘起井壁,起到加固作用。一般打井之前,還得探水脈的位置,打一口井探水脈加上挖土,短則四五天多則十天半個月,忙活這麼長時間賺的其實也不多,剛剛好能夠養家餬口。
老吳他爹,也算是打了一輩子的水井,手上的活好,挖井的速度快,井壁的石頭碼的也整齊,誰家想要打井都推薦找他,在老吳還小的時候他爹就有一個外號叫“鐵鏟吳”。
就說其他人打井,都是用長柄鏟子,把鏟頭插進土,裡用腳踩下去,再把土給撅起來,裝進吊框上面的人拽上去。而這鐵鏟吳使的是兩把短柄鏟,那鏟面也比正常的要小不少,雙手反握鏟把,像會打洞的動物一樣快速的刨土,那幹起活來土石橫飛,僅半天功夫就能挖到水了,論速度和井壁的工整程度,當地無人能及。
後來這鐵鏟吳挖井都能挖出名氣了,每當他去誰家挖井,那附近都能圍上一圈看熱鬧的閒人,瞅着那土石從井中刨飛出來還挺有意思,趕上哪次土石飛的高還都拍手叫好,跟那看戲似的。
直到鐵鏟吳歲數大幹不動了,老吳才接他的班給別人打井爲生。要說這老吳,也還算是給他爹爭氣,兩柄鐵鏟在老吳的手裡,用的比他爹還要好,鐵鏟吳這個稱號也就落到老吳的身上。
老吳雖然使得雙鏟挖井的絕活,但他始終覺得幹這行沒什麼出息,一年到頭累死累活的,還不如街面上擺地攤賣菜賺得多,沒啥奔頭。
雖說他滿心不願意,但其他的啥也不會,只能老老實實挖井攢錢,日後爭取能娶到個米脂的婆姨,這就知足了。
說那日,他在給村裡的一個姓牛的人家院裡打井,牛家住的地勢較高,那足足是挖了*米深才挖出水。老吳累得夠嗆,就拽着繩子,想爬出剛打的井,抽杆煙歇歇氣,結果剛爬到井邊,就見上頭蹲着一個老頭正,低頭看着自己。
蹲在井邊的老頭身材幹瘦,頭戴一頂清朝時候的*一統帽,留着撮白色的小山羊鬍,雖然年邁但雙眼透着股英氣,一看就不似常人。
老吳不知道這老爺子是幹嘛的,爬出井拍了拍手裡的灰土,隨手把滿是泥土的雙鏟扔在地上,就問道:“老爺子看着面生,您是這老牛家的親戚?”
老頭先伸手,摸了摸剛挖好不久的井壁,原本嚴肅的表情突然放緩竟有些高興,這纔回老吳的話:“不是啊,我只是個路過販皮子的,跟你說的老牛沒有半點關係。”
老頭說完話,又彎腰撿起老吳隨手扔在地上的鐵鏟,拿起來仔細的看了看,隨後笑着說:“哎呀不容易呀,真是後生可畏,你看井邊的鏟印一個接一個那距離分毫不差,打眼一看就像是魚鱗一樣,你這手藝,在打井這行中可算是一絕。”
老吳聽別人誇自己手藝好,不太好意思的說:“啥絕不絕的,就是村裡人照顧混口飯吃,我還指望着攢點錢日後能做點買賣,像您一樣當個商人啥的。”
老頭笑着說:“我看你完全不用去做買賣啊,憑你這手藝那可是能賺大錢的,何必去費勁做什麼商人啊。”
兩人站在井邊說了一會話,老頭三句不離他手藝的事,這讓老吳很奇怪,一個挖坑的手藝怎麼就能賺大錢?但瞅着老頭穿着打扮和說話的談吐,都不像是他平時見過的人,沒法形容有些奇怪,老爺子雖然看起來年歲不小,但卻非常的精神那雙眼珠子特別的清亮。
後來老頭直接說要請他挖口井,但是不着急這都到飯點了,先請他去縣城館子喝羊湯,老吳心想着感情好啊,自己刨那麼多土早都已經餓的是前胸貼後背,在不好好的祭一祭五臟廟,就得餓過勁了。
隨後兩人到了縣城一家羊肉館,要了三碗羊湯十個饃,全擺在老吳面前,老頭只是要了點茶水,並沒有吃東西。老吳實在是餓的不行,也不客氣,那羊湯一碗接一碗就下了肚,終於等他吃的差不多,老頭就介紹了自己,稱自己姓胡名叫胡萬,是從外地過來販皮子的商人,順道過來幫一個老朋友打一口風水位的井,那井得挖很深一般人幹不了,聽人說這附近有一個鐵鏟吳,挖井的手藝了得,就尋過來找到老吳。
風水什麼的老吳哪懂啊,但是打井對自己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乾的就是這行,再深的井它能有多深,還能挖漏了不成?胡萬請自己吃飯了,而且還答應挖好井後要多給錢,也沒含糊就答應下來。
第二天胡萬帶着老吳,到老松山後的荒地,這地方很荒涼平時很少會有人來,同行的還有三個年輕人,歲數和老吳差不多都不到三十,但模樣都不似什麼好人。胡萬介紹說這三人是自己的徒弟,此次跟他來,是熟悉下路線,以後好讓他們接自己的班。昨天讓胡萬請老吳喝了一頓羊湯,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胡萬怎麼說老吳也就怎麼幹不多問什麼,雖然不知道這荒郊野地的挖什麼風水位,但一想到有錢拿,老吳也就沒有多少顧慮,打算拉開架勢幹活。
“胡爺你說在哪挖,我現在就動手,不用晌午就能挖好一口井。”老吳邊問胡萬邊從腰裡抽出兩把短鏟擼起袖子就要開挖。
胡萬笑着攔住他說:“彆着急彆着急,這急不得也不差這一時,先讓我的徒弟找一找風水位,等找到了在勞煩吳老弟你出手。”
這時胡萬擺擺手示意所有人都安靜,眯着眼睛看周圍的山勢,片刻之後指着遠處的一處小山包,三個徒弟也會意,各自拿出個一端有個半圓柱形的鏟器,到山包上就往裡面探,老吳沒見過這架勢,也就不做聲幹瞅着。
沒一會,徒弟們就拿回些從地下帶出來的泥土給胡萬看,胡萬伸手接過在手裡揉碎,然後仔細的瞧着放在鼻子一嗅,嘴角不自覺的就往上翹,伸手撫了一下小山羊鬍說:“就是這!”
胡萬示意老吳以這個探下取土的小洞爲中心,開始向下挖。老吳聽這話抄起雙鏟就開始動手,那刨土的姿勢極爲怪異,但頓時是挖的土石橫飛,沒一會井就打下去人就見不着,只能看見被鏟子揚飛出來的泥土。這裡地下的土質很細膩,沒有太多的石塊,但是卻又非常的硬,每下一鏟子那都挺費勁的,就是這樣老吳也愣是挖下去四五米深,隨後用竹筐吊上去的土,在周圍攢起好幾個土堆。
一直到天快要黑,老吳已經挖到大約十米的深度,他覺得差不多夠了,既然是風水位井那估計也是象徵性的東西,打算再挖幾下,就拉繩子讓人把他拽上去。
隨後的一鏟子,竟發出一聲脆響,似乎挖到了石塊,但用手一摸竟是磚石鋪成的地面,可以沿着縫隙摸出那單個石磚的大小,老吳納悶心想:“怎麼還挖着磚地了呢?但是不可能是以前的地面啊,這也太深了。”
突然,老吳想起來以前聽人說起過,老松山附近有一座元代的穹隆頂磚石墓葬,那整個墓室由大個的青磚搭建,搭起了一個弧形的穹頂解構的墓頂,所以叫穹隆頂磚石墓葬。
一直以來,都有民間的盜墓賊來這挖掘,但是始終沒有都找到,都說是因爲那座元代的古墓埋的極深,但此刻老吳挖到的一片由磚石壘建的東西,他心裡暗叫不好,他孃的,難不成挖到那元代古墓的墓頂了。
就在老吳因爲挖着磚石結構的建築發愣的時候,系在腰間的繩子一通亂晃,擡頭一看有個人順着繩子下來,腰間還繫着一盞馬燈。等到那人順着繩子下到井底站在老吳身邊,這纔看出來原來下來的是胡萬那老頭,老吳還真是沒想到老爺子雖然歲數大,但身手卻如此靈巧,像猴一樣順着繩子就下到自己身邊。
老吳見胡萬下來趕緊就說:“胡爺壞了,咱們可能是挖到古墓了!這可怎麼辦啊?”
胡萬先是蹲下摸着挖到的石磚,隨後嘿嘿怪笑,站起身把馬燈舉在兩人的中間,互相都能看到各自的表情,老吳有些吃驚,這胡萬一臉竊喜的表情,像是得到什麼寶物般。
胡萬伸手拍了拍老吳的肩膀說:“怎麼會壞了呢?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那麼多人都沒有找到的元代古墓被你挖到了,這是你的福分嘛,待一會咱們就可以升棺發財了!”
老吳聽後嚇的一哆嗦,趕緊說:“這不就成盜墓賊了嗎?這要被抓到那得掉腦袋啊!不敢不敢!”剛說完話看着胡萬被馬燈照亮的面孔,他突然明白過來了就問了句:“你是盜墓賊?”
胡萬頓時哈哈大笑,搖着腦袋對老吳說:“錯了錯了!不應該說我是盜墓賊,應該說咱們是盜墓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