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後山前覺遠師徒的屋子。
“君寶、君寶……”天寶歡呼雀躍着跑進了房裡,卻看到君寶慌里慌張地似乎要藏起什麼來,“你在幹嘛?”
君寶回過身來,看到天寶有些尷尬地笑笑,撓撓頭道:“沒、沒、沒什麼啊……”只是他那副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的樣子,傻子都知道肯定有什麼。
天寶好奇地往他身後看去,君寶的被單似乎是因爲倉促間弄得有些亂,但天寶可不會覺得他剛剛轉過身去就是爲了弄亂被單,“你在裡面藏着什麼?”
隨着大家慢慢長大,原本睡在一起的三師兄弟早就已經分開房間睡了。
當然這主要也是覺遠這邊院子空落的屋子多,這也就讓各自都能夠藏起了點兒秘密來。
只是天寶是知道君寶性格的,這傻小子根本就藏不住事兒,更別說想要騙自己了。
“沒、沒什麼……”君寶此時似乎就只會說這一句話了,但是天寶怎麼可能相信,他快步走過去就準備掀開被子瞧一瞧,卻又被君寶攔住了。
“不要……”君寶下意識叫出口,心裡是真的急了。
天寶動了動手,卻發現君寶這一情急之下,似乎超常爆發,竟然有着自己掙扎不過的力量,那隻手就像是一支鐵箍牢牢束縛着自己的手,甚至讓他感覺被抓得有些生疼。
“你一定在裡面藏着什麼,讓我看看!”天寶也有些急了,轉過頭來看着君寶,“如果沒有,你幹嘛要攔着我?”
“我……”君寶說不出話來,他本來就不善於口舌之爭,小時候因爲孩子心性胡攪蠻纏地倒還能夠辯上幾句,越長大越明事理之後,反倒越不會與人相爭了。
尤其是,這個對象還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二師兄董天寶。
“說不出話來了?”天寶戲謔的看着君寶,他從小就喜歡逗弄打趣這個小師弟,不過這一次並非完全出於這種心理,如果說剛開始他還只是單純的對於君寶這個從來沒什麼私隱的傢伙到底藏起了什麼感到好奇,是否能夠看到、知道並不重要,享受的是“調戲”的過程中那種樂趣,那麼現在他就是志在必得了,“那就讓開,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君寶被天寶訓得氣勢有些弱了,這一下竟然被天寶推開了,天寶一把掀開了被單,就看到裡面藏着的竟是一本經文。
“這個是……”天寶拿起經文,狐疑地看着君寶,因爲那經文上赫然是梵文——天寶沒文化歸沒文化,梵文和漢文的區別起碼還能分辨得出來,畢竟也有在藏經閣打掃過也有曾好奇問過李平安,雖然他耐不住性子學更多漢字,但也算是被李平安教會了認自己幾個人的名字。
而別說是他,君寶可同樣不認識梵文!
君寶有心過來搶過去,但一來怕損壞經文,二來又被天寶剛纔的話問住了,到現在都還沒有轉過彎兒來呢。
而他這一愣住,天寶不等他回答,就自主將經文翻開,他心想一本普通的梵文經文哪裡值得藏着掖着,一定是裡面有什麼,只是翻開沒幾頁之後他很快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面發現了一些漢文書寫的小字。
當然,他也只能看出這個來,因爲就算看得出是漢文,但也僅限於此了,他大字本來就不認識幾個,更別說想要看出什麼內容來了。
眼珠滴滴溜溜轉動起來,天寶的腦筋倒是轉得很快,馬上決定要詐一下君寶,他故作失望攥着經文對君寶說道:“君寶,事到如今,你還要瞞着我嗎?”
君寶完全說不出話來,被逼問得進退失據了,最後只能支支吾吾道:“是,是師兄、師兄給我地……”
這個老實孩子!
天寶心中嘆了口氣,也鬆了口氣,可是隨即,卻又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裂開了一般。
君寶好算是沒有說出李平安告訴他“千萬不要和天寶說這個”的話來,可天寶雖然文化程度着實不高,但人卻是鬼精鬼精的,不需要他說就自然會聯想到。
如果不是大師兄有特意囑咐的話,以君寶的性子,又怎麼可能有東西不跟自己分享?
這是一個很符合邏輯的推斷,而且天寶很快深信不疑,他又疑惑問道:“這東西,是武功秘籍?”
他完全是瞎猜,感覺真要是其他的東西,也未必需要這麼藏着掖着,畢竟他對於經文從來就沒有感興趣過,就算君寶也是如此。
君寶卻又被他詐中,老實點頭道:“是一套據說很厲害的內功心法,我正修煉着。”
“難怪我覺得你昨天到現在一直有點奇怪,”天寶一副“我早就發現了不對”的神情,笑道:“既然你修煉了,那我也要修煉。”
“我……”君寶想到師兄李平安的囑咐,很是爲難,但他又覺得拒絕不了天寶。
而且他心裡也一直覺得很奇怪,平常也並沒有覺得師兄對天寶有什麼不同,爲什麼卻要在這件事情上,單單給自己加上那樣的囑咐呢?
偏偏這種事情李平安又不好跟他解釋理由,只能說是自己的強行要求,在君寶看來也是有些無理取鬧了,只是因爲是師兄的話才遵守着,可現在被發現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或許,師兄只是在和我開玩笑,是一個故意的惡作劇?
君寶心裡這麼安慰着自己,擡頭對天寶勉強笑道:“那,那好吧。”
天寶也笑起來,心裡卻在默默唸着:“大師兄,你這又是,爲什麼呢?”
……
採買的事情並不難,尤其有馬沛然這個“老人”領着,李平安就在旁邊幫把手就行了。
其實有些事情他在少林寺的時候就有做過,比如說扒菜收菜,手腳利索得完全不像一個新人,把馬沛然都看呆了。
大概是外界的人對寺廟還有和尚固有的誤解,總以爲侍奉佛祖就可以不吃不喝了,其實只要還是正常人,就不可能過得完全不沾俗氣,如果下地拔菜算俗氣的話。
客棧當然不可能像是在少林寺一樣只吃素食齋飯,所以接下來雞鴨魚肉也是要備着的,而且還都是當天新鮮的,就在這種菜的村子裡,很顯然是客棧早就聯繫好的幾家農戶,他們也很配合,早就張羅好了,就等着李平安他們過來直接拿東西就好了。
說是採買,其實錢都是定期一結,李平安他們領了貨然後在村裡正那賬單上記一筆後直接走就是了。
空蕩蕩的馬車後座上堆滿了各種食材,看着倒也讓人有種一樣的滿足感。
這一番折騰,天色已經大亮了,也是早上稍微耽擱了一些,按照馬沛然跟那村裡正對話的時候所說,比往常已經要晚不少時間了。
去時人少,回程城門口卻顯得很是熱鬧,不過不是因爲進出城過路的人太多,而是有一大隊人馬正在有序進城,李平安看到最前面有幾名騎士開路,後面是許多身着甲冑手持長矛的士兵跟從,中間卻又拱衛着一輛華麗的馬車前行,看起來馬車中的人非富即貴。
因爲這隊伍佔據空間,李平安他們還只能排在後邊等候,等他們過了才能進城。
望着那浩浩蕩蕩的隊伍,李平安疑惑道:“這些是什麼人?”
馬沛然笑道:“你不知道啊,這是劉公公的人馬。”
“劉公公?”
“就是劉瑾……啊,你看那邊打着的旗號就是他的,還有這些將士……”馬沛然理所當然道:“聽說他本是專門被派來登封爲皇帝練兵地,前段時間似乎回京城了,最近正好回來吧。”
李平安點點頭,心想劉瑾就是“太極張三丰”的二號反派嘛,被天寶反骨的那位公公。
相比於董天寶是完全的虛構,這個劉瑾還是有個原型地,那就是明朝正德年間的那位大太監,且彼人更加厲害,可謂權傾一時。
至於明朝的太監,怎麼跑到宋元之際來做公公,這就是編劇的鍋了,實際上那部電影裡面這類扯淡的東西不少,蒙古人都被契丹人“取而代之”了,這個就當是虛構的也沒什麼。
不過李平安穿越而來的這個世界,顯然有着自己的修正力,甚至似乎修正的過頭了點。
但是總體來講,起碼到目前爲止,應該還是按照原劇情線走的,那麼既然小冬瓜、劉瑾都出現了,如果按照電影的時間,豈不是說君寶和天寶快要下山了?
“李平安、李平安……”
李平安回過神來,看着馬沛然叫自己,才注意到那邊人馬已經全通過去了,輪到他們過城門了。
心中有預感和那劉瑾很快有交集,李平安也想從馬沛然這裡瞭解更多的訊息,可惜他也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劉瑾在那康熙皇帝還在潛邸的時候就陪伴在其身邊,甚得其信重,也就難怪會以無根之身來掌握這重要的兵權了。
接下去一路再沒什麼阻礙,他們很順暢地返回了“悅來客棧”,只是等到他們回來才聽凌道人說小冬瓜他們都不在,原來是去城外接大掌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