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艦的艦橋,遠不如戰艦的艦橋那麼複雜,指揮室、舵室、航海室、無線電室往往集中在一個相通的空間裡,小一些的運輸艦就是上下兩層,大一些的多加一層,如此而已。
從貨艙上方的廊橋來到艦艙,魏斯帶着士兵們沿着樓梯往上走,剛一冒頭,差點被敵人的子彈打爆腦袋,也不知是彈體還是濺射的碎片,在他腦門上劃了道口子,有點疼,但不礙事。既然敵人一如既往的選擇頑抗,爺可就不跟他們客氣嘍!直接甩了顆菠米彈上去——這點諾曼人可就吃虧了,艦上雖然配有各種單兵武器,但安全起見,艦員們平時最多配槍,不會揣着爆炸物走來走去。事發突然,襲擊者隨手一摸就能來顆雷,諾曼艦員非得去武器室纔有,木得辦法。
作爲交戰各方使用最頻繁的近戰利器,菠米彈的殺傷範圍通常在十尺左右,威力足以摧毀一輛卡車,或是將一羣站位集中的步兵秒殺掉,而這一顆丟到艦艙裡,裡面便是一陣血雨腥風。爆炸過後,魏斯迅速爬了上去,火藥餘燼和血腥氣味混雜在一起,格外的讓人噁心,他屏住呼吸,眯着眼睛掃了一圈,這一層不是掛就是血皮,沒必要多花精力,再擡頭瞅瞅,上面一層還有活着的諾曼人。菠米彈是管夠的,但要是把這些諾曼人都幹掉了,誰來掌舵?魏斯自己可不具備這項技能,隨行的士兵們同樣沒有,就算是特勤部隊的精英,也未必能駕御諾曼人的艦船。
爲了留活口,魏斯不得不再冒一把險,他趁着爆炸的硝煙還很濃烈,沿着樓梯往上走,邊走邊用諾曼語說“幫幫我”,上面的諾曼人還有好幾個,即使沒有被震昏過去,也搞不清楚下面的情況,聽到有人求援,以爲是自己人,因而出現了遲疑。魏斯這一上去,便朝那些持有武器的敵人——也即是特殊視野裡戰鬥值高的開火。直接索命,毫不手軟。
這“瘋狂的雙槍暴徒”,一人雙槍加一顆菠米彈,將諾曼運輸艦的雙層艦橋給血洗一空,當場擊斃9人、重傷3人,只留下2個沒有攜帶配槍的諾曼艦員……又是一個無法複製的戰例!
從意外被敵方艦員發現,到強攻艦橋得手,只短短几分鐘時間,形勢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一羣偷偷摸摸的不速之客,霍然變成了這裡的新主人。如此迅速地奪取了這艘諾曼運輸艦的掌控權,就連魏斯自己也出現了短暫的迷茫:突襲堡瑟的冒險計劃還有繼續執行的必要嗎?這艘運輸艦搭載了足夠遊擊先遣隊吃幾個月的食物補給,讓它飛到秘密營地所在區域迅速卸貨,再飛到堡瑟附近山裡僞裝成墜毀的樣子,豈不快哉?諾曼人遲早會發現真相,但等到那個時候,遊擊先遣隊再來一次戰略轉移,或是配合聯邦軍展開新的一輪攻勢,還不得把諾曼人給整得服服帖帖?
魏斯這美滋滋的憧憬,沒有讓他陷入自我陶醉的迷境難以自拔,而是很快回到現實,冷靜地考慮最急切的問題:偌大的運輸艦,除了貨艙和艦橋,鍋爐艙、電力艙、炮位以及艦員起居室還有艦員,特別是動力艙,一旦他們意識到情況不妙,驅使戰艦改變航向或是強行降落,前面所有的努力有可能付諸東流!
在這個被菠米彈炸得一塌糊塗的艦橋指揮室裡,魏斯從牆上找到了標註艦隻構造的金屬銘牌,這艘諾曼運輸艦的構造一目瞭然——即便沒有這個指示圖,也能夠從俘獲的諾曼艦員口中獲取信息,但那樣做的效率和可靠性自然要差一些。
強攻艦橋之時,下方還有槍聲傳來,奪取艦橋之後,下面反而安靜了。搞清這艘運輸艦的構造,魏斯飛快地跑下了艦橋,只見留守在那艙門處的戰士們仍在堅守崗位,一問才知,敵方艦員試着從貨艙上方的廊道攻過來,受阻之後就沒了動靜,而在戰鬥中,他們也就擊斃擊傷了三四個諾曼艦員。
魏斯試着用特殊視野探察敵情,雖然還是無法獲得封閉的金屬隔艙後面的個體情況,但一個類似的BUG的存在便是這艘運輸艦作爲一個整體可以被讀取戰鬥數值:它此時輕微受損,生物機能和精神活力這兩項讀數,上限值和實際值之間存在較大的差距,前者產生差距的原因是有人受傷或是陣亡,而後者存在差距的一個很重要因素,便是士氣受到了打擊。從當前的讀數推斷,這艘運輸艦上至少還有五六十號活人。
艦橋上的艦艇構造圖顯示,廊道是跨越貨艙的唯一通道,卻不是連通艦艏和艦艉的唯一通道。除了露天甲板之外,還可以從艦底的鍋爐艙、電力艙以及浮空動力設備的檢修通道穿行。雖然不能直觀地掌握艦上諾曼人的位置和動向,戰鬥的本能讓魏斯做出了清新的推斷:發現貨艙上方的廊道被突襲者扼守,諾曼艦員十之八九是改走甲板或艦底路線了。於是,留了兩名戰士繼續守在這裡,讓一人到艦橋去提醒同伴警惕甲板上的情況,自己帶了三個幫手,沿着艦橋下方的樓梯向艦底移動。
工業文明發展到電氣時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古老的蒸汽機與新興的內燃機並存。這艘諾曼運輸艦,便是以燃煤鍋爐和蒸汽機作爲動力來源,最顯著的特徵,便是艦底通道里瀰漫着燃煤的焦澀氣息,充斥着隆隆的機械轟鳴聲。在這種吵雜的環境下,即便有人從前面走來,也很難聽出腳步聲,把耳朵貼在地板上也不行,除非對方已經走到了很近地位置……
在一扇普普通通的艙門前,魏斯一行人並不意外的遭遇了諾曼人,對方人數比他們多得多,手裡都有武器——手槍、步槍、扳手、錘子等等。剛一照面,魏斯便射中了對方四五個,但對方人多勢衆,他沒能趁機突過去,旋即被對方的槍彈阻擋在了艙門這邊。
菠米彈並不總能解決問題,那邊的艙室有不少機器設備,甩顆雷過去,沒準就把這艘運輸艦給弄到地上去了。強攻不成,魏斯改走勸降路線,他用諾曼語告訴艙門那邊的人,這艘運輸艦的艦橋已被佔領,倖存下來的軍官和艦員都已經放棄了抵抗,如果他們執意頑抗,結果很可能是大家同歸於盡,誰也別想再戰爭結束時見到久違的親人。
在尚武精神的薰染下,諾曼軍隊在戰場上的投降率較聯邦軍以及威塞克斯軍隊更低,但並沒有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事實上,國民教育的高度普及,讓這個時代的諾曼軍人較他們的前輩們更具有獨立思維,由此帶來的顯著影響,便是部隊死戰到底的韌勁減弱了。艙門那邊的諾曼艦員沒有用子彈或菠米彈拒絕對話,但向魏斯提出了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他們打算如何處置這艘運輸艦?
如何處置這艘運輸艦,跟如何處置被俘人員,自然是休慼相關的。魏斯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我保證……願意向聯邦軍隊投降的,將得到國際公約所列的戰俘待遇,等到雙方交換戰俘或是戰爭結束,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去;不願意當戰俘的,我們可以保證,兩個小時內釋放你們離開,並且給你們足夠的食物和水,讓你們能夠回到自己的軍隊去。此外,如果你們想要擺脫戰爭束縛,脫離戰線返回家園,我們可以另外提供路費,給你們黃金、現鈔、懷錶,都行。”
這樣分門別類的安排,是對應諾曼人的各種想法,還考慮到了敵人那邊可能有強徵來的勞工,他們通常幹着搬運工和司爐工這類又髒又累的辛苦活,平時不敢反抗,只要有機會逃跑,絕不介意腳底抹油……
魏斯的經歷讓他給出了無可挑剔的回答,可是對面的諾曼人比想象的更難對付,領頭者當即大聲反駁道:“別想着糊弄我們,阿爾斯特人,我們要知道你們準備怎麼處置這艘飛行艦!如果你們打算把它開回去,途中一定會受到攔截,那我們所有人還是要跟着完蛋!”
這個推理非常符合邏輯,在這進退兩難的境地,魏斯果斷回話道:“實話實說,我們沒打算讓它飛往聯邦軍控制區,而是準備去你們原來要去的目的地,堡瑟。我們本來沒打算搶奪這艘運輸艦,而是搭順風車到堡瑟。”
對面的諾曼人沒有立即作出迴應,而是幾個人湊在一起低聲討論。如今的魏斯,也算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什麼陣仗沒有見過,怎會把希望寄託在敵人身上。他讓身後的戰士們掏出菠米彈,趁着敵人分神,不打招呼地衝了進去,一手拿着手槍,一手高舉手雷,高呼“投降不殺”。
魏斯設想的場景,是在場的諾曼人——至少是大多數,被他們這種亡命打發給驚得手足無措,只要那一瞬間他們沒有反抗,意志的較量分出了高下,接着也只能老老實實地放下武器。可是,眼前這些諾曼人之中,好些顯然是不甘屈服的,他們當即開槍,這槍聲一響,場面便失去了控制。遇到子彈擦着臉頰飛過這種情況,老鳥也會慌張,要是被子彈射中,那更是本能地爆發……遊擊先遣隊的戰士們紛紛朝諾曼熱投擲菠米彈,諾曼人看到菠米彈冒着煙飛來,馬上四散奔逃,而魏斯也只能跟戰士們退到一臺機器後面,躲避即將到來的爆炸衝擊和彈片威脅。
伴隨着轟轟兩聲巨響,狹小的空間裡充斥着死亡的熱度,耳邊一片嗡鳴,更糟糕的是,氣流驟變,灼熱的空氣瞬間被抽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寒冷刺骨的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