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有心顧及皇帝劉漸的顏面,但是到底無法說出太過違心的話,他只能用這樣的態度來告訴劉漸與慶王,他是心甘情願娶青靈,因爲不想毛樂言被問罪。
但是,縱然太后願意赦免毛樂言大不敬之罪,毛樂言卻不知所終了。
經過兩日的查探,依舊沒有毛樂言的任何消息,劉漸開始心急起來,派遣自己的暗衛出去尋找。
小舒粉兒急得哭起來,菈威也在團團轉,一個勁地去問代爲查探的侍衛,但是都沒有消息。
倒是趙振宇一副悠閒的樣子在昭陽殿喝茶,見大家都心急如焚,便笑道:“不必替她擔心,死不了!”
粉兒捶了他一拳,生氣地道:“你別胡說,看你怎麼一點擔心都沒有?真枉費小姐之前對你這麼好。”
小舒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道:“人家是鐵石心腸,怎麼敢期盼人家有絲毫擔心?不落井下石便算是不錯的了。”
趙振宇淡淡地道:“擔心有什麼用?跟官這麼久,你們也不知道官姓什麼嗎?毛樂言不需要你們擔心,這段日子以來,她什麼風浪沒有經歷過,這道陰溝,她隨便一跨就過了。”
菈威蹙眉道:“只怕陰溝裡翻船啊!”
粉兒連忙白了他一眼,“淨胡說,吐口水再說一遍!”
菈威連忙呸呸呸,“是我胡說了。小姐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和趙振宇一樣淡定的是莫顏,她靜靜地坐在門口,手裡拿着毛樂言的水煙竹筒,學者毛樂言點燃水煙咕嘟咕嘟地抽着,結果被嗆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她扔掉竹筒,道:“還以爲是什麼寶貝!”
毛樂言失蹤已經超過兩日,劉漸夜不能寐,在等着暗衛的消息。三更時分,他在自己寢殿裡坐立不安,心中總有祥的預感,眉心一個勁地跳着。這是他認識毛樂言以來,第一次有這樣心慌的感覺。
他去到昭陽殿,昭陽殿裡燈火依舊明亮,小舒等人沒有睡覺,都在大殿裡等候消息。
“皇上駕到!”李元的聲音迴響在昭陽殿內,顯得空寂而寥落。
小舒等人急忙前去接駕,劉漸道:“起來吧,帶朕去寢殿!”他需要有毛樂言氣息的地方,才能讓自己心安一點。
小舒不敢多問,帶着劉漸去毛樂言的寢室,推開門,寢殿裡漆黑一片,劉漸皺眉,“這麼黑?”
小舒連忙去把蠟燭點燃,牆上的燭臺也燃了起來,照得大殿光亮一片。
劉漸命李元和小舒退出去,坐在臨窗的貴妃榻上,窗戶推開,有冷颼颼的風捲進來,揚起牀邊的紗幔,牆上的蠟燭也被吹滅了幾根,西南一角便陡然暗淡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坐在毛樂言的寢殿之內,之前的心慌沒有減弱,相反,滿屋子毛樂言的氣息,更讓他擔心起來。
“嗖”的一聲,一塊小石子從窗邊飛進來,擊落在雲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劉漸整個人彈跳起來,心驚肉跳地看着地上的紙條。
他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小石子,小石子被一張紙條包裹着,紙條上只有幾個字:想找毛樂言,單獨一人立刻到南村。
他幾乎連思考都沒有,便即刻拉門出去,李元急忙跟上,劉漸道:“不必跟着朕,也不必告訴任何人知道,朕要出宮!”
李元愣了一下,問道:“皇上這是要去哪裡?”
劉漸沒有回答他,身子飛快地從穿過迴廊,從宮門出去。
深夜時分,他獨自行走到宮門,侍衛認不出來,伸劍攔阻,“誰?這個時分禁止出宮!”
劉漸冷道:“立刻去把朕的坐騎牽出來!”
侍衛一驚,連忙下跪行禮,道:“參見皇上!”
一會,便見侍衛帶着牽馬的小廝走出來,劉漸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毛樂言確實是用了迅移術離開了靜室,她本來也想留在靜室兩三日,等太后氣消了,總會放她出去的。但是她纔剛進靜室,便聽到有殭屍嘶吼的悽慘叫聲,這種叫聲太熟悉了,是殭屍被誅殺的聲音。一般的道士,是不可能滅除像莫顏那樣的殭屍,但是,這聲嘶吼,分明是殭屍臨死前的悲慘叫聲,甚是瘮人。
她即刻離開,來到殭屍發出嘶吼的地方,這裡是一座山崗,她到來的時候,這裡寂靜一片,只有山風嗚嗚的鳴叫,沒有見到任何殭屍。而這裡,也不像是發生過惡鬥,她心中覺得有些詭異,她是用迅移術來的,前後不過幾秒鐘,不可能有人把現場收拾得這麼幹淨。
身後忽然嘶地一聲,她猛地回頭,卻被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一條碗口粗的大蛇正往她蜿蜒而來,蛇的頭微微擡起,蛇信子絲絲地伸出,歹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毛樂言。毛樂言這輩子什麼都不怕,唯獨最怕蛇,莫說這麼大一條蛇,哪怕是一條手指般粗大的四腳蛇,她都怕得不得了。
這個是童年陰影,想當年她不過六七歲,爺爺帶着她去誅滅蛇妖。滿山遍野的蛇,色彩斑斕的也有,灰黑暗淡的也有,爺爺跟她說,這些全部都是毒蛇,顏色越是明豔的,便越是毒得厲害。她說害怕,爺爺便把她丟到蛇堆裡去,說是要鍛鍊膽量。
結果,她足足三年,都在睡夢裡驚醒,冷汗淋漓。夢中,她被漫山遍野的蛇纏住身體,動彈不得,每條蛇都對她伸出蛇信子,冰冷的蛇身貼着她的臉。
而爺爺跟她說,只有戰勝自己的心魔,才能成爲毛家最強的人。所以,她從那時候開始,她強迫自己去面對蛇,強迫自己接觸蛇,但是每一次的接觸,都讓她好幾夜睡不着覺。前段時間,那東陵莊的劉大方被蛇咬死,她也親眼見過那條兇手,但是那已然是死去的蛇,所以並不覺得驚懼。而眼前這條,足足讓她丟掉三魂。
她猛地往前奔跑,全身嚇得發軟,跑幾步便跌倒在地上,雙手顫抖地回頭看着那一路追隨過來的大蛇。這條蛇全身漆黑,甚至有些發亮,約莫有十米左右長,蜿蜒而來,山坡上的枯草都被它壓的匍匐在地,再慢慢地彈起來。
毛樂言伸出右手,驅魔劍在她手中成形,她揮劍朝大蛇斬過去,只聽得哐噹一聲,驅魔劍像是砍在石頭上一樣,堅硬無比,而再瞧那蛇,竟然絲毫沒有受傷,繼續朝她滑行而來。
毛樂言陡然頭皮發麻,她握住驅魔劍,巍巍地站起來,身子凌空飛起,用盡全力往蛇身砍過去。依舊聽得哐噹一聲,蛇身堅固無比,根本看不進去。而她落地後,那蛇迅速來到她身邊,她已經不管什麼毛家的祖訓,不敵妖魔鬼怪,切莫用訊移術逃離。她念着咒語,用訊移術離開。
然而,無論她去到那裡,那蛇總在她面前出現,她駭然,心中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今日怕是落了陷阱,有人用殭屍引她出來,也不知道此人爲何會知道她怕蛇,竟然懂得用蛇來剋制她。
她站立不動,連番施展訊移術,已經讓她疲憊至極,她舉起驅魔劍,只等着它來到,便手起刀落,不管能不能成功誅滅,都必須放手一擊。
蛇很快就纏上她的小腿,那冰涼的觸感讓她全身的汗毛豎起,她有些瘋狂地大喊一聲,舉起手中的驅魔劍,就要往小腿砍下去。
就在電光火石之際,她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不對,不可能驅魔劍會殺不死一條蛇的,就算是千年蛇精,被驅魔劍砍中,也必死無疑。”她慢慢地冷靜下來,剋制住心頭的驚懼,腦子便陡然清明起來,驚呼一聲,“是幻覺!”
隨着她的呼聲響起,再看向小腿,那蛇已經消失了,果然是幻覺。她整個人後怕起來,若是一劍砍下去,只怕自己的腿就這樣不保了。
她大汗淋漓,癱坐在地上,等冷靜下來,再站起來環視着四周,她知道一定有人用殭屍引她出來,會是陳如兒嗎?她不能確定,如今自己身爲武林盟主,樹大招風,一定會招惹很多各方異能人士,有人想除掉她也不是沒可能的。
自從那蛇消失之後,山坡上便一直很平靜,冷汗被山風吹乾,她開始覺得冷。她站起來,往坡頂上走去,下了這個山坡,便是一道平坦的鄉道,鄉道上有一個樵夫挑着柴經過,毛樂言上前問道:“這位大叔,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樵夫瞧了她一眼,道:“前面就是南村,姑娘,你還是別去了,南村最近鬧鬼。”
毛樂言微愣,“鬧鬼?怎麼回事?”
樵夫搖搖頭,“誰知道呢?這個事情誰聽了都敬而遠之,誰還敢去問?姑娘,你從西邊這條路下去,是西村,從西村出去,便是官道可直通京城,千萬不要往走南村這條路。”說罷,樵夫便往西邊的路走了。
毛樂言看着樵夫的背影,他挑着一擔柴,健步如飛,轉眼便不見了人。武功這麼高的人,豈會在這個山野間砍柴?看來是專程爲等她而來的吧,告知她南村有鬼,表面上是讓她不要去,可因爲知道她的身份,這麼說的話她一定會去的。南村,想來就是對方想要她去的地方了。
知道她身份的人,便只有陳如兒和梅妃等人,她思量了一會,決定往南村走去。
鄉道越走越平整,路旁的草叢花木全部枯死,一股陰暗潮溼的氣息在空氣裡蔓延開去,道路兩旁有許多死老鼠和死昆蟲,偶見有蛇死在草叢裡。她擡頭看去,只見山坳下的天空籠罩着陰氣,陰氣沖天而去大有往四周蔓延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