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聲音非常的奇怪,尤其是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倒不像是颳風一類的動靜,而應該是某種人爲製造出來的響動。
吳七開始還有點詫異,可當摸到身後揹着的那支步槍的一瞬間,他猛然想起自己所處的地理位置。這裡是中朝還未劃定的邊境,朝鮮半島只是出於停戰狀態而非結束戰爭,他在老爺嶺一年多的時間執勤站崗,也是爲了看守邊疆觀察情況,在這什麼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
終於找回了當初剛到老爺嶺的感覺,吳七心裡頭覺得事情可能不太對,他很有可能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那時候宣傳最多的都是特務之類什麼敵特行動,說那些特務都在隱蔽的地方有秘密的藏身之所,通過某種手段竊取國家軍事機密,還伺機進行破壞行動,這是吳七聽過最多的事情。如今這麼一想起來,還真是說不好遇到了什麼,但瞎想沒用只有親自過去親眼看到是什麼情況才能做出更好的判斷來。
吳七快速的把圍巾纏住,只把眼睛給露出來,將步槍拽到身前,慢慢的挪着步一直走到前方山崖的盡頭,他探頭朝附近一瞧,竟發現這山崖似乎天然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凹陷,就像是被炸開了似得,但從側邊是看不出來的還以爲走到頭了。而且最另吳七吃驚的居然是那凹陷進去的山崖中間,居然有人爲修建的兩扇四五米高的大鐵門。通體都是金屬的材質,在這個地方顯得無比突兀,更是透着古怪。
剛纔聽到的金屬摩擦的聲音。很有可能就是這兩扇鐵門開合發出來的,可外面都是平整的地面,並沒有什麼東西。正當吳七想走過去瞧瞧的時候,忽然聽到有鏈條摩擦發出的響聲,隨之鐵門中間竟打開一條縫隙,然後慢慢的向外開啓了。
吳七見狀趕緊縮了回去,後緊緊的貼在垂直的崖壁上。把步槍抱在自己胸前有些緊張的大口換氣,可又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用耳朵聽着那鐵門開啓的時候發出一連串響動,有機器的轟鳴聲,還有鐵鏈拉動細碎摩擦聲,以及那巨大的鐵門開合的金屬聲。最讓吳七緊張的還是鐵門後面的東西,他忍不住的把腦袋從崖壁後面探出來,正好就看到有東西從巨大鐵門後出來了。
那是許多身穿白色長棉襖的人,他們從鐵門後急匆匆的走出來,而且最後還跟着一輛小型的卡車,都是清一色的雪地白,在這被大雪覆蓋住銀白色的林中如果藏着不動那還真是看不出來,而且最奇怪的就是那些人臉上都罩着防毒面具,似乎在門後搞着什麼勾當。吳七看不懂但覺得有點危險就趕緊貼着崖壁趴在地上,用面前的雪堆把自己給擋住。
這個時候吳七的腦子轉的飛快,他把能想到的一切可能性都想了個遍。最開始他還認爲是隱藏在深山老林中的敵特分子,可隨即就給否定了,因爲這個陣勢有點太大了,尤其是那兩扇可以開合的巨大鐵門,這就有點太顯眼了,不符合那種教科書裡敵特分子的隱藏手法。而且這門都這麼大。那裡面的地方肯定也不小,這麼大的工程量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他們着裝統一還有卡車,難不成是自己人?國家建立的秘密的軍隊,就跟李煥他們那十六所似得,搞的那麼神秘。
一想到這個十六所,吳七就愣住了,他扎着眼睛想了半天,忽然擡起臉自己嘟囔道:“哎呀,這地方這麼大動靜,這不會就是那十六所總部吧?”可他自己卻又不確定,怕被人給發現了就輕手輕腳的原路返回到瀑布的冰柱那,瞅着身後並沒有人跟過來,就趕緊朝着另一個方向跑過去了,那跑的叫一個快,他是有點害怕了。跑動起來的時候,被狗皮帽子包住的耳朵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那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其他的則都被踩踏積雪發出的嘎吱聲所掩蓋住,也是多虧他輕快腿腳捯的快,沒一會就竄出挺遠,竟不知不覺就跑到了長白山北坡。
整個長白山口分爲東南西北四個坡,這個北坡是在咱們國家的界內,也是整個長白山最容易通行風光最好的地方,日後被改成了遊客上山的必經之路,但吳七上山的那時候北坡雖然是最容易攀爬的,可再還沒有成爲景點之前那也是原始的山區,爬起來也得費點力氣。
吳七瞅着上山的方向就一直的爬,可卻怎麼都爬不到頂,累的連咳帶喘抓住一邊的小樹跪在雪地中休息,渴的受不了就直接抓了一口雪塞在嘴裡,但凍的牙根都打顫了,渴倒是沒怎麼解反而開始從裡到外的冷了。
長白山的這個季節那是非常寒冷的,人長期暴露在戶外,即使穿了很厚的衣服也頂不住多長的時間,那種冷會先麻痹四肢,然後逐漸的把體溫下降,最終可能會被凍死在這海拔超過兩千米的峰頂。
但那時候人的意志力真是不可小視的,所謂的精神力量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人類的極限。從當初在朝鮮戰場,志願軍在零下四十度的低溫中,脫下鞋捲起褲腿光着腳淌過了河流,到了對岸都跟沒事人似得再把鞋給穿上繼續行軍,這把在遠處偵查的美軍士兵都看的傻眼了,曾還一度在聯合*中流傳有中國士兵都是不怕冷不會死的人,那一陣子極大的打擊了聯合*的士氣,對咱們來說是個好事。可冷不冷只有咱們自己才知道,回來的人腳趾頭耳朵凍掉的不計其數,這種鋼鐵的意志力讓吳七特別的敬佩,他也打算抗一抗。
腳趾頭從被凍的沒知覺,到掉了的過程其實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因爲神經都凍的壞死了,事後緩過勁來可能會疼的抓心撓肝。吳七邊走着邊想活動一下腳趾頭,可他唯一能感覺到的部分只有腳後跟,像被針扎一樣疼。他已經在原始森林中走了一天,晚上也是在樹林裡睡的覺,根本就沒正經的取暖過,點的火堆那腳是烤不到的,一直都冰涼,但麻木到沒有知覺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吳七在這執勤也有一年半他當然也清楚。
可吳七並不知道要送信的哨所在什麼地方,因爲他從來都沒去過長白山頂,更別提那小小的哨所,估計得沿着山口的天池邊走上一圈才能找到地方,但等到那個時候腳從鞋裡拔出來,估計只剩一半了,那一半跟鞋凍在一起了。吳七有些緊張的蹲下來用手壓着鞋面,可裡頭的腳卻絲毫感受不到有東西在壓着,吳七心想壞了,自己這腳要被凍廢了,得趕緊找個地方把腳暖和一下,不然日後那就殘疾了,這可犯不上啊。
但周圍荒山野嶺的,只有爬不盡的陡坡,連個樹洞都看不見,凍的他都想把腳給揣在兜裡。正呲牙咧嘴的時候,忽然聞到空氣中有一種燃燒木頭的焦糊味,似乎是被風從遠處帶過來的。吳七尋着味道吃力的爬上一處陡坡,趴在地上還沒等起身,就忽然聽到頭頂有人衝他喊道:“別動!什麼人?”
吳七聽的一激靈,但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側臉往上一瞧,就在頭頂三四米高的土坡邊蹲着一個戰士,手裡頭還蹲着槍瞄着吳七。見狀吳七也不亂動,就直接大聲的喊道:“同志自己人!我是南嶺駐軍通訊班的,來給你們送信的,別開槍!”
“啥?你是哪的?”那上頭的戰士似乎沒聽清楚。
吳七趴在地上喘着粗氣,半天才把那口氣給喘勻了,對上頭的人擺擺手喊道:“自己人,我是通訊兵,來給你們送信的,我腳凍的沒知覺了,幫幫忙!”
這次那戰士才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仔細的觀察吳七的着裝和身上揹着的行囊步槍後,這才認清是自己人,趕緊擡了槍口順着雪坡滑下來,幾步就跑到吳七身邊,但還是比較警惕的沒有直接接觸到他,而是站住問道:“你來送什麼信的?”
吳七他哪知道這信裡頭是什麼內容,離開之前通訊班長也沒交代什麼,只是說比較的機密不能用電報來發,而且那哨所裡也沒有電報機他們收不到,所以總之就得讓人送,這吳七就這麼送來了。他此時又渴又累又冷而且還比較擔心自己腳趾頭要凍掉了,就反手伸進揹包裡想把信給拿出來,但那戰士到很警惕的退後一步槍口稍微上揚,吳七趕緊喘着粗氣白說:“同志,別緊張,我給你拿信。”說這話就把幾封捆在一起的信件拿出來遞過去,戰士也順手接過來,但當看到信封上寫着的幾個字後,他楞了一下,似乎想起來什麼事,猛的把槍給背在身後,站直了衝着吳七敬了個軍禮說:“同志你辛苦了!”
吳七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心裡頭想着:“可算他孃的到地方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