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聯勝以叔父輩坐莊,話事人帶頭、九區扎職人爲骨幹,一干頭目與十幾萬會員爲根基!”
“杜絕一家獨大,話事人輪流坐館,叔父輩手上的選票,比堂主們還多……”
“這讓錢和勢僅成爲襯托!讓每屆話事人比的是誰更能辦社團話事,更想爲社團辦事!”
“而不是比誰的人多、錢多,勢力強!”
某種意義上講,和聯勝的體制比西方民主還優異。
沒有采取一個會員一張票的全民選票方式,而是把選票握在叔父輩和堂主們手中。
這令和聯勝形成一個“精英制度”下的民主。
以免讓一根筋的古惑仔們掌握選票,拿住大局的機會。
更不會給參選者煽動民意、裹挾大勢的可能。
這也是和聯勝作爲最早八大的社團之一,屢遭警隊重點打擊,卻長盛不衰,會員最多、實力最壯的原因!
“全港幾十號社團,唯和聯勝體制最強!”
莊世楷擡起手指講道!
給出的評價非常高。
李樹堂目光凝重的點點頭:“沒錯!”
“和聯勝最早是粵省的民間團結社,曾參加過早期抗戰,受過前執政黨試點。又在港島經歷幾十年發展,最終形成目前的體制。”
“別看和聯勝每屆話事人的權利很大,但是叔父輩靠着選票,如同歐美上議院!堂主們把握人手,如同下議院!一上一下互有節制,且每任話事人到期,退下位置,自然便會加入到叔父輩的行列中,主動擁簇和聯勝的體制……”
莊世楷讚許道:“這是全港社團中唯一擁有完整晉升鏈的字號,幾乎每個加入和聯勝的四九仔,都知道運氣好的話,能夠在社團幹一輩子!社團也會養他一輩子!”
“這就是和聯勝會員之多的原因!”
“這種體制下,雖然每次民選坐館都要死人,但至今還未發生過一起大型血拼。”
“我想以前不會!”
“現在也不會!”
莊世楷語氣篤定。
而他大手一揮,隨後朗聲講道:“人手暫時不用佈置!和聯勝十幾萬人?我還鎮得住!”
鎮得住!
有莊爺這話就夠了!
李樹堂微微頷首,頗爲感嘆:“和聯勝最強的不是話事人,而是那些每年領錢,屁事不做,天天喝茶的叔父們啊…”
“不管老的少的都得尊重他們……”
這就是社團的體制!
而這種體制沒點歷史還真積澱不出來!
別的不說。
那顆向着社團的心。
那幾十個老骨頭。
新社團就一個都沒有!
未來也不可能有社團再有!
這可見港島的社團情結之深、歷史環境之獨特、就連完整的小型“政體”都成型了。
當然,和聯勝的優異。
也是莊爺看重的地方。
“所以放心!”
“他們不會壞規矩的!”莊世楷掏出一支雪茄遞給李樹堂,李樹堂接過雪茄,掏出火機,先給大佬點上煙。
“啪嗒。”
莊世楷深吸口煙。
李樹堂也吸口煙,指尖捏着雪茄,語氣斟酌問道:“林懷樂…吉米仔…”
“莊爺。”
“您想讓誰上位?”
全港警隊都已從莊爺近年的佈置,看出莊爺掃滅全港社團的決心,何況是李樹堂等高層?
大家都知是對97的獻禮。
莊爺也不藏着掖着,緩緩吐着煙,開口道:“吉米仔吧!”
“他聽話!”
吉米仔!
旺角。
一間茶餐廳。
吉米仔與林懷樂兩個人,對坐在靠窗的一張桌旁,兩個位置,互相看着對方。
現在雙方都已展開競選活動,且把東莞仔、飛機兩人淘汰出局,再也藏不住私下的野心。
中午,吉米仔前來吃個簡單的午餐。
打算吃午餐再去公司辦事。
林懷樂卻主動坐車來到餐廳門口,推門下車坐在對面,打算和他聊一聊。
這時兩名樂哥的親信打手站在路邊,穿着西裝,雙手垂下。
號碼幫“阿武”穿着皮衣,戴着墨鏡,一邊抽菸,一邊斜過目光,看似閒着等人,實際卻死死盯着兩人。
吉米仔、林懷樂兩人桌前則各自擺着一杯白水,雙方邊點杯喝的時間都無,林懷樂便直接開門見山的講道:“一句話!不跟我爭,郭老闆馬上還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靠住椅子,揚手一臺,態度非常果決!
樂哥穿着黑色夾克,理着平頭的樣子很威嚴,可惜,頭上的黑髮已經明顯長出白茬。
林懷樂老了。
吉米仔卻西裝筆挺,中分由頭疏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雖然吉米仔相貌平平,但卻充滿朝氣,很是儒雅!
林懷樂綁了他一個合作的老闆。
現在來談條件。
吉米仔卻用右手撐着桌子,左手夾着煙,吐着煙霧,攤開手掌,語氣認真道:“樂哥,你別玩啦…你現在把郭生還我,郭生還會信我嗎?”
“你好心就放掉他。”
吉米仔把菸蒂滅在水杯裡,語氣決絕的道:“我北上做生意也不止他一個老闆。”
他有句話沒說。
他會出來爭。
是因爲有個更大的老闆要他爭!
他也沒得選。
他丟進菸蒂的水杯是林懷樂的。
林懷樂垂眼望着面前的水杯,玻璃杯裡菸蒂沉浮,黃色的尼古丁與黑色的菸灰混雜着水。
他平靜蒼老的臉頰浮現一絲戾氣,噠噠噠,用手指重重叩着桌面:“你不撈馬欄,不做盜版,地盤酒吧不入股,不就是一心想脫離社團?”
“做乜嘢還要出來選呀?”林懷樂趴到桌前說的很快。
吉米仔也靠近一些,盯着林懷樂的目光講道:“是否記得兩年前,你做話事人,叫我給面?”
“記不記得?”
林懷樂渾身陷入黑暗當中,靠回沙發上,望着吉米仔。
五個乾兒子裡。
唯有吉米仔敢和他爭!
有實力和他爭!
“這位很好做啊?”吉米仔繼續說道:“拿住龍頭棍好威啊?”
“你還沒有龍頭棍呢!”
“坐過就算了,樂哥。”吉米仔很誠心的講出句話,望能勸住樂哥,樂哥卻靠着沙發講道:“那就是沒得king了?”
“mou!”吉米仔看着樂哥:“不是你、就是我!”
林懷樂沉默片刻,重新趴回桌子前,也誠心的講出句話:“你以爲我想連莊?”
“吉米,局勢不一樣了。”
“噠噠!”他叩着桌子:“我是爲了社團!”
“我是爲了我自己!”吉米仔卻答道。
旋即,吉米仔收回身子,整理好西裝,站起身連單都沒買,直接便轉身離開不想再和樂哥king了。
樂哥則表情沉默,捏着手掌,知道沒得談。
此刻,當吉米仔走出幾步以後,林懷樂卻忽然站起身,擡手指向吉米仔道:“吉米!”
“你老闆是邊個?”
“邊個在背後撐你!”
他不相信吉米仔會沒有原因的跳出來和他爭。
因爲吉米仔一輩子都想做個正經生意人,只是當年做生意沒有社團罩不行,吉米仔才順應時代加入社團,希望靠着社團字號能混口飯吃。
而吉米仔也確實個聰明人、做生意的料子,從四九仔開始便順風順水,一路搵錢上位。
現在嗅到時代變化,又主動轉做正行,想要甩脫社團的包袱。
這一個人沒有利益趨勢,怎麼會想搶坐館的位?真以爲當坐館很威嗎!
這時吉米止步轉身,面向林懷樂笑笑,把手探入西裝內袋,拿出一張磁帶。
“這裡是你砸死東莞仔的錄像!”
吉米仔朝林懷樂說完。
他轉身離開。
林懷樂卻站在原地,呆楞片刻,滿頭冒出冷汗。
和聯勝體制非常完善,一個實力派堂主選上坐館以後,收入、利益將由社團賬目統一分紅!而且分紅比例極高!每年能有大幾千萬,幾年坐下來起碼一兩億!
這也是大部分和聯勝龍頭最威風,最有錢的實力!
當堂主的沒那麼多錢。
當叔父也就幾百萬。
所以,往往和聯勝龍頭大撈一筆都會甘心退位,而在位期間社團發展的不好,撈的自然也就少,和聯勝龍頭沒一個不希望社團好。
同時,和聯勝龍頭爺也將失去堂主管轄權,除去一小批親信外,不再有地盤、人馬,卻能號令十幾萬會員。
而這十幾萬會員不是聽樂哥的,是聽坐館的!
沒有坐館身份誰都不再認你,你想連莊選坐館他們也不會幫你。
呵呵,和聯勝體制之強,方方面面,可見一斑。
因此,樂哥現在私下做事,先用了飛機的人馬,現在又在用東莞仔的人馬。
要是他砸死東莞仔的事情傳出去…只怕東莞仔的人馬要反過來斬他,而支持他的叔父們也會有意見。
吉米仔可謂是打蛇七寸,一招打中要害。
而這招不是吉米仔的手段,是他的大老闆“莊爺”幫他的一手!
總署,辦公室裡,莊世楷和李樹堂的最後一句話,不是談論林懷樂與吉米仔誰能上位,而是拿起桌上的一份磁帶,交給李樹堂道:“派人送給吉米仔。”
“他知道該怎麼做。”
“yes,sir。”李樹堂接過磁帶,放進牛皮紙袋,心中知道“魚餌”下去,可以等着大魚上鉤。
“李生。”茶餐廳,路邊。
一名小弟替吉米仔拉開車門。
“嗯。”
吉米仔上車前擡起頭,望向餐廳裡的座位,他與林懷樂的隔着玻璃,目光交錯。
大老闆釣的又何止一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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