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吁吁地攀上坡頂,向東眺望,視線中盡是延綿起伏的雪山,極遠處才隱約可見一抹棕褐色。
喵了個咪的,要徒步翻越這莫納莫林山脈,沒個七八天恐怕是做不到吧!
找了個避風處稍事休息,吃了點東西,喝了幾口水,然後翻出地圖仔細查看。依照地圖上的手工標註,莫納莫林山脈之中有三處補給點,估計是專爲登山者建造的雪屋,其中兩座來的時候已經造訪過,距離最近的那座標註了一個數字序號“9”,距離更遠的那座標註爲“8”,還有一座未曾路過的,標註爲“4”。
參照剛剛的進食量,魏斯點算了一下口袋和揹包裡的食物,估摸着還能再撐四五頓,應該可以堅持到距離最近的9號補給點。揹包上搭着登山睡袋,可供野外宿營,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露天過夜,滋味恐怕不會太好受。
一陣寒風吹過,魏斯不由得搓了搓手,忽然想起那頭大白熊的毛皮看着就很厚實,自己好不容易從它嘴下死裡逃生,居然忘了割點皮毛留作紀念,而且,那玩意兒回城之後沒準還能換不少錢呢!
想到這裡,魏斯回頭看了看山腳。白茫茫的雪地裡,染了血的那塊很是醒目。
等等,大白熊似乎在動?
魏斯連忙從揹包裡取出望遠鏡。
雖是一副倍數不少的雙筒望遠鏡,也足以將幾百米外的情景看個清楚。
那頭大白熊並沒有詐死,它之所以看起來在動,是因爲旁有另外幾隻白毛動物正在啃食它的屍體。
狼?!!
魏斯吃了一驚,據說在荒野雪原,遇到狼狼往往要遇到熊更加的兇險。
原因很簡單,狼是羣居動物,擅長團體合作,而且比熊更加狡猾,更加兇殘!
魏斯眯起眼睛,片刻過後,視線中出現了紅色方框。
生物機能3.6/3.6
精神活力4.5/4.8
戰鬥潛能7.4-24.9
等效防護6.3-8.5
行動速度12.9-41.0
果然,這白狼的個體戰鬥力遠不如白熊,但勝在行動靈敏,而且是羣體行動,彼此配合。
擴大觀察範圍,發現還有好幾頭姑且稱之爲狼的動物正從附近趕來。魏斯剛纔點算了彈藥,腰帶上6發,揹包裡12發,再加上裝入槍膛的2發,一共20發子彈。如果能做到槍槍命中,趕走一羣狼應該不成問題,但狼絕不會站在那裡乖乖受死,一旦它們羣起而攻,一支獵槍和二十發子彈是不足以保命的。
但願那頭體型格外龐大的大白熊能讓這些狼飽餐好幾頓,它們也就不至於急匆匆地前來尋覓和追捕新的獵物……
魏斯一邊想着,一邊躡手躡腳地翻過坡頂,而後馬不停蹄地往東走,直到感覺雙腿灌鉛,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纔在一棵枯樹旁暫且止住了腳步。趁着休息的當口,折了幾根枯枝掃掉腳印,又切了兩截肉腸丟到路邊的山坳裡,然後用望遠鏡警惕地觀察了後面的情況,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可是,他還是有些擔心:在大白熊的襯托下,那些狼的身形並不起眼,若是擺脫感官帶來的錯覺,理智地用兩者比例進行推算,便不難發現,這些白狼比最強壯的成年人還要雄健,想來是不好對付啊!
歇了十來分鐘,魏斯繼續向前趕路。出於對狼羣的敬畏,他一口氣走了三個多小時。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但並沒有全黑,一輪大若圓盤的明月掛在這山巔之上,用柔和的、朦朧的、偏近米黃色的光芒照耀着大地,將這險峻的、延綿的、充滿原始氣息的雪山渲成一幅絕美的圖畫。
翻出地圖,打開手電,對照周圍的地形辨認方位,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身處何處了。
一路上不斷用指南針校正方向,應該不會迷路吧?
心裡正犯着嘀咕,突然聽得一聲低沉的獸嚎,汗毛都豎了起來!
四下觀望,雖然沒有看到狼的蹤影,但這周圍顯然是找不到一個可供自己安全過夜的容身之所。
沒辦法,只好連夜趕路,直到找到那9號補給點。
但是,經過七八個小時的持續跋涉,體能已經下降了許多,行進速度大不如前。
要命的是,此起彼伏的嚎聲聽着越來越近了。
當魏斯在一處雪丘上停下來喝水時,視野中有個模糊的白影一閃而過。
糟糕了!
難道說……這些傢伙一頓功夫就把那麼大的一頭白熊給啃光了?又或者這個地區到處都是狼羣?
這個時候,魏斯很想知道“自己”來的路上是怎麼避開它們的。可除了識文認字的本能,他幾乎沒有從這個宿主身上繼承任何的記憶和技能。
在他就要陷入絕望時,突然瞥見前方有一團微弱的燈火。
那是9號補給點?
可是,當他拿出望遠鏡仔細觀察時,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團代表希望的燈火了。
難道剛剛是自己老眼昏花出現的錯覺?
魏斯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沒等他多想,身後傳來一陣令人不安的沙沙聲。
猛然轉身,瞧見兩團綠幽幽的瑩光“漂浮”在二三十米開外的雪丘上。
心一驚,擡槍便射。
轟的一聲槍響,居然震得耳朵發鳴,整個人也被後座力推着倒退了一大步……
其實先前身處絕境,於危急關頭連開兩槍,右胸被槍托震得生疼。之後換裝子彈,發現子彈的規格較以往接觸過的獵槍子彈都大,而且槍管格外粗重,近距離的殺傷力估計不遜於一門小口徑機關炮——若不是看到自己的手掌、手臂還有褲子、鞋子都是比較正常的尺碼,他肯定會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什麼東西都被放大了的世界!
再看對面的雪丘,居然空空如也。喵了個咪的,難道那頭野獸再被獵槍彈轟中之後,直接滾到雪丘後面去了?還是說,自己剛剛那一槍放了空?
也罷,不管剛剛那槍究竟有沒有射中尾隨而來的野獸,魏斯心想,槍聲至少能讓那些傢伙有所忌憚。在耗盡子彈之前,自己一定得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比如一棵足夠堅固的大樹,或是一塊野獸難以攀爬的岩石,捱到天亮再想辦法。
扳開槍機,退出彈殼,裝上子彈。
魏斯一面左右觀察,一面熟悉裝彈動作。
面對兇惡野獸,動作快一秒,便多一分活下來的機會。
作爲國內最大的軍事博物館的一名輕武器研究員,魏斯接觸各種槍械的機會要遠遠多過於普通人,像是上個世紀我們國家軍隊裝備過的老套筒、漢陽造、駁殼槍、花機關、馬克沁、中正式、湯姆槍、三八式、歪把子、水連珠、大八粒、五三式、五六系、六三自、七九狙、八一槓等等,雖說還沒有達到閉着眼睛都能夠拆卸組裝的程度,對它們的構造原理已是瞭如指掌。
要是手裡有支帶夜視鏡的七九狙和二十個彈匣,魏斯狠狠地想,保管一夜之間讓這遺落雪境的野狼統統嗝屁!
想歸想,要真是給咱魏斯同學來一支七九狙、兩百發子彈,至少得用一半的彈藥來提升射擊技術——在校四年、畢業三年,實彈射擊的經驗依然停留在個位數,而且只用過武裝部提供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和八一式自動步槍,這點兒經驗還不足以讓他拿到武器後迅速轉變角色,從一介**華麗麗地成爲一個帥到沒朋友的雪地獵手。
所以,像他這樣缺乏專業技術和足夠經驗的菜鳥,看到一把雙管獵槍和一支半自動狙擊步槍擺在一塊的時候,選獵槍纔是明智之舉。
走出半里不到,右前方的雪丘上突然跳出一匹白狼,與魏斯的距離只有十來米!
魏斯又驚又怒:喵了個咪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吉祥物啊!
端槍、瞄準、開火,一氣呵成。可還沒來得及爲自己帥到炸的動作喝彩,因爲是在上坡段,站得不夠穩,化解後座力時有點兒腳下絆蒜,險些滾下山去。
重新站穩身形,定睛一看,右前方的雪丘上又是空空如也。
活見鬼了!
帶着好奇與不甘,魏斯一口氣衝上雪丘。看到雪地上有斑斑血跡,沉重如夜的心情終於迎來了一縷陽光,然而環顧左右,方圓幾十米並不見那白狼的蹤影。究竟是它傷得不夠重呢?還是存在另一種令人心悸的情況?
在這視野相對開闊的雪丘上,魏斯稍作駐留,調整呼吸,裝填子彈,四下張望:這附近別說大樹,連像樣的植被都沒有,突兀的大石塊倒是有三兩個,狼應該是爬不上去的,但石塊頂部光溜溜的,估計連睡個覺都很困難,呆在上面捱到天亮會是個好主意麼?
魏斯平時就是個做事爽快、買單痛快的人,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更是不給自己左顧右盼、猶豫不決的機會。他橫下一心,單膝跪地,卸下揹包,飛快地翻出彈藥盒,取出子彈,一一填進腰帶上的子彈扣裡,再從腰後的扣帶取下冰鎬掂了掂,將其復歸原位,擰開水壺灌了兩口水。
環顧四周,或遠或近的雪丘上出現了五六隻狼影!
“來啊!”
魏斯爆吼一聲,心道:今日就算難逃一死,也要有尊嚴地死去!
振奮精神,背起揹包,扣好扣帶,平端獵槍,疾步前行。
下了雪丘,前行四五十米,直面兩座雪丘、一條坡道。約莫二十米高的兩座雪丘上各有一條白狼,雪丘之間的坡道坡度平緩,便於通行,但魏斯覺得那兩隻狡猾的畜生十有八九是想趁自己穿過坡道的時候左右夾擊。因此,他深吸了一口氣,卯足了勁往左邊那座雪丘衝去。
見持槍者步步逼近,立在雪丘上的那隻白狼居然不躲不逃、不急不吼,隱隱流露出藐視一切的王者霸氣。或許在這個雪的國度裡,狼,萬千年來一直處在生物鏈的頂端,所以養成了這般冷傲的性格……
魏斯怒了,但是怒而不亂。在離狼還有十幾米的位置,他大吼一聲“滾開”,順勢擺開擡槍要射的動作。只見那狼輕巧敏捷地往側旁一躍,在沒有任何預熱和助跑的情況下,幾乎是瞬間移動了兩米!
這就難怪了,即便是瞄準了開火,用的是覆蓋面較大的霰彈,也只有很小的概率傷及其要害。經過這虛晃一槍,魏斯嘴角微微上翹,左腿彎曲,右腳繃直,上身前傾,呼吸屏停,心無雜念,槍口準星緊隨白狼的“幻影移步”,恰到好處地扣動了扳機……
大口徑獵槍當即發出一聲震耳轟響,隨之傳來的,還有類似犬科動物突遭重擊時發出的哀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