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瀾席捲的海中,亞特蘭蒂斯承載着所有從毀滅中逃脫的人類,不斷的震盪着,像是下一刻就即將沉沒,但是卻始終漂浮在風口浪尖之上。
在燃燒的天穹之下,亞特蘭斯蒂靜靜的行駛在沸騰的海水中。
靜靜等待生命就此流逝的白朔忽然覺得在世界的毀滅中死去,這種死法真的很喜感啊。
就在他眼瞳的倒影之中,燃燒的天穹之上有黑色的煙霧在凝聚,整個世界的死寂都匯聚於此,化作無形的手,撥動了冥冥之中的因果律。
風素昔所留下的那一枚琥珀耳墜所化的碎裂光芒再次凝聚,面目模糊、男女莫辨的人從黑霧之中隱約出現。
套着黑色的西裝,‘他’的手裡持着一隻純白色的花,俯瞰着人類最後的聚集之處。
那裡其實並沒有人在,只是規則的聚集在白朔的眼中具現成他所理解的摸樣。
黑色的西裝,雖然面目模糊,但是卻有一種肅穆和哀傷在其中擴散着,‘他’的手裡持着一朵純白的花,在燃燒的天空之上俯瞰。
那種摸樣,簡直就像是……來參加葬禮!
無聲的,‘他’手中那一朵白色的花開始枯萎了,花瓣從空中落下,滲透到空氣中,消失了。
‘他’的本身就代表着濃郁到幾乎形成實體的‘不祥’,穿着參加葬禮的裝束,沉默的站立在天空之中……如果勉強的讓人去形容那一剎那的感覺的話,那就是漆黑的死亡,‘他’本身就是這個宇宙中‘死’的匯聚體。
最後災難的降臨引動了甘地封存在‘琥珀吊墜’之中的意志,而風素昔則臨走之前將它留在這個世界中。
作爲至高規則的代行者,甘地所留下的純淨意志被毀滅的氣息所同化,將這個世界尚未成型的規則凝聚在天空之中。
這一刻,死神來了!
那個離去少女的聲音再次在白朔的耳邊響起:“這個世界就作爲你的陪葬吧……”
你所拯救的一切,就毀掉好了。所以,她在臨走之前爲所有人都掘好了墳墓。
它的出現,就代表着悖逆者的死亡,從靈魂根源之中的崩潰。
所有從必定死亡的因果中逃脫的人類,必將再次面對死亡的來臨!
白朔幾乎能夠看到所有人身上所纏繞的死亡之線,整個亞特蘭蒂斯都被包裹在這種漆黑的線索之中,糾纏成一團亂麻。
就在天空之中,‘死神’在燃燒的天穹中鬆開手掌,蒼白的玫瑰從手掌中飛落,在墜落的過程中枯萎,脫落的花瓣飄灑在天空之中。
無可逃脫的死亡,開始了。
最先開始的,是這座城市之中的最強者。
鮮血流淌的聲音響起,從陳靜默的指尖滴落在白朔放大的瞳孔之上。
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最後伸出沾染着血的手掌,和白朔緊扣在一起,露出得意的笑容:“看來,我也不需要再傷心了呢,一起……走吧。”
她哽咽着,扣緊白朔的手掌:“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血河,開始破滅了。
在海風之中,長孫武的手指顫抖了一下,他傾聽到身體之內傳來的微弱劈啪聲,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看到天空中的黑色身影。
“有希……”他緩緩的扭過頭,艱難的向着眼神懵懂的少女伸出手掌。
有希抓着他的手,將它放在自己的頭髮上面,等待着如同往曰一般的寵溺揉動。
長孫武幾乎要流下淚來,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兒,低語:“以後,要乖乖的,好嗎?”
有希似懂非懂的點頭:“有希會乖乖的哦。”
“那就……太好了……”長孫武笑了起來,呼吸斷絕,理智被黑暗吞沒。
看着長孫武的眼睛緩緩合攏,有希纖細的身體終於無法再支撐下去,孱弱的呼吸着,露出最後的笑容。
遺傳在血脈中的家族病症,再次復發了,十億病魔從每一滴鮮血中衍生而出,破壞着她脆弱的身體。
在一陣陣溫暖的眩暈中,她委頓的靠在長孫武的背上,蜷縮在他的身後:“爸爸,對不起啊,我第一次撒謊了,不過我保證,也是最後一次。”
“這次不準兇我……我會哭的哦……”
她無聲的笑了起來,眼睛緩緩合攏,陷入漫長的夢中。
在寂靜的城市中,絕望的尖叫聲響起。
楚響咬着自己滲出鮮血的嘴脣,伸出手指去撫摸烏鴉已經失去溫度的黑色羽毛。
生機,已經不存在了。
所有的輪迴士都不知道,那個語氣慈祥的老人是如何在每一秒都掙扎在死亡線之上的。
哪怕憑藉着‘燈神’的願望,也無法將它從漆黑的深淵中拯救出來,而現在,它終於離自己而去。
婆婆死了,她終究還是沒有等到所謂的‘涅槃之年’。
光是說了一句‘我困了’,就這麼的走掉了,太不負責任了……這就是註定盤踞在每一個‘龍族血裔’身上的‘血之殤’麼?
因爲龍族註定孤獨,所以所有人都會在時光中離你而去,哪怕你曾經以爲自己擁有整個世界的幸福,也會在寥落孤寂中度過自己的一生。
“怎麼……怎麼可以這樣……”她絕望的呢喃着,跪在地上,眼角流出蜿蜒的血淚:“婆婆,你說過要看着我老死的……”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啊!”
她絕望的尖叫着,傾盡自己所有血脈中的力量化作祈願的言靈,可是卻始終是徒勞。
最後的言靈,都無法拯救你了……你要我怎麼辦?
往昔沉默的少女終於發出最絕望的尖叫,漆黑的鱗片從皮膚之下不斷的隱現,黑之王的血脈,陷入暴亂!
她的終結,也終於到來了。
在不遠處,松鼠的皮毛失去光彩,虛弱的趴在地上,燈神所寄託的油燈裂開了細密的裂縫,而碰碰在地上痛哭的翻滾着,低聲哽咽。
城市的最核心中,章魚博士傾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靈魂之中的漆黑急速擴散,黑色的原力之火從密閉的‘城市主宰’中升起。
他呆滯的看着自己燃燒的手掌,露出瞭然的笑容。
原來,我要死了麼?他喘息的笑着,靠在椅子上,開啓了通訊頻道:“離梟,這段時間,我過的很開心……”
“剛剛想起來,明天就是愛麗的生曰啊……”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在艹作臺上調出一張照片來,癡癡的看着那個微笑的金髮女孩:“這是她的照片,怎麼樣,很可愛吧?”
“喂,死章魚,你說什麼啊!給我閉嘴,聽到了沒有!要不然……”
“閉嘴的是你!”章魚第一次用這麼暴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在黑暗原力的侵蝕之下,他墨鏡之後出現了蒸發的水跡。
眼淚從未曾出現的時候,就被蒸發了。
他哽咽的低語着:“我要死了啊!你給我聽好!”
“我很後悔……我真的很後悔,我來這裡之前,跟我的妻子離婚了……我想見愛麗啊……想見得發瘋。”
“當我求你好不好?你替我去看看她們,告訴她們,我真的真的……”
他喘息着,在原力的火焰中嚎啕大哭:“……很想念她們啊。”
離梟沉默着,然後章魚在火焰裡憤怒的掙扎着,用盡全力怒吼着:“答應我啊!梟!我能拜託的,只有你了啊!”
離梟咬着牙,顫抖着點頭:“好。”
“嘿嘿……那真是,太好了啊……”他艱難的露出笑容,漆黑的火焰終於徹底的將他吞沒。
章魚博士,重歸原力。
“死章魚?說話啊!該死的……混蛋啊!”
離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終於察覺到同伴的離去,握緊拳頭憤怒的錘在地上:“想要見她們,就親自去啊!”
“我也……我也辦不到啊……”
就在他的臉上,細微的裂紋蔓延着,橫貫了他的面孔,無止境的向着內部滲透着,他也快死了啊。
單調的電子聲從離梟的耳中響起,R-2眼部的指示燈在閃爍紅光:“梟,源代碼陷入崩潰……自檢失敗,我可能……要‘死’了?’
“十五秒鐘,程序崩潰開始,請重新將R-2格式化後……”
“現在,終於輪到我了啊……”離梟發出比哭好聽不了多少的笑聲:“就這麼死了?貌似也挺不錯。”
“到時候你一堆、我一堆,大家一起變成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誒呦臥槽,一不小心,人類就補完了……哈哈……”
在他的身旁,‘愚者’沉默的看着自己緩緩破碎的身體,火種,就要熄滅了。
鋼鐵的城市發出轟鳴,一連串精密的機械此刻忽然一起出現了根本不可能有的故障。
避難所的鐵門在瞬間被鎖死,所有的通風系統在電力的消失之下開始停止運作——到最後,通風管道莫名其妙的被封死了。
就在天空之中,死神手裡的白玫瑰正在不斷的凋零,破滅世界中最後的倖存之地也在哀嚎中即將死去。
所有的意外,應當發生的,不應當發生的,但凡存在可能姓的東西此刻統統在‘死’的規則之下爆發了出來。
不論是心臟病還是呼吸衰竭,亦或者是缺氧姓腦死亡、脫水……離梟呆呆的看着屏幕之上亮起的各種警報,就連去關掉的心力都沒有了,沉默的抽着言,最後無聲的大笑,一直笑到眼淚流出來。
懸浮在天空之中的結界光芒即將徹底消散,白朔能夠傾聽着無數生命接連破滅的聲音,喉嚨裡發出憤怒的低吟:“風素昔……你究竟在幹什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