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聽小七說,她看見忻嬪把六公主推水,女兒說得很清楚,她沒有看見忻嬪推永璐水。不論是不願把小七推出去做證人,還是覺得女兒的話不足以爲證,當時紅顏想的都只有小七,不希望女兒再捲入任何麻煩。
但此刻,聽見伊帕爾汗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忻嬪溺死了她的永璐,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心如刀絞的痛,整整一年,此時此刻的傷痛,竟比一年前看着永璐在眼前消失更痛,足足一年才讓兒子的死有了交代,可憐的永璐,他一定很想告訴額娘,自己是怎麼離開人世的。
紅顏的聲音顫抖着:“你爲什麼……不救他?”
伊帕爾汗看到令貴妃奪眶而出的熱淚,她亦伏地哭泣:“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死了小阿哥,我應該去救他們,可是我……害怕,我太害怕了。”
紅顏的神情凝固了,彼此沒再說話,只隱約能聽見伊帕爾汗的哭泣,不知過了多久,伊帕爾汗感覺到有人攙扶自己,擡頭看到滿面悲傷的令貴妃,不敢正視她的雙眼。
紅顏道:“事已至此,我的兒子回不來了,正如你說的,不該讓更多的人死去,而你身後還揹負着回部,我可以不管你們的生死,但我不能讓皇上陷入尷尬。你放心,我絕不會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不再需要那個人的證詞,有你就足夠了,我會繼續把他們送走,你的心我管不住,但你的人決不允許你背叛皇上。”
伊帕爾汗眼中綻放光芒,再三向紅顏確認:“您真的能放他走,永遠不要再讓他回來。”
紅顏卻是一愣:“你現在想通了?”
伊帕爾汗含淚道:“這一年,我身邊的人過得好快活,不僅僅是在京城,在回部我對他的情義也是一種罪孽,他會被我的哥哥殺死。我身邊的人跟着我擔驚受怕,這麼多年了,她們從沒有像這一年這樣過得輕鬆快活。而他……”
紅顏攙扶伊帕爾汗起身,接去聽到的話,讓她再一次感嘆單相思的無奈,皇后一生鍾情於傅二爺,可傅二爺卻將她視若瘟神。而眼前這一位,伊帕爾汗告訴她,她單戀着的人,未必真正愛着她,只是忠於她,無條件地忠於她,接受她的情義,也可能是一份忠誠。
“娘娘,把他送去遙遠的地方,讓他開始自己的人生。”伊帕爾汗說道,“我想讓我愛的人,和在乎我的人,都過上自由的日子,不要再擔驚受怕。”
紅顏應了一聲“好”,便喊來櫻桃,讓她爲伊帕爾汗洗臉梳妝,將淚容遮蓋,紅顏站在一旁冷靜地說着:“你回寶月樓等我,之後只要照我說的去做,我不會把你推出去作證,你放心。”
伊帕爾汗不理解:“娘娘,我願意作證。”
紅顏搖頭:“你等我的消息就好,我並不急於眼,太后七十大壽前不能給她添堵,但大壽之後,我和她之間有些事,該說清楚了。”
所有人都看見,和貴人離開天地一家春時,是令貴妃親自相送,令貴妃更第一次踏足寶月樓,在那裡呆了小半天。誰也不知道令貴妃怎麼突然和這個回部女人有了往來,而忻嬪和穎妃幾人正焦頭爛額地準備壽宴的事,明明還有大半年,卻急迫得彷彿每一件事都來不及做,才明白愉妃和令貴妃協理六宮十數年不爲人知的辛苦。
這日忻嬪又被穎妃叫走,慧雲因身上不自在沒跟出門,她正在屋子裡爲八公主縫小褂子,花榮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眼前,唬得慧雲一針扎進手指裡,血珠子頃刻就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