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漂亮得像瓷娃娃,小哥哥虎頭虎腦胳膊比他粗好些,小傢伙剛開始有些發悶,直直地盯着他們看,等熟悉起來,就咿咿呀呀地想要他們和自己玩。而皇后到了不久,和敬從書房將五阿哥和福靈安領來,他們再往弟弟妹妹身邊一坐,五個如珠如寶的孩子,一派子嗣興旺的繁冗。
皇后歡喜、愉妃歡喜,紅顏和如茵也是時刻掛着笑容,唯有舒嬪黯然,就算佛兒不是令嬪親生的,好歹膝下也有個孩子能聊以慰藉,而她曾有機會生養,卻連孩子的面兒都沒見上。
紅顏看到舒嬪的失落,輕輕推瞭如茵一把,如茵便趁皇后逗孩子玩兒的時候,悄然來堂姐身邊,溫柔地說:“姐姐別難過,您還那麼年輕,先把身子養好。”她很輕聲地說,“皇后娘娘和愉妃娘娘,可都是三十好幾才生的。”
舒嬪也想起來,皇后和愉妃,乃至純貴妃和嘉妃,都是這幾年纔有所出,她着急什麼呢,還有大把美好的年華,虧得如茵能體貼她的心情,衝她一笑道:“你時常抱福隆安來看看我嘛。”
如茵道:“福靈安在宮裡唸書,姐姐也可時常去敦促敦促,替我教導她。”
舒嬪苦笑:“我何德何能,皇上要嫌我多管閒事的。”
此時皇后抱着佛兒,小公主嬌滴滴的讓人愛不釋手,誇讚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好帶,千雅奉上禮盒,皇后親手將一對小金鐲戴在佛兒手腕上,小娃娃看着金燦燦的鐲子,笑得花兒一樣。這便是皇后賞賜的週歲賀禮,紅顏忙上前替女兒謝恩,皇后問:“純貴妃那裡,可有什麼表示?”
紅顏搖了搖頭:“臣妾今早將銀絲掛麪和壽桃包送去了,抱琴出來致謝,說純貴妃有些頭疼腦熱,不宜相見,今日也不能來延禧宮爲公主慶祝週歲。”
皇后冷冷笑:“該說她是體諒你,不以生母自居,還是故意賭氣給你們母女難堪?前者自然有各種法子做得漂亮,而她做得難看,皇上自然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紅顏滿不在乎地說:“臣妾只要照顧好小公主,其他的都無所謂,皇娘娘今日能帶着七阿哥來,臣妾歡喜極了,延禧宮裡蓬蓽生輝。”
和敬在一旁嘖嘖:“你也學會說這種恭維人的話,一點都沒意思。”
紅顏被說得臉紅,她也就是拿和敬沒法子,和敬便得意洋洋,上前纏着她說:“給佛兒抓週的東西呢,快拿來,等下她犯困就不好哄了。”
紅顏卻道:“並沒有準備抓週的東西,還以爲只有小阿哥纔有這個需要。”
和敬跑去問皇后她小時候抓了沒有,皇后說那會兒先皇后故世不久,好些事都沒顧得上,若是有閒暇若可以歡歡喜喜地笑,她當年必然要爲女兒準備的。和敬便纏着紅顏:“你快去弄來,我妹妹可不能再受這個委屈。”她跑去抱了佛兒,問妹妹是否要抓週,小公主如何聽得懂,只是姐姐一逗她,就咯咯直笑。
紅顏無奈,與愉妃搗鼓了一些紙筆硯臺、珍珠元寶,和各色玩具擺在一起,皇后更摘下自己的鳳簪放在裡頭,準備齊當便要抱着佛兒來抓週。可如茵卻讓福靈安把福隆安抱過來,說:“省得在家抓一次,差不了一個月的,皇后娘娘,讓我們福隆安和小公主一道抓唄。”
皇后嗔道:“你這額娘做得便宜,連這種事都省心了,怎麼那麼不講究。”
如茵拍拍小兒子的屁股,示意他爬去佛兒身邊,毫不客氣地說:“傅恆說這次兒子週歲,不願勞煩大宅裡給擺酒,自家小熱鬧一回就好。那時候娘娘們又不能出宮來我們家一同熱鬧,福隆安也沒有這麼多小娃娃陪着玩耍,怪冷清的呢。反正稀裡糊塗的纔有福氣,就不講究了,今天我們福隆安也過一週歲。”
皇后和紅顏都懶得理她了,如茵硬是把小兒子放在公主身邊,紅顏坐在東西的這一頭開始招呼女兒,小佛兒不急不緩地爬過來,紅顏便說:“佛兒拿一件東西給額娘,佛兒喜歡什麼就拿什麼。”
如茵便也跑來,招呼她的兒子,福隆安卻坐在原地動也不動,一副很不耐煩地神情對着母親,如茵急了罵他笨,小傢伙把頭扭過去不理睬額娘,逗得衆人大笑,而這會兒佛兒已經爬到一堆東西前頭,摸摸這個碰碰那個,一串東珠捏在手裡,以爲她要選定這件了,卻突然撂下手,從底下抽出金燦燦的鳳簪,拿在手上揮舞着,咿咿呀呀地像要說什麼。
佛兒一出聲,福隆安就來了興致,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卻對滿目的金銀珠寶和玩具都不感興趣,卻是撲在佛兒身上要摟着她。小公主掙扎不開,便嗚嗚咽咽要哭了,笑得合不攏嘴的大人們這才趕緊來把孩子抱開,如茵笑着訓兒子:“你纔多大就要抱姑娘了,阿瑪要揍你了。”轉過頭又嬉皮笑臉地對皇后和紅顏說,“我們福隆安抓週抓了小公主,小公主抓週抓了皇后娘娘的簪子,那也就是抓了富察家的東西,小公主將來必定是咱們家的兒媳婦了吧。”
皇后嗔道:“你從前好好的,如今臉皮越發厚了,佛兒給哪個也不給了你,不叫你遂願。”
衆人正笑着,小公主手裡抓着簪子還沒撒手,可她並沒有遞給母親,而是朝皇后比劃着,皇后上前接過,她便心滿意足地放開了,愉妃在一旁道:“公主真是聰明極了,娘娘剛纔抱着她,她記得您戴着這簪子,這會兒是找回來要還給您呢。”
皇后將髮簪戴好,把佛兒抱入懷,歡喜地說:“這樣好的小閨女,怎麼能便宜了富察家。”
如茵慘兮兮地摟着兒子說:“福隆安,額娘可是盡力了,可是姑姑嫌你。”
舒嬪也想和大家一道說笑話,便插進來道:“你倒是生個小丫頭出來,將來給皇后做兒媳婦,哪能光便宜了你。”
皇后讚道:“正是,光想着要我們的姑娘怎麼成。快把她轟出去,回家早些給我生個兒媳婦來。”
如茵急得粉面含羞雙頰緋紅,指了五阿哥和福靈安說:“娘娘,還有小孩子在呢,他們可是什麼都學的時候。”
屋子的笑聲一陣陣傳出來,吳總管剛剛送東西來,聽見這動靜,讓櫻桃別去打擾主子們,他把東西留下就要走,櫻桃送他到門外,笑道:“想必萬歲爺不來了吧,可是您回去稟告皇上,這兒熱鬧着呢,娘娘們都好開心,我們延禧宮從來沒這麼熱鬧過。”
吳總管笑道:“皇上就怕委屈了令嬪娘娘和公主,如此甚好。”
待他回養心殿,吳總管遇見剛剛升任工部尚書兼任翰林院掌院學士劉統勳劉大人,今年慧賢皇貴妃之父高斌治理河工不利,被這位劉大人蔘了一本,吃了不小的虧。
雖說很多人覺得高家沒有了貴妃支持,才落得如此地步,但吳總管聽皇帝說,若非劉統勳的上書直言,今年哪裡來的豐足年,更是要遇大災。如此能人皇帝必然委以重任,如今已將他升爲工部尚書。更因劉家書香門第,命其兼任翰林院掌院學士,在漢臣之中威望極高。
而讀書人都有幾分傲骨,遇見吳總管這樣的內侍,都有幾分瞧不起,劉統勳總算不會過分清高,見了吳總管也是和和氣氣。
吳總管幾乎知曉朝廷上下所有大臣的家務事,內侍不能幹政,但保不齊皇帝隨時隨地問起來,答不上來也是他們的罪過,吳總管跟着和公公那會兒光背大臣的名錄,背朝廷各級官員職位,就吃了不少苦頭。
他記得劉統勳膝下有兩個兒子,可一個都不在朝廷做官,都說是劉家門風,子孫若要做官,必要經過科舉,覺不能走捷徑靠祖宗吃飯,於是劉大人的大兒子年近三十了,因還沒中舉,至今是個讀書人。
而劉大人如今官居一品,兒子卻“庸庸碌碌”,放眼朝廷官員裡,劉家獨樹一幟。
兩人寒暄幾句便要分別,吳總管不經意地說:“今日是小公主週歲生辰,奴才剛剛送皇上的賀禮去延禧宮。”
劉大人問道:“小公主可系純貴妃所出?”
吳總管笑:“正是如此。”
劉統勳露出幾分輕蔑,淡淡一言:“蘇召南如今……”但話終究沒說完,就與吳總管辭別了。
吳總管再至皇帝跟前,說起延禧宮裡的笑聲,弘曆大喜:“若是日日如此,朕還有什麼憂愁,日久見人心,她們早晚都會知道紅顏的好。”
吳總管問皇帝今日還去不去延禧宮,弘曆道:“等她們散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