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漢從昏迷中醒來時,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我怎麼了?”
一個聲音緊接着回答他道:“你穿越了。”
“操!老子網上看書,最煩穿越黨了!”
林漢隨即想到了吞沒自己的那道奇怪的海浪。
“是我帶你穿越的!”
那個聲音迴應他的速度非常地快,當林漢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時,迴應立刻就前腳尖緊接後腳跟地冒了出來。
“你是誰?咦,這裡,這裡是哪?啊,啊……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呢!”
那個聲音,不,應當說是念頭,林漢“腦子裡”剛剛冒出問題,對方的迴應立刻就以“念頭”的方式在他腦海裡放出,放出的速度甚至超過了他“大腦”的接收速度——前提是他現在有大腦的話。
“我就是你常掛嘴邊的,經常嘲諷**的,全世界德粉德棍們意志的集合體。”
“這裡是德國基爾造船廠的船塢。”
“而你的身體,你的身體和我一樣,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具正在鋪設過程中的軍艦龍骨——德意級號袖珍戰列艦。”
更多的訊息,以閃電般的速度潮水似地涌來,接收到這些訊息的林漢,在處理和理解了之後,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我穿越了!”
“我穿越成了一條船!而且還是二戰德國袖珍戰列艦首艦德意志號!”
“我他媽的穿成了一條船!而回我話的這傢伙,說穿了就是納粹意念的集合體!慘慘慘!我一個德黑被一個德棍綁架穿越了,一定是巴掌那個德棍在對我發詛咒電波打我小人害的!”
林漢慘叫起來,如果他能發出聲音的話,那一定是慘絕人寰的殺豬般的尖叫,“老子一最討厭穿越小說,二不是無腦的德棍,三不是張局座那般無節操的”操船黨“,爲蝦米要我遇上這種倒黴事,被迫穿越還要穿成一條沒有好結局好下場的德國軍艦啊!”
1929年2月5日,一個幽靈充滿怨念的慘叫聲,徘徊在德國基爾造船廠的上空。
可惜的是,他的慘叫聲,除了和他一體的另一個存在外,無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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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斯,海灘上那麼多人,你怎麼就選擇了抓我去穿越?二戰穿小鬍子這夥人是沒有前途的,你們的目標根本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發泄般地慘叫了一陣後,林漢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穿越成一條船命運,而後不久,他開始和這個與自己融爲一體的“存在”交流起來。
對,是融爲一體,那個存在的意識,和他自己的意識,如今正緊密的聯爲一體,雙方彼此間毫無秘密可言。雙方共享彼此的知識和想法,無論哪一方,腦子裡生出一個念頭,不管願不願意,對方都會在第一時間同步感應到。因爲此刻的他和他,是無法分割一體。
“漢斯”就是林漢給對方取的名字,而對方在第一時間表示接受這個名字稱呼。
“沉於海底的七十多年,我進行了無數次的戰棋推演,可是無論我怎麼推演,第三帝國的命運都是敗亡。後來我往第三帝國這邊增加了許多新砝碼,可是結論依舊不容樂觀。”
不用多解釋,林漢就知道漢斯所說的砝碼,是指給德國開“外掛”、“金手指”,增加他的國力。
漢斯和林漢現在是一體的,他在林漢面前同樣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林漢知道漢斯擁有一些奇異的能力,但是,就算是這些能力做爲砝碼加在德國這邊,要幫小鬍子打贏二戰,也是一項相當艱難的任務。
他的判斷立刻被漢斯同步感應到,擁有林漢一切記憶的漢斯迴應他道:“我是你所想的,納粹餘孽,德粉德棍意念的集合體,雖然我近乎無所不知,但我知道,在世界觀和對事物尤其是人心的認知上,我有嚴重的短視、缺陷、偏見和不足,對我來說,沒有比曾經中二過,當過德粉德棍,世界觀成熟後,變成德黑的你,更適合補足我的缺陷和短板。”
“我二十來歲中二時當過德粉德棍……奶奶的,這種心裡什麼秘密都藏不住暴露在別人面前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林漢心裡鬱悶地吐糟着。在林漢面前,漢斯也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可是漢斯不是人,只是純粹的意志集合體,所以也不存在什麼“個人的小秘密”。
“對於中二期的年青人來說,當年一戰德國和二戰德國,那種向全世界挑戰的做法很容易得到他們的共鳴和認同。誰沒有年青過,成熟後就不大會了。當然,我現在稱呼德國軍官團的那幫將軍們,全是叫容克的傻瓜二貨們。在我看來他們也就比日本陸軍的那幫馬鹿們稍微聰明一點,猴子和狒狒的區別而已——嗯,我這是站在後人看歷史,馬後炮的角度上。”
林漢用意念迴應復着漢斯,同時饒有興趣地觀察着周圍。現在已是穿越後的第三天,林漢在心理上也已認命地接受了自己穿越成船的命運。
他現在的“身體”,德意志號袖珍戰列艦在歷史上最終的命運,是在1945年4月16日,在德國施韋因蒙德港遭捱了幾發英國轟炸機投下的5.5噸超重型炸彈攻擊,儘管沒有命中,但近失彈造成艦體嚴重破損,最後被迫坐沉在淺水區。在戰爭的最後幾個星期裡,被用作固定炮臺,隨着蘇軍的進一步挺進,爲避免被俘獲,該艦於5月4日自爆沉沒。
比起二戰德國其他大型戰艦的收場——被一個艦隊的主炮輪了一整天的俾斯麥號,吃了幾發5.5噸巨彈完蛋的提爾皮茨號,沉於冰海的沙恩霍斯特號,“德意志號”袖珍戰列艦能活到1945年5月4日才完蛋,這個結局已經是夠“幸運”的了。當然,林漢是不可能接受自己十六年後仆街的命運。
爲了自己將來別被戰敗的德國拖累,落到自爆的悽慘結局,林漢也不得不開動“腦子”,幫着漢斯思考,爲自己的將來找一條生路。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漢斯,或者說林漢,確實有很多神奇的本領,他或者說是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給德國這邊增加了一個極重的砝碼,或許可以幫助三年後將要上臺的小鬍子同學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林漢周圍,放眼可見各式各樣的造船設備,門機、船塢泵房、塢門、龍門吊等等,數百名工人,正在他的“身上”忙忙碌碌。林漢的“身上”充滿焊接的弧光,而一枚枚燒紅的鉚釘正逐一地放進他身上被預先打好的孔洞中。
德意志級戰列艦是一戰後德國第一艘大範圍使用新式焊接技術的戰艦,不過一些特殊部位還是離不開傳統的鉚接工藝。林漢現在的意識,就寄託在鋪設的龍骨中,焊接和鉚接帶來炙熱,並沒有讓他產生炙痛不適感,隨着一根根龍骨被鋪設好,反而有一種肢體正在生成的奇妙快感。
儘管沒有眼睛,但是那種第六感一般奇妙感覺的掃瞄下,以德意志號的龍骨爲中心,方兩圓兩公里內,一草一木,一人一蟲,任何事物哪怕是再輕微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地在林漢意識裡反映出來,當然,和他共同存在的漢斯,也同步接收着相同的訊息。
處在這種“非人”狀態下的林漢,始終還沒有調整好自己已是“非人”的心態,所以話顯得特別多,時不時地要挑起話頭,和這裡唯一能和他交流的漢斯“交談”。
而早就是“非人”存在的漢斯,只是在隨着林漢的提問,迴應着他。林漢不發話時,他(她)關注的事物只有一件,那就是自己正在被建造中的身體,製造過程中是否出現“質量”問題。
他遠比林漢更耐得住無聊和寂寞。
因爲林漢曾經是人,而漢斯不是。
漢斯是什麼?
林漢由漢斯那兒得知,他的“存在”誕生於穿越前的1945年5月9日,歐洲勝利日,也是納粹德國的最終戰敗日。
那一天,無數的德國納粹份子、軍國主義者的意識怨念,由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最後寄託在早已沉沒多年斯佩號袖珍戰列艦上。而後的七十年裡,他們不斷地吸收着世界各地粉德的軍國主義份子的意念,或者說是“信仰之力”,不斷地成長,終於有一天,他擁有了自我意識。
最初,漢斯的意識的組成部分來自德國,但二戰結束後的七十年裡,使得他成長的養份,卻來自全世界,而他自我意識形成的時間線,卻是在1991年12月26日,當紅旗從莫斯科紅場墜地的那一天。
漢斯告訴林漢道:“那一天,過去半個世紀一直壓制着我,令我只能以冬眠狀態蟄伏的力量消失了,那一天,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存在的。”
林漢毒舌狀地大笑道:“嗯,原來是毛子的自爆,才讓你這個納粹餘孽復活了啊,哈哈哈!”
放出心裡的想法時,林漢“笑”得很誇張,已和漢斯合爲一體,處於靈體或者說意識狀態的他,念頭裡攜帶的情緒,漢斯一絲不漏地清晰感覺到了。
和依舊保持着人類情感的林漢不同,無論林漢表現得多麼囂張或誇張,漢斯卻象機器一般,以古井不波的情緒迴應着他。
“就算蘇聯不解體,我遲早也會突破那層力量的壓制,清醒過來的。因爲過去的七十年,全世界一直在不停地朝我輸送着信仰之力,世界各國都有,當然也包括中國,我的存在,甚至當過幾年德棍德粉的你,也有一份的功勞。”
“我的功勞?”
“在許多中國男孩的心中,年幼無知時,都曾嚮往過二戰的德國,叛逆期的時候,粉小鬍子的也不在少數,這些嚮往最後都化爲細微的信仰之力,給我貢獻了一份力量。你做德粉的那幾年,不也是這樣的嗎?算起來,一個十四億人的大國,這三十年來可以說是對我提供信仰之力最大的國度,畢竟那是十四億。”
“不要隨便偷窺別人的隱私!”
林漢無語,他在漢斯面前根本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現在的他和漢斯的意識緊密地融合在一起,共享彼此所有的秘密,只不過雙方都還保留着各自獨立的意識。
“你從我身上,得到了我所有的知識和力量,我從你身上,得到了你的認知和世界觀。我擁有你的全部靈魂,你同樣擁有我的一切,沒有你,我也不是完整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和我其實是一個人。”
“幹,打住!照你這麼說,我現在豈不是自己在和自己說話?”
“可以這麼理解,現在的我,只不過是你的另一種形態而已。”
“哇!受不了啦,你再說這種車軲轆話,我可要先瘋啦!老子纔不是德粉德棍這種二貨呢!”
“你曾經二過,我很清楚。”
不管怎麼個慘叫法和不願意,在未來的幾年裡,林漢都要和性別不明的漢斯,一體存在很長的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