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坐在牀沿,默默看着落日,不發一言。
此時紫色的晚霞已經籠罩下來,渲染成一片迷幻色彩。
盧東傑伸手把她輕輕摟著,她的腰身是那麼纖細,柔若無骨。
鼻端那淡淡的清香味,回味無窮。
糜雪把頭靠在他手臂上,哼哼唧唧地說:“人家剛畫好的口紅,都給你破壞了。”
她如今生了氣,一臉嬌嗔,更是水靈嬌美。
盧東傑伸一個懶腰,促狹地微笑,“你這麼美麗,總是叫人情不自禁。”
糜雪晶瑩的大眼睛凝視他,嗤一聲笑,“你這個藉口,也不知道對多少女孩使過了。”
盧東傑只是笑,然後緊緊擁抱她。
“他們說每個人命中都有剋星。”糜雪吁了口氣,依偎在他胸膛,“你就是我命中剋星了。”
盧東傑伸手搓亂了她的黑髮,微笑着,“我們早就私定終身了,你跑不掉的,認命吧。”
糜雪也笑了,自己喜歡他,喜歡他的笑,喜歡他說話的語氣,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如果可以,她想獨自永遠佔有他。
門鈴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響得真不是時候。
盧東傑捧着糜雪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補個妝,我們要出去了。”
沒等糜雪大發嗔嬌,他趕緊笑着站起來,然後走出去打開門。
西尾由子準時而至,一張秀麗的瓜子臉面孔先探進來,一對大眼睛有珠光流動。
她換了套時下流行、白色的薄麻紗裙子,清爽而乾淨。
這座濃妝豔抹的城市,在霓虹燈下顯得有幾分神秘。
相比在銀座區,新宿更受年輕人的青睞,這裡喫茶店成爲他們交流地。
西尾由子這個本地土著小姑娘,對這裡的環境更是熟悉無比。
每一條街,每一間小店,她似乎都能說出個一二來。
三人找了家小店,吃曰本料理。
這裡是日式席位「座敷」佈局,桌席與其他座敷區隔開來。
這些曰本菜一小碟在桌面上擺開,賣相非常的精緻小巧。
雖然看起來種類繁多,如果放開來吃,實際還不夠他一個人的分量。
西尾由子拿起茶喝了一口,眼睛看着他,“傑克,你似乎很喜歡吃這個烤牡蠣呀?”
正在吃着刺身的糜雪,臉上不由微微一紅,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盧東傑擡起頭,笑眯眯地打量她,“小姑娘還沒有男朋友吧?”
“我怎麼....”西尾由子一怔,不由翻了個白眼,“跟這個有關係嗎?”
“這東西營養價值高呀。”盧東傑抿了口清酒,意味深長地笑,“他好,你也好。”
可憐純潔如西尾由子,一時間沒有弄明白他什麼意思,只好側側頭求助。
糜雪心中一慌,連忙顧左右而言他,“由子,試試這三文魚,不錯。”
一個多小時後,酒足飯飽。
西尾由子又帶着兩人漫步在歌舞伎町區,東洋第一紅燈區。
這裡以香艷歌舞的「日劇」出名,吸引很多外國遊客慕名前來見識。
但曰本人又認爲要以國體爲重,其歌舞表演不會很低級,大抵可說是「樂而不淫」,男女可看。
小姑娘是看哪裡人多,哪裡熱鬧,她就往那裡湊過去。
看她樣子既緊張又興奮,躍躍欲試,充滿了好奇。
盧東傑有些無奈,要說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非她莫屬了。
他毫不猶疑拉起糜雪的手往前走,否則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一會就失散了。
西尾由子平時還是乖乖女,只是今晚有個保鏢護送,變得有些大膽了。
不過她也只是在外面好奇打量一下,真讓她買票進去看,她又未必有膽了。
糜雪斜斜看他,十足揶揄地說:“怎麼,你也有興趣進去看看嗎?”
盧東傑一怔,隨即搖頭笑笑,“我怎麼會看那些庸脂俗粉,妖豔貨色呢。”
糜雪的細眉悄然一彎,但語氣還是嘲諷,“呵,恐怕口是心非吧。”
盧東傑緊握住她的手,但笑不語。
三人一路走馬觀花,總算是在這歌舞伎町打了個咭,不僅到此一遊,還收到了不少免費紙巾。
走累看累,找個地方歇歇腳。
西尾由子帶着兩人去了一家酒館,氣氛和音樂都很柔和,充滿了異國情調,聚集了不少洋人面孔來這裡消費。
三人挑一個清靜角落坐下,點了香腸、炸薯條、串燒等簡易料理,還有一些甜點。
不一會,侍者把一紮啤酒端上來,然後給三人各自分開小杯子。
盧東傑直接喝一大口,這清涼苦澀的啤酒,一下子就消除了燥熱。
糜雪是小口喝着,有他身邊陪着,她根本就不擔心有什麼意外。
西尾由子藉着喝酒的時候,在偷偷觀察打量兩人一舉一動。
她再笨也看得兩人哪是什麼助理保鏢關係,分明就是一對親密情侶。
前面忽然起鬨起來,氣氛很是熱鬧。
糜雪循着聲音,轉過頭看過去,“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是酒館的活動。”西尾由子點點頭,繼續解釋,“顧客願意上臺表演的話,今晚可以免單。”
盧東傑笑笑,“這麼簡單?”
“怎麼可能。”西尾由子皺皺鼻子,“如果觀衆不滿意,那麼他要喝完一打啤酒,才能走人。”
糜雪接上去問,“喝不完呢?”
西尾由子笑了起來,吐吐舌頭,“今晚全場消費由他埋單呀。”
糜雪忽然出手推推他,“你也上去試試,。”
盧東傑轉過頭來,攤開手大表訝異,“我去做什麼?”
糜雪似笑非笑看他,“呵,對別人有求必應,怎麼對我就推三阻四了。”
盧東傑笑得有些僵,立即低聲下氣起來,“我哪敢不聽你的,那我現在就去看看。”
他轉過身的時候微微淺淺嘴角,那個多嘴八卦,又傳着閒言碎語去了糜雪那裡了。
糜雪微微仰起臉笑,帶着點惡作劇意味。
西尾由子看着他們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兩人耍什麼花槍。
過了一會,便見盧東傑拿着個結他站在臺上,神色自若,微微笑着。
臺下不少顧客爲他歡呼鼓掌,然後爲這個年輕人的登臺先乾一杯。
盧東傑輕輕撥動琴絃,一股淡淡悲涼的氣息從他指尖溢出。
開頭這段熟悉的旋律,一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們紛紛往臺上打量。
只見臺上站着一個年輕人,臉色從容地彈奏結他,沒有一絲怯場。
這麼一首西方色彩濃郁味道的搖擺樂,他一個東方人能駕馭得住,人人都抱有懷疑。
盧東傑帶着沙啞的聲音,狂野的情感,開口唱了起來: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 co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
盧東傑對這首歌的把握還是想當不錯的,至少在聲線、旋律、節奏,並沒有太大差錯。
就連在場的許多顧客,都開始沉浸在他的音樂中,忍不住跟着節奏哼唱起來。
他們忘記了他的面孔,忘記了他的膚色,大家唱的是同一首歌。
西尾由子一下就驚呆了,這個傑克的架勢颱風,跟大牌歌星也不多讓。
他真的只是一個私人助理和保鏢?
她忍不住偷偷打量糜雪,發現她是帶着幾分迷戀和自豪的神情。
不是那種情人眼裡出西施,是實實在在,發自內心的那種喜歡。
一曲終了,臺下顧客熱情鼓掌,盡情歡呼。
現場自彈自唱一首英文歌,對盧東傑來說小菜一碟,算不了什麼。
半夜十一點的時候,各自歸家。
盧東傑揹着有些醉醺醺的糜雪,沿着馬路,慢慢走着回去。
做牛做馬,做到他這個份上,糜雪能不對他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