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你是吃定濠江的資本盤撐不起拍賣行,想辦好拍賣行一定吸引港島資本加入,才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吧?”高可寧看出他的底氣,感嘆道:“不愧是潮汕商會的會長。”
“有一手!”
何定賢放下湯匙,眉毛一挑,糾正道:“是副會長。”
“會長是我岳父。”
高可寧沒有糾結:“呵呵,這樣,我們在場四個人見者有份,一起合股開間拍賣行,一人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你來選任總經理,公司交給你管。”
“我們一起分紅怎麼樣?”
“濠江出地、出貨、出關系、伱負責引入資金,做大生意即可。”
“至於東方銀行的辦事處,我不管是辦公處還是分行,貸款、典當、任何金融生意都可以做,我明天就請舞獅隊恭祝你開張大吉,但唯有一條,濠江僅能開一間分行。”
何賢連忙道:“濠江這麼小的地方,一間分行也就夠了。”
其實當高可寧同意東方銀行在濠江加入高利貸、典當行業的時候,便代表濠江市場向東方銀行開放。至於是開一間還是兩間根本無所謂,因爲金融行業不看重分店數量,除了開拓新地區的業務,需要開設分行外。
一間分行多招些員工,多承接業務,照樣能把生意做大。
當然,特大型城市,或者要建立儲蓄網絡除外,但東方銀行在濠江顯然不需要。
高可寧只是要留一點面子。
何定賢卻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發出嗤笑:“嘖,高老闆,你是大樹,卻已經朽啦。在濠江做生意有很多辦法,我爲什麼非得同你合作?我把賺錢的路子擺出來,是找兄弟一起走的。”
“我可以與傅老闆、何老闆一起做呀,他們兩個佔三十三的股份,我三十四,只多一個點就好。把你甩下車,你有什麼辦法?要一起搵錢,得先把仇給解了。”
“這樣,你出五十萬港幣的湯藥費給我手下的東西作補償,再到港澳兩地的大報紙上登報道歉,上回的事情就算過去了。我接受你的邀請一起在濠江搵水。”
“你覺得怎麼樣?”
傅老榕皺起眉頭,出言道:“何生,高老闆年紀大了,能否多留些餘地。”
他還是很在意高家的顏面,而且高可寧坐在餐桌旁,不在生意上分一杯羹,將來怕是會一直找事。
拍賣行開起來也不安穩。
況且,衝着半生交情,他也不可能甩下高可寧,某種意義上講,高家與傅家能夠走到今天,便是靠着攻守同盟,團結一致,外人想要拉攏傅對付高是天方夜譚。
傅老榕的態度已經否決掉何定賢的提議,但高可寧心中卻知道以自己的身體狀況,真的撐不過三五年,到時候,高家與傅家還能像現在一樣嗎?何定賢口中把他甩下車的想法很直接,但卻真的很有效,不是在今天,而是在將來!
何定賢完全可以過幾年再開拍賣行,把他給熬死了嘛.到時候三家聯合起來吃新蛋糕,每個人都問心無愧,唯有高家被耍下車,權勢一落千丈。
“好!”
高可寧沉默片刻,竟然張嘴答應:“我會署名在港澳兩地的報紙上登報道歉,表示對東方銀行的歉意,再給夠潮義勇兄弟們湯藥費。”
“何先生還有什麼要求嗎?”
何定賢望着七十五歲高齡的老者,發笑道:“好,看在你是老前輩的份上,我也不再欺負老人家,事情就這樣談定了。明天東方銀行重新開業,同時拍賣行一人二十五的股份,傅先生、何代表,你們有什麼意見?”
“沒問題,我覺得很好。”
傅老榕攤開雙手,喜笑顏開。
這次他與何賢都算撿了個便宜,不管拍賣行能不能賺到錢,總之,眼下的麻煩是談攏了。濠江地界上不打起來,對於二人而言就是一種回報。何賢笑道:“呵呵,這纔是我們生意人嘛,和氣生財,我有個意見,不如以茶代酒,乾一杯?”
“好。”
“好呀。”
高可寧、傅老榕都出聲答應。
何定賢也舉起茶杯,敬了一杯。
“何先生,晚上得閒到我家吃飯。”何賢放下杯子,出聲邀約道。
何定賢爽快答應:“正好要在濠江呆一個晚上,打擾了。”
“客氣。”
何賢表現十分豪爽。
又聊了幾句之後,四人已經談定各出資二十萬港幣,先將拍賣行的架子搭起來,做一點點宣傳。再由何賢搞定經濟局的關係,爭取拿到一塊拍賣行專營牌照。
只要是在港澳沒有出現過的新行業,特別是涉及到民生、金融方面,經濟局都有可能發專營牌照。只要拿到專營牌照將來濠江便只能有一間拍賣公司,當然,專營牌照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以保證公司獨佔市場,又會受制於當局管制。
但對四人而言專營牌照是利大於弊的,經濟局也不一定看得起拍賣行業,年餉肯定不高。將來續牌四個人不信圍不下來,而且拍賣行講究一個信譽,幾十年後,誰還能做的比他們大?
傅老榕則負責提供一塊地皮,用來蓋倉庫和拍賣大樓。高可寧答應拿出典當行裡的一些藏品,陸陸續續投進去,炒熱拍賣行的名氣。一間拍賣行想要打響名氣,上架的藏品好壞,珍貴與否,其實十分重要。
國寶級的文物、頂級藝術品、既可以拍出高價,用數字震撼人的眼球。也可以利用拍品本身的名氣,給拍賣行帶來熱度。拍賣行早期要拿不出什麼好貨,其實是難以殺出重圍,受藏家認可。
高可寧在拍賣會中的地位其實很重要,一來可以提供拍品,二來,可以提供技術人員。畢竟,許多文物、藝術品是需要鑑定的,把仿品當真品拍,口碑很容易破產。
當然,拍賣行本質上沒有替顧客鑑別真僞的責任,但偏偏華人十分在意誠信,西方那一套在東方得升升級。相應的,高可寧比所有人都更需要拍賣行,因爲他可以利用拍賣行把典當行裡的古玩藝術品高價出貨,讓資源互利,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與何定賢將來想要利用拍賣行洗錢是一個道理。
“拍賣行的名字便叫做泰興東方吧?”在討論公司名字的時候,何賢提出了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何定賢聞言點頭:“兩間公司名並一間,通俗易懂,也能讓商界知曉公司背景。”
“很適合。”
高可寧也不反對:“名字不錯。”
他也是泰興娛樂的股東。
這個名字也有他的一份。
傅老榕則十分讚賞:“不僅讀起來悅耳大氣,寓意也很好,就這樣定下吧。”
在名字上其實何定賢吃了一個小虧,因爲東方集團的名字排在了泰興娛樂背後,但考慮到他們是濠江本地公司,泰興的招牌其實更值錢,也就沒什麼好反駁的了。
何賢見氣氛變得活躍起來,看了一眼手錶,笑着道:“時間也不早,下午公司是有事情要處理,改天大家再約一起飲茶吧。”
“好啊。”
傅老榕沒有猶豫。
高可寧撐着手杖,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起身,點頭道:“那就這樣了,傅生、何會長、何代表、我先走了。”
“慢點。”
“寧哥。”
傅老榕關切道。
高可寧卻在路過何定賢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下,出聲道:“唔好意思,何生。讓人去砸東方銀行的招牌,是我高家做事莽撞,不只該登報道歉,我還應該親自向你道歉。”
他居然朝何定賢俯首鞠躬:“對唔住!”
“何生!”
傅老榕、何賢眼裡都露出驚詫之色。
要知道,高可寧本身就是靠黑的起家,下手那叫一個毒,敢在濠江插手典當、放貸的人,不知多少都被丟下海了。
今天,高老闆不僅認慫,還彎腰!
這可是大新聞。
何定賢卻叼着一支雪茄,深吸一口,略帶警告的看向他:“高老闆,做慣了專營的生意,我理解,但一個家族要靠着強權發展,越鼎盛,越危險。”
“港島利家當年賣鴉片的,現在怎麼樣了?利希慎當街給人打死,現在利家除了剩下一些祖產,已經在港島上流社會排下座了。老人家,要想家族長遠。”
“要開放,要合作,擁抱共贏嘛.對不對呀!”
他穿着西裝,張開雙手,用最囂張的語氣,說最溫柔的話。
“小心你撲街了,仇家排隊來槍擊你全家。”
高可寧面不改色的點點頭。
“受教了。”
“何生。”
何定賢又吸一口雪茄,望着他顫顫巍巍的背影,感慨道:“一把年紀了,還出來混,生的兩個仔真是沒屁用。”
“有點孝心都該幫老豆把事情給扛了!”
高福全把他的話聽進耳中,咬了咬牙,等坐上車後,忍不住向老豆抱怨:“我們高傢什麼時候向別人低過頭?在濠江就連傅老榕、何賢都得敬我們三分。”
“何況一條過江龍,他們潮義勇能讓多少人過海?五百,五千,還是五萬啊!”
高可寧閉着眼睛,出聲說道:“把那個我們去掉一個們,別人敬高家,不是敬我們,是敬我。”
“你和你弟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