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分成兩個不同的團體,雖有不同,可身上的壓力卻是都放不下來。列車停靠補給和列車開動起來後,帶來的感受似乎也完全不一樣了。十幾天的寧靜這時又被人記着,巨大暴風雨前的安靜通常都是這樣,天空開闊,沒有風氣,空氣毫無壓抑感,只等到來的那一刻,雲層壓下時讓人呼吸困難。
伊莎他們的話變得少了,不是必要的通告,貓頭鷹也不願意打開通訊器。
距離帝國邊境地域倒計時的第二天,阿道夫聯繫過來。他們已下列車,正在組織一處秘密倉庫中補給接下來所需的裝備與彈藥。他那邊匯聚了一支接近一千五百人的隊伍,標準的作戰配置,後勤與醫療都有對應數量的小隊。
可過後他們也不會與卡西亞這方匯合,貓頭鷹曾經說過,去往帝國邊境會讓隊伍更加細化,成爲數支,乃至十幾支相互平行前進的隊伍,從一些荒野地方進入帝國邊境。最後是否會有隊伍走正規的通道,目前尚不能知曉。
阿道夫聯繫過來不僅是告知自己提前到達,同時也帶來幾個不好的消息。上午從車站分散開出來,集合時間結束後數小時,還是有接近百來人沒有過來。起初判斷是中途自行脫離了任務,畢竟越是靠近帝國方向,從那裡召集的組織成員便越發瞭解帝國的情況。因爲害怕,或是面臨生命的威脅,出現一些這類人似乎可以預見。
但是後來陸續在垃圾堆和地下水道中發現的新鮮組織成員屍體,打破了這種判斷。那裡的氛圍不是很好,失去聯繫的百來人大概都已死亡。
另外經過較爲基礎的探查,與帝國接壤的小國內部,至少是阿道夫他們下了火車的國家,各處都有敵人提前佈置好的人。“敵人比我們要提前一點,也就是說對方大概已經準備好了應該準備的東西。”
與壞消息相互對應,算得上唯一可以讓卡西亞他們心裡緩和的信息,便是敵人並不知曉自己這方倒底會從哪裡進去帝國。他們在幾個大型的貿易出入口地域中安排了大量人手,另外一些偏僻地域,數量上或許會少很多。
總結來說,敵人的力量處於分散狀態,並未集中於一點。當做安慰了,沒有人會在意這些,敵人的支援速度遠比自己這方前進的速度快。
進入帝國邊境倒計時的最後一天,卡西亞他們在這處小國的三個車站分別下了列車。普爾曼將軍與卡西亞走在一起,伊莎他們也都在。接近中午從車站出來,每個人都拖着行李,僞裝成形色匆匆的旅客。這裡的組織成員也早就準備不同的禮車,一些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般,被接走。一些則是禮車司機,靠着相互間的暗號,陸續離開了。
四周完全是帝國的模樣了,邊境地域不算繁榮的地區樣子。車站不遠處就能看見藉由交通便利性而興起的一大片工業區,兩座高聳的蒸汽熔爐塔正冒出淡灰色的煙柱,緩慢升上天空,並說明今天風的大小與方向。
接壤帝國,並且有着兩處正規的貿易地域和通道,讓這處小國無時無刻都顯得繁忙與熱鬧。禮車也有帝國的味道,至少不再是混合動力,完全是標準的蒸汽引擎,聲音讓卡西亞產生了久違的熟悉感。
下午四時,禮車在城市中繞了不知道多少個圈子,最終纔去到組織在這裡的隱秘據點。雖然不是一個統籌國,可這裡還是有類似拉爾薩國那些公司的東西,用於從帝國內部購買一些需要的物品。
隊伍最終並未匯合在一起,而是分開去到不同的城市。下午五時,陽光還是依舊火熱。所謂據點,是一幢頗具規模的辦公樓地下室,從地下停車場進入。在那裡休息,消除漫長旅途的疲勞時,同時進行裝束。
中途貓頭鷹接到聯繫,三天前卡西亞說的事情被證實。另外一邊是阿道夫,大致意思便是護送任務結束,但新的任務卻緊接着開始。心裡有準備,可真正聽見那些話時的衝擊依舊不算小。
卡西亞只能在一旁看着,安慰話此刻已經沒有用了,他選擇將之留在後面,因爲過後只會更加難過。
裝束時間接近兩個小時,卡西亞思考着組織會如何讓自己進入帝國邊境,過後他們又將如何動作。掌握不到一個合理的點,信息缺失的確成了現在最大的限制因素。唯一能確定的,只有邊境地域中必定會發生一場混戰。既然帝國內部的敵人已經準備好,卡西亞也相信葉捷琳和奇拉安第家族它們同樣到達了這裡。這點嗅覺不可能沒有,即使葉捷琳那方或許不清楚此刻自己身份的真假。
似乎今晚就會開始行動,化完裝束的卡西亞被告知下一站就是存儲倉庫,那裡有數量龐大的武器,全部來自帝國內部,標準的制式裝備。
在地下停車場坐上禮車,卡西亞與伊莎一起,夜鷹與貓頭鷹,以及普爾曼將軍在另外一輛。加上通訊員與另外兩名小隊長,三輛車算是一支小車隊,間隔開半分鐘時間,依次出發。
卡西亞與伊莎走在中間,出發時已經去到七時左右,黃昏過渡到夜晚的時間段。街道上變得更加熱鬧,禮車才從停車場的出口轉入主道路上,一種微妙的感覺讓卡西亞心生警惕。
對卡西來說,有關帝國的事物與記憶都停留在了一年多前,可總有些東西刻在了腦袋中,不會忘記。卡西亞擺動腦袋,透過窗戶看了看左右兩邊,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正當奇怪這種感覺時,像是不經意間,但似乎又是有痕跡可循,卡西亞看向後視鏡。
鏡面裡的世界有些歪斜,可並不妨礙卡西亞通過它看清楚禮車後方的一片景象——冷色路燈已開啓的街道下,一名像是本地的男子站在那裡。註定是相互間吸引的存在,卡西亞看見那名男子朝向主幹道深深彎下腰,像是做最爲禮貌的問候。隨即那名男子偏過頭,嘴角拉扯開的笑容瞬時折射過諸多角度,映入卡西亞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