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王妃也愁思滿面,嘆息一聲,“且等等吧,十八深得你母妃喜愛,或許能聽一兩句,只是這麼大的事情,你母妃也未必能盡然聽信。”
慶王的臉頓時耷拉下來了,嘆氣一聲,在原地轉了一個圈,不耐煩地道:“那女人也是的,說什麼說這麼久啊?不就是求個情嗎?有必要這麼久嗎?真不是個辦事的人!”
定國王妃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才見毛樂言開門走出來,他急忙上來問道:“怎麼樣?”
毛樂言拉着他,無奈地道:“太妃娘娘很堅決,說她心已經死了,塵世已經沒有任何牽掛之人,一定要出家!”
“什麼?那你在裡面跟她說了這麼久,也都說不通嗎?”慶王氣急敗壞地問道。
毛樂言白了他一眼,“那是你自己的母妃,她的性子你不清楚嗎?”
慶王頓時泄氣,蹲在地上抱着腦袋,絕望地道:“這下可慘了,本王以後還要什麼面目面對皇上和太后娘娘,日後到了黃泉,如何面對死去的父王!”
毛樂言又道:“不過,太妃娘娘那邊,也不是全無情面可講,她說,這羅雲裳既然是王爺所愛,你若是要留在府中也可以,但是,是以姨奶奶的身份,王爺若是想太妃回府,可把雲妃降爲姨奶奶,那麼,太妃心中的氣消了,自然而然一切就好辦了。其實說到底,太妃娘娘也只是要個臺階。反正雲妃留在嫁入王府,也是因爲深愛王爺,名分之事,自然不會在乎的。不是嗎?”
慶王有些爲難,“這傳開去,本王往日應允之事,朝令夕改,豈不是讓人笑話?”
“是讓人笑話好呢?還是任由太妃出家好,王爺自個掂量一下吧,反正事情到這裡,已經毫無轉圜的餘地,就單單這點,我已經費勁脣舌,才讓太妃娘娘鬆了口風。如今寺內剃度事宜已經安排妥當,太妃若是一個狠心,真的割下三千煩惱絲,那這三千煩惱,可就轉嫁給王爺了。”毛樂言涼涼地道。
慶王當然懂得分辨孰輕孰重,他也想起雲妃的行徑,她確實不堪爲側妃之位,可師出無名,也不能隨意把一個側妃降爲姨奶奶,除非,她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
毛樂言看出他的心,獻計道:“這雲妃虐打菈威一事,王爺可放大了看,就說雲妃生性善妒,心胸狹隘,虐待下人,失德在先,暫時降爲姨奶奶,相信外面的人不止不會恥笑王爺,相反還會贊王爺處事英明果斷,不爲美色誘惑。此舉既能換得太妃回宮,又能讓王爺贏得美名,豈不是一石二鳥,兩全其美?”
慶王眉頭頓時鬆開,哈哈大笑起來,一手搭着毛樂言的肩膀歡喜地道:“好,果然是一石二鳥之計,雲妃毒打下人,雖然說她毫不知情,可到底事實如何,相信她心中有數,這個懲罰她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毛樂言滿頭黑線,這個啞巴吃黃連可不能隨便用在雲妃身上,她本就是罪有應得,又不是真的受委屈。
她心中冷笑,說她狠毒也吧,冷情也罷,菈威這個仇,她是報定了。
在王府幹着伺候人的活,受盡主子的閒氣,這已經夠委屈的了,還要受了虐打無路可訴,她想想也覺得替菈威難受。
不過,慶王自然不會親自宣佈降雲妃爲姨奶奶,他把這件事情交給王妃處理。王妃早就痛恨雲妃,這一個差事對她而言,自然是再高興不過的事情。
所以,這日兩位側妃與一衆姨奶奶給王妃請安,大家剛坐下,王妃便道了:“雲妃,你之前毒打下人一事,王爺已經交給了我處理,慶王府自從先王爺開始,便已經厚待下人,不可隨意打罵,但是你竟然對一個並無過錯的小廝先杖刑五十,再關閉暗房,此等虐行,簡直令人髮指。我連夜翻閱了家訓,按照家訓,降你爲姬妾,排行二十二,以後王府沒有什麼雲妃,卻多了一個二十二小主!”
雲妃一驚,起身怒道:“荒謬,此事王爺已經知道,我也跟王爺解釋過此事我是毫不知情,況且王爺已經處置了鈴兒,此事也已經告一段落,你別仗着王妃之位,胡作非爲。”
“哼,是麼?王爺說過此事不再調查了嗎?王爺有話,此事全權交給我處理,你失德失儀,本該要逐出王府,王爺憐惜你一介青樓女子,並無孃家可依靠,才降爲,你不要小主識好歹了。”王妃冷聲道。
“你胡說,這件事情王爺肯定不會同意!”雲妃氣急敗壞,她花盡心思,費盡了多少功夫才能爬到今時今日的地位,她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了雲妃之位。況且,她也不相信王爺會對她如此無情,他分明是喜歡她,這些日子以來,都留宿她的靈髻苑,其他姨奶奶甚至林妃處,都很少去,這王妃本就是失寵之人,此刻氣焰如此囂張,想必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她無論如何也不服。
王妃淡淡地道:“你大可以去找王爺求證,但是假若我是你,我不會再自取其辱。”
毛樂言坐在椅子上,不言不動,這個時候她還是安靜點爲妙,以免有人狗急跳牆,咬她一口。
雲妃慍怒地看了王妃一眼,又看了看毛樂言,她不相信毛樂言會是旁觀者,她得知昨日毛樂言與慶王去見了太妃,一定是她挑唆王爺降她的分位。但是此刻,正如王妃所言,不能自取其辱,吵到王爺處。此事王爺始終會知道,她深信王爺不會對她如此無情。
如此這般三思之後,她反而淡定了,冷聲道:“好,既然你要將我爲小主,你是王妃,你的命令我只能服從,但是若是讓我知道有人從中使壞,破壞我與王爺之間的感情,我定不輕饒。”此言已經有撂狠話的意味了,一般是落水狗才會說這樣的話,不得不說雲妃如今也着實還沒有辦法處理眼前的困境。
她知道毛樂言不好惹,也知道王妃更不能得罪,如今自己確實犯錯在先,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拿捏着,自己先吃了這個啞巴虧,再謀良策反敗爲勝。她在青樓這些年,學的都是爭寵的手段,她就不信,區區王府內的淺薄女人,會讓她蛟龍擱淺。
毛樂言淡淡地笑了,若是兩人真有感情,又豈會這麼輕易被人破壞,所以,這一刻,她也不得不輕笑出聲:“雲妃娘娘的話委實有些不通啊,誰能破壞你與王爺的感情呢?你若是真心愛王爺,又豈會計較名分?王爺若是喜歡你,不管你是姨奶奶還是側妃,他都一樣會寵愛你。”
王妃讚賞地看了毛樂言一眼,微微頜首道:“十八此言有理,只是,方纔她已經不是雲妃,根據王府的規矩,你可叫她一聲二十二妹妹了!”
大家都嗤笑出聲,幸災樂禍地看着羅雲裳,她往日得寵,威風八面,誰都不放在眼裡,如今可算是遭報應了。
羅雲裳憤怒地拂袖而去。
王妃舒了一口氣,道:“大家謹記她的教訓吧,無論多麼得寵,王爺多麼喜歡,也不能不顧王府的規矩。我與王爺乃是少年夫妻,你們到底還是我統領着的,平日多些走動,一切爲王府的安寧平靜着想,但凡爭寵吃醋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這一次羅雲裳雖說是因爲虐打下人,歸根到底是因爲十八,她見十八與王爺來往過密,便存了心要針對十八,害人終害己!”
“謹記王妃的吩咐!”衆女連忙應道。
“好吧,大家都散了吧,十八留下來!”王妃揉揉眉心,疲憊地道。
大家便紛紛起身告退,經過雲妃一事,大家對王妃又多了幾分敬畏,王妃雖然失寵,可到底人家身份地位擺在那裡,有什麼事,王爺還是得讓她做主的。大家都認爲王爺未必捨得降雲妃,但是王妃卻敢私自拿主意,若沒有點底氣,她又怎麼敢?
毛樂言留下了下來,問道:“王妃有事跟十八說?”
王妃看着毛樂言問道:“你昨日跟王爺去了鎮國寺,太妃怎麼說?”
毛樂言也沒有隱瞞,遂把與太妃商量好的事情說了出來,首先是要將雲妃的分位,等太妃有了下臺階,一切等太妃回府再行定奪。
王妃讚賞道:“你做得好,這滿府的人,唯獨只有太妃能管得住王爺,太妃若真的出家了,王爺只怕就要被那女人控制住,以後咱們可就苦了!”
“十八不敢居功,其實太妃並非真心想要出家,不過是嚇唬一下王爺。這一陣子,想必王爺也被輿論折磨得透了,又加上雲妃剛好出了這檔子事,王爺也就順水推舟,給了太妃一個下臺階。至於十八,說好聽點是爲菈威出頭,其實是存了私心,她三番四次地陷害於我,我豈會坐以待斃?”毛樂言口氣淡淡,卻有一股讓人不容忽視的冷凝。
王妃看着毛樂言,神情有些深思,道:“十八,你變了許多,若不是早熟悉你這副模樣,我會以爲你不再是十八!”
毛樂言心虛一笑,“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再不改變又能如何?昔日我執迷不悟,癡戀王爺,導致自己半死不活的,這種日子,想起來真叫人可笑!”
王妃笑笑:“你倒是看得開,其實這府中的女人,哪個不是期望着王爺的愛?包括我在內,可我在多年前就看透了,人應當是爲自己而活,不是爲了男人。王爺他若是愛我,我幸,他不愛我,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