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檸枝早已習慣江年這種反客爲主的行爲，悶着頭收拾文具的同時，不由用餘光瞥了他一眼。
見那人正和曾友聊遊戲，笑嘻嘻的。
哼，討厭鬼。
下午理綜考試兩個半小時，一低頭一擡頭，基本就快五點。
從後往前傳卷子的瞬間，江年莫名感覺輕鬆。
和他有一樣感受的人不少。
周測意味着一天考試一天講試卷，一來二去要花掉兩天時間。
四捨五入一下，等於一週兩天不用上課。
兩天之後數一數，如果有一節體育課，又可以喘一口氣。
收卷已經是五點，按理來說小自習也沒必要上了。但年級組那邊沒說，四樓也沒人走，只能坐下上自習。
“臥槽，樓下什麼動靜？”曾友一臉緊張的四處看。
纔剛考完試，他又掏出手機在看小說。
聽到吵鬧聲差點給他嚇死，一整個草木皆兵，生怕給他逮了。
他技術高超，至今未被逮住一次。
但他深知，被逮住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針對自己的專項打擊行動。
“別藏了，我看見了。”
“抽屜裡的什麼東西？拿出來！！”
光是這兩句話就能把他整出心理陰影，如此一來，自己在班內看小說生涯將舉步維艱。
李華坐不住，起身道。
“我出去看看。”
江年懶得動，考完理綜累麻了。
偏偏開了小半天的治癒，結果又累又精神，只能寫作業打發時間。
不一會，李華死回來了。
“我靠，三樓那幫死鬼已經放學了，我們爲什麼還要上自習！”
三樓是幾個理科平行班，小縣城信息閉塞。跟風選理科的人更多，以至於鎮南中學文理分佈不均勻。
斥候李華帶回來的消息令人震驚，班上頓時羣情激奮。
“還上個錘子啊。”
“走了走了，放學了，年級組壓根不管的。”林棟第一個拱火。
說完，他看向了三班軸心蔡曉青，等待蔡相發話。
只要蔡曉青發話了，後面就好辦了，最怕她沉默不語。
“不是，三樓都能走，沒道理我們四樓不能走啊！”
“是啊，憑什麼我們不能走！”
蔡曉青皺眉，一時間她也有些拿不準主意，開口道。
“安靜，等四樓別的班先走。”
林棟腦子靈活，聞言不由計上心來。
他轉頭對着孫志成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小聲囑咐了一句。
“能行嗎？哥。”孫志成表情有些精彩。
“那你繼續等吧，浪費人生中最重要的二十分鐘。”林棟正色道，“沒有這二十分鐘，你的人生註定是一個相對失敗的人生。”
“行吧。”
隔壁，二班同樣亂成一鍋粥。
不少人一開始吵吵鬧鬧要走，只是被班幹部強行鎮壓。礙於告老師的壓迫，不得不老老實實待在班上。
即使不能走，叭叭兩句是必須的。
忽的，前門一道人影閃過。
“年級組通知，小自習取消！”
“嗯？”
二班安靜了一瞬，旋即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一羣人起身，教室裡頓時響起一陣尖銳的桌椅摩擦聲。
“蕪湖！放學了！”
“我都說了能走了，那幫傻缺還他媽管管管。”
“別說了，小心人家告老師。”
“管他呢，埃及吧告告告，測他碼的！”
季佳鈺在叫罵聲和放學聲中擡頭，一臉懵逼。
比起放學，她更關心.剛剛那道聲音似乎有些熟悉。雖然刻意夾了一下，但是自己肯定聽過。
正想着，一個面容清秀的男生走到了她桌前。敲了敲桌子，待她仰頭時，恰到好處露出了一個笑容。
“試卷能借我訂正一下嗎？”
三班。
聽到隔壁班歡呼的瞬間，衆人頓時豎起了耳朵。
“什麼聲音？”
“草，隔壁班放學了。”
“蔡相。”林棟彈射起身，轉頭直勾勾盯着蔡曉青，大聲問道，“二班他們走了，我們可以走了吧！”
蔡曉青也不是控制狂，說話算數，揮手道。
“放學吧。”
“蕪湖！！起飛！”
“打球，打球。”
“老表，在幹嘛呢，一直在發呆。”林棟拍了拍楊啓明，問道，“回寢室那邊吃飯，去不去？”
楊啓明有點傷心，中午放學，他問安安能不能借給他一點“幸運”。
結果安安秒回，幸運紅包88一份。
“行，走吧。”楊啓明嘆了一口氣。
他已經從《奇蹟安安》的現實戀愛遊戲裡清醒過來了，充值太費錢了。 走到門口，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江年空蕩蕩的座位。
頓時想起了早上考英語時的場景，不由更心塞了。
班長借給了他“幸運”，還特麼吹了一口氣。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與狗直接的差距還大。
不過也是，那可是班長。
黃昏。
籃球場邊緣，石頭長椅上。
胡念忠沒心情吃飯，他目前借雞生蛋賺了一筆小錢。
現在雞的主人催自己幹活了，於是現在面臨了一個選擇。
把雞還回去然後不幹事，還是收下雞，把事情做了。
首先，於同傑不缺錢。
自從被棟哥領進門之後，錢拿到手的那一刻他頓時就悟了。
只要頭腦靈活，掙錢並不是一件難事。
他以前做過不少苦力活，進過工廠下過工地，也幫人修過房子。
不管晴天下雨，身上的衣服都是那幾件。
從初中到高中，黑黝黝的臉顯得呆板。交朋友也不容易，即便再怎麼泰然自若，自尊心存在感依舊強烈。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就收錢把事情辦了。
現在他想賺更多的錢，最好能拖一下。
如果賺的不多，那就收錢辦事，如果賺得多那就還給他。
他仰頭看了遠處拋向半空的籃球，在歡呼聲中不由眯起了眼睛。
這是靠近教學樓食堂一側的籃球場，校隊的人五大三粗。佔了一個全場打比賽，裡面被男生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偶爾能看到零星幾個女生站在旁邊看比賽，但更多的是七嘴八舌點評的男生。
他在校隊場內看見了江年，他似乎也要上場。正在脫外套，從另一個男生手裡接過了籃球服套在身上。
胡念忠不由愣了愣，好像沒怎麼看過江年打球。
身爲男生，他自然也是有喜歡的體育運動的。
由於經常幹活的緣故，胡念忠身體高大強壯。比起偏技巧性的乒乓球，他更喜歡對抗性強的籃球。
於是，他不由自主起身，走向了圍觀人羣。
“那一圈人在幹嘛？”
“沒什麼，野蠻人搶球而已。”聶琪琪驕傲擡起頭，像一隻小狐狸，“籃球很貴嗎？那麼多人搶。”
蔡曉青無語，瞥了一眼旁邊這個榆木腦袋。
“少看點寶寶巴士。”
“怎麼了？我愛看什麼看什麼。”聶琪琪昂首挺胸，頗爲不屑道，“開個玩笑罷了，你還當真了。”
“弱智。”
“你說什麼！”聶琪琪最煩別人說她蠢，咬牙切齒道，“我那是裝的，別看我表面憨厚可愛，其實我”
“你什麼？”蔡曉青瞥了一眼聶琪琪。
死亡凝視。
她瞬間慫了，糾結道。
“其實我內心更可愛，是一隻任人拿捏的陰溝鼠。被欺負了，除了視奸別無辦法。不過我很記仇，會一直視奸你。”
兩女正好要去吃飯，從籃球場路過。
聶琪琪咦了一聲，拍了拍蔡曉青。
“那個，那個是那個王八蛋吧。”
“誰？”蔡曉青一臉懵。
她順着聶琪琪的手指看去，結果看到了江年，也不免有些詫異。
校隊那幫人，一個星期打一次比賽。
有時候是星期三，有時候是星期五，時間不固定，總之早已見怪不怪。
只是除了體委劉洋，從未見過自己班的人在場。
“江年那個王八蛋啊，天天和班長說話。”聶琪琪半個身子攀附在蔡曉青身上，柔弱無骨一般吹耳邊風。
“他這個人最壞了，上次還欺負我來着。嚶嚶嚶，小青，你可要爲我做主啊，最好把他名字記滿。”
蔡曉青有些無語，她那個紀律本就沒怎麼記過名字。
三頁的紙，李華的名字出現了七八次，因爲他不在乎。那種應付年級組領導的工作，當真就輸了。
“那是你活該，走了。”
“不嘛，看一會再走。”聶琪琪穿着青灰拼色的外套，這是班長喜歡的搭配，功課細節全拉滿了。
她拉住了蔡曉青，夾着小風車的嗓子道。
“姐姐停一下嘛，倫家要看那個王八蛋被人打爆。拍幾張照片留作把柄，讓班長看看這人多沒用。”
蔡曉青停住了，她略帶詫異的看了一眼聶琪琪。
“你這樣說話，好像腦殘。”
“算了，那我不插旗了。”聶琪琪也感覺自己的言論有點敗犬了，“先看看能不能拍到他的醜照吧。”
“給班長看？”蔡曉青問道。
“不，我傻了吧唧纔給班長看。”聶琪琪萌噠噠道，“我可是人美心善，可愛體貼，愛護同學的糯嘰嘰美少女。”
而後，她說了一句逆天言論。
“留着自用，以後他欺負我，我就打印出來朝他的醜照吐口水。”
蔡曉青一想到她剛剛說的人美心善，有些沉默了。
“你說的糯嘰嘰.意思是口水？”
嗶-——！！！
口哨聲劃過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