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僅僅是呂布,不足以令白朔產生撤退的決定。只是在那一瞬間,白朔感覺到從天穹上投注而來的目光。
在灰『色』的天空之上,繚繞的雲霧中彷彿有什麼充滿惡意的龐大生物在俯瞰着這個世界,冰冷的視線穿透雲層之後投注在白朔的身上。
他緩緩的擡起頭,眼瞳中燃燒起黑『色』的火焰,匯聚所有的精神力量向着天空刺去。
在眼瞳中盤旋的,再也不是將三界化作火宅的忿怒龍火,而是融合了地藏王的神域和死生之主的神符碎片之後所誕生的、能將萬物引導向毀滅的崩滅之火。
兩道目光交接的瞬間,天空之中響起了雷霆炸裂的聲響,對拼的精神力『蕩』漾開來,將雲層撕碎。
那一雙冷酷的蛇瞳也消失不見了。
“遠呂智啊……”白朔忽然笑了起來,沒有想到在進入這個世界還沒有多長的時間,就受到了蛇魔的關注。
雖然不知道是通過什麼方法,遠呂智能夠做到讓自己的視線穿越千萬裡投注在戰場之上,但白朔已經察覺到隱藏在暗中的變數和危機。
他轉身向着呂布的方向『露』出一個奚落嘲諷的笑容,緊接着再沒有猶豫,白朔反手背起伏羲的屍首,向着通訊發出命令:“走。”
在鬼神的暴怒之中,白朔在長孫武和奧托莉亞的協助之下,輕鬆的在魔王軍的封鎖下衝出一條血路,消失無蹤。
“該死的!該死的!”
如同雷霆一般的咆哮從城池的中心發出。
穿着黑『色』的猙獰盔甲,魁梧的男人怒吼着,血『色』的火焰從他的周身升起,其中夾雜着無數遊走尖叫的鬼魂。
妖媚的女人陰影中走出,雖然因白朔的攻擊而受到重傷,但是蒼白的臉上依舊擠出魅『惑』的笑容:“奉先大人,還請冷靜。”
憤怒的鬼神一拳擊碎的面前的牆壁,從大堂之中走出,在房屋倒塌的聲音中怒吼:“蟲子一樣的東西,居然敢向我發出嘲笑,我要殺了他們……該死的……該死的!”
“奉先大人何須憤怒呢。”妲己輕笑着從呂布的後面繞過來,靠在他身上笑着:“只是連挑戰都不敢接受的懦夫!除了那個伏羲之外,根本就沒有敢和呂布大人一戰的強者了呢。”
呂布低頭看着她,忽然想起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女人,心中的怒火裡不知道爲何生出一絲悲涼,很快轉爲了對於妲己的厭惡。
他皺起眉頭看着懷裡的女人:“滾開。”
雖然不忿對方的態度,但是妲己還是乖乖的從呂布身上起來,『露』出悲傷的表情:“哎呀,大人這麼說的話,奴家好傷心呢。”
從怒火中冷靜下來的呂布轉過身,毫不顧忌對方的身份,用命令的語氣說道:“將那些蟲子遁逃的方向查清楚,三日之後,我要將他們全都碾成粉碎!”
“是,是。”在他的背後,妲己嫵媚而妖豔的笑着,絲毫看不出任何憤怒的『摸』樣。
而就在這一片大地的中央,黑『色』的森嚴城池裡,大殿中繚繞着惡意的邪魔氣息,而皮膚青灰的魁梧妖魔靠在龍椅之上,閉眼沉思。
忽然之間,他睜開了眼睛,大殿中緊接着響起一陣噼啪的脆響。
一點宣泄的餘波吹拂在兩側的華麗大柱上,在無聲之中,華麗的柱石悄然風化成一堆殘渣。
而遠呂智的臉上卻『露』出驚訝的笑容,低沉的自語着:“有趣。”
在餘音『蕩』漾中,他緩緩的閉上眼睛,一切重歸黑暗。
當左近看到伏羲的屍首的時候,無聲的大哭了一場,之後就默默的揹着伏羲的屍首在前面帶路。
伏羲對於左近,一直有一種長輩對於晚輩的欣賞,兩者之間更是有一種亦師亦友的關係在其中。
伏羲的死亡,對於左近來說確實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
但是在最初的痛苦之後,左近卻出奇的平靜下來了,將悲痛隱藏起來,作爲前進和復仇的力量。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就算是在主神空間裡也不多。
伏羲並沒有看錯人,就像是張角說的那樣,這個年輕人以後是註定會成爲名動一方的豪傑的。
在黑夜中,他們在山林中前行着,?彼此之間並沒有交談,直到白朔從後面拉住了左近的肩膀,一羣人才停止前進。
“怎麼了?”左近轉過身,卻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順着白朔的目光看向遠處的黑暗中。
白朔笑了起來,提高聲音:“因爲,有人在那兒啊。”
在濃厚的夜『色』中,黑暗的樹林裡忽然出一道光,刺穿黑暗的光。
純淨卻凌厲的光芒匯聚在一起之後化爲斬切萬物的刀刃,從白朔的手中涌出,斬碎落葉和飛蚊,輕易的刨開那一顆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樹幹,最後在隱藏者的額前消散。
在那一閃即逝的光亮之下,所有人看清楚她飄飛的白『色』長髮,還有鎮定的眼瞳。
就像是毫無察覺一般任由光刃在自己的面前消散,但是所透漏出來的氣息卻讓所有人都感覺到瞬間的寒意。
美麗,但是卻冰冷。
白朔歪過頭,眼角看着左近的方向:“是敵人麼?”
左近在楞了一下之後發出聲音:“女、女媧大人?!”
來自仙界的追捕者,伏羲已死,此刻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卻是在神話中與其並稱的女媧。
雖然僅僅是名字相似,但是實力卻不容小覷,畢竟是以傳說之中的那位神祗作爲原型創造出來的人物。
如果不是白朔選擇放棄了攻擊,很可能在那一瞬間兩個人就要發起一場搏殺。
雖然白朔不忌憚和對方爲敵,但是明明是友軍卻因爲反應過激而讓第一印象太過糟糕,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再說了,白朔還是與這位和某位大能名字相似的女人有點好感度的,現在融入他右手骨骼的女媧石就跟另一位女媧有不淺的聯繫。
他當然第一瞬間能認得出來她的模樣,但是作爲一個‘一無所知’的初來者,還是保持‘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比較好。
並沒有在乎剛剛的劍拔弩張,銀髮的御姐從已經變成樹樁的古樹之後走出,看向左近說道:“察覺到有人接近,就由我出來了。”
她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繞了一圈,最後回到白朔的身上,最後有些疑『惑』的看了一下他的右手。
一方面是信任左近的品行,一方面也沒有從希望隊的身上感覺到太多的敵意,所以她並沒有做出如臨大敵的模樣。
但是爲了最基本的安全防範,她還是向左進詢問到:“他們是誰?”
白朔先於左近開口說道:“吾等諸人似乎是因爲某個傢伙想要『亂』來的原因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在他的身後,長孫武不着痕跡的肚子裡吐槽,這話說得真有水平啊。
他們確實是因爲主神的安排而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但是在女媧聽來,白朔他們卻是因爲遠呂智的原因而被從原本的時空中抽出,和其他人一樣來到了這個世界。
最令長孫武感嘆的是,好好的真話能說成這種模棱兩可的意思,不容易呀。
白朔當然不知道背後有個中年大叔在肚子裡吐槽,而是看着女媧繼續說道:“至於身份的話,原本就不甚出名,不過還好碰上了大賢良師,否則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白朔思考着自己原本的職位:“原本好像是黃巾軍的偏將來着,職位不大,不過力氣還是有兩把。不願意投靠邪魔,就跟着左近小哥兒來找反抗軍……這位就是來自仙界的女媧大人麼?”
聽到仙界這個詞彙,女媧的眼神一黯,很明顯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遭遇,還有生死不知的伏羲。有些失落的說道:“既然是有志於反抗神魔的同仁,那麼就不需要多禮了,叫我女媧就是。”
這個時候,左近終於能『插』得上話了,他從背後放下伏羲的屍首,聲音哽咽的說道:“女媧大人,伏羲大人他……”
看着伏羲的屍首,女媧沉默的彎下腰,輕輕的替他合上眼睛,良久之後才說道:“他是笑着離去的,不要太過悲傷,在和蛇魔的戰鬥中死亡是吾等的職責和宿命。”
傷痛固然有,但是活着的人還有繼續戰鬥下去,陪伴了漫長時間的戰友離開了,可是戰鬥卻依舊沒有終結。
在伏羲決定斷後的時候,她就預料到這種結局。
彎腰捧起伏羲的屍首,在從左近的口中知道事情的經過後,女媧向着白朔點頭致謝:“跟我來吧。”
山中距地也僅僅是臨時建造出來的,木質的柵欄臨時豎起變成圍牆,拱衛着最後的殘存的兵力。
沿路上所有巡邏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帶着傷,見到女媧之後都恭敬的立正致禮,如果沒有他們,這些士兵可能早就在魔王軍的突圍之下死去。
在深夜之中,唯一有人聲喧譁的地方,只有中軍大帳了。
好幾個陌生的聲音在其中爭吵着,而在營帳之外,儒雅的中年男人無奈的靠在木樁上,擡頭看着星辰,手中羽扇輕搖。
舉動之間自有天塌不驚的儒雅風範,令人頓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