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羨鬼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了,就如同渾身泡在血池中一般難受,鮮血還在汩汩地蔓延着,魏羨鬼此時由於魏寧恰逢其時開出了陰陽眼,導致自己六識無歸,頓時雙目、雙耳皆無感覺了。
彭白桀桀怪笑道:“魏羨鬼,看此時何人能夠幫你!”此時那具被他點燃的身童也燃燒殆盡,魏羨鬼只覺得渾身被點了穴道一般,不能動彈,這種壓力在自己的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真力箍,讓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
彭白在原來再造就魏羨鬼之日便想好如何毀滅自己了,只是他太過於小心謹慎,反而才被魏羨鬼算計,一招錯,滿盤皆輸,此時出山,針對魏羨鬼,自然是痛定思痛,不遺餘力了。
這時候,在小屋中,陰陽童子的肚臍處,不斷地冒出血水,猶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不斷地涌出,不一會兒,這個屋子中已經形成了一片血海,魏羨鬼只覺得身體在不斷地下墜。此時,在血海中,不斷涌現出無數的血手,拉住魏羨鬼不停地往下拽,魏羨鬼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受制於人,眼看着血水已經漫過了膝蓋。
彭白看着魏羨鬼,眼中射出無比的爽快和怨毒,笑道:“此處通往幽冥血海,魏羨鬼,你不是自詡血屍之身,不死不滅嗎?那麼你便永遠浸泡在這血海之中,哈哈,血海無涯,回頭也無涯,彭白你造孽了,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魏寧看着彭白裝模作樣的唸佛,顯然已經勝券在握,吃定了魏羨鬼,不免有些張狂了,但是聽聞彭白提到了幽冥血海,心中也仍不住凜然。
傳說盤古大神有感於天地間萬物皆無,便身化洪荒,而肚臍卻化成了一片血海,那血海方圓幾萬裡,裡面血浪滾滾,魚蝦不興,鳥蟲不至,天地戾氣全都聚在了此處,衆人將此處喚做幽冥血海。
幽冥血海,乃是超越十八層地獄一般的恐怖存在,妄說三界六道的畜生不敢輕易言及,即便是擁有大神通的得道高人也是聞之色變,一旦進入,便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了。
魏寧看着魏羨鬼一點一滴地往下沉,魏羨鬼此時六識已經被彭白製取其四,若是任憑他不斷地下沉,可能還真如彭白所說的,要跌落在這無窮無盡的血海之中了。
忽然,魏寧的心底裡面有一個聲音響起:“小子,幫我一把。把你的六識借我一用。”
魏寧知道魏羨鬼意識未被封住,定然是他用意念在與自己對話,冷冷地道:“我爲何幫你?”
魏羨鬼道:“若我當真被這小人拖入了這血海之中,他下一個目標一定是你,沒有人能夠抵擋住了血屍的誘惑。彭白控制不了我,自然會想盡辦法控制你,以前有我在,他心存忌憚,所以遲遲不敢下手,若是沒我了,依你的心智武功,恐怕非他的對手。”
魏寧道:“我與他無冤無仇,他爲何要加害我?”
魏羨鬼道:“那他與你的麻衣婆婆又有何冤仇呢?”
魏寧一時語塞,魏羨鬼接着道:“你比之林靈素如何?”
魏寧遲疑了半分道:“我近日未與她交手,不知道進度如何,但是我自信不會弱於她。”
魏羨鬼又道:“那你與寧素問相比又如何?”
魏寧嘆了口氣道:“我不如他。”
“問題來了!”魏羨鬼問道,“既然你自稱不如寧素問,爲何寧素問不惜一切代價將你煉成血屍,不覺得這其中有可疑之處嗎?”
魏寧轉念一想,點了點頭。
“一具血屍若是單打獨鬥,在寧素問的奇門遁甲之下,幾乎沒有任何勝算,即便是我,現在也不正是要被這小子拉入幽冥血海之中嗎?”魏羨鬼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道,“但是若是有數量足夠多的血屍便不同了……”
“寧素問要的不是你一具,而是加上我們魏家那前面十三具血屍,一共十四具,誰人若是控制了這十四具血屍……你想想,若是這十四具血屍同使天罡五雷掌的話,那威力,絕對可以毀天滅地。”
魏寧似乎開始猶豫了,魏羨鬼又急聲道:“當年魏羨君便是看重這點,所以才煉出這十三具血屍,可惜單單差了我這一具,無法將這血屍的威力發揮到極致,當年一戰,魏羨君以一人之力,抵擋數萬裝備精良的清軍,便可見這血屍威力是何等的強大……若是這十四具血屍集齊了,那威力更是……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控制着魏家的生死存亡,他們不想看到世間擁有比他們目前擁有的威力更大的武器出現。我們魏家近年衰敗,並非沒有原因。”
魏寧心中意念一動,想起龍虎山身後的那股看不見的勢力,道:“那爲何我以前不曾知曉?”
魏羨鬼急急地道:“那是因爲,你實力太弱了,根本無法進入他們的法眼中,當你有了足夠的能力和他們討價還價的時候,他們自然便會出現了。”
“他們不可能允許有威脅到他們的勢力出現,寧素問的敗亡,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魏羨鬼與魏寧對話,皆是由心念完成,所有的對話只在一瞬間便完成了,但是這血手拉拽魏羨鬼的身子的力量越來越猛,此時魏羨鬼身子已經被拉扯得更深了,血水已經漫過了魏羨鬼的腰身。
魏羨鬼咬了咬牙,急急地道:“借我六識,我願意成爲你第十四具血屍……”
魏羨鬼身子下陷得越來越快,瞬間便漫過了脖子,眼看着便要整個身子都陷入這血海之中,忽然魏羨鬼大喝一聲道:“天青地明,陰濁陽青,開我法眼,陰陽分明,開!”
一道精芒從魏羨鬼的目中射出。
彭白頓時大驚,撇了魏寧一眼,只見魏寧氣定神閒地站立一旁,雙手負後,自有一番氣度,“你……魏羨鬼乃是你們魏家的死敵,你居然肯借他六識,你忘了你爺爺這輩子是怎麼過的?你忘了你爺爺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了嗎?”彭白直指魏寧,怒聲喝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魏寧淡淡地道:“不管怎麼說,魏羨鬼始終是我魏家的人,魏家的事,我魏家人自會解決,我魏家人即便是死,也決不會假他人之手的。”
彭白奇怪地看了魏寧一眼,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了上來,此時的魏寧,似乎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擺佈的愣頭青,他開始學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判斷事情,甚至隱隱有了一種含蓄的霸氣,這樣人,若是假以時日,恐怕一定又是一個魏羨君或者魏羨鬼,不能任其發展下去,否則,自己恐怕永遠也無法控制他了。
彭白雙目中殺機一閃而過。而他顯然是考慮得過於深遠了,他現在應該更多的考慮如何面對一個破除了六識,借到了陰陽眼的恐怖的魏羨鬼。
魏羨鬼借了六識,忽然眼神精光大盛,沖天而起,長笑道:“彭白,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死忌!”
魏羨鬼大聲喝道:“和你的魑魅魍魎們一起去這幽冥血海玩耍去吧。”
說完一掌鋪天蓋地地直下,正中那具人體蜈蚣,人體蜈蚣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被魏羨鬼一掌搧入這幽冥血海之中,七手八腳地在血池中一陣撲騰,然後最後被無數血手扯入血池之中。
魏羨鬼陰陽眼光芒暴漲,大喝道:“魏寧,陰陽眼乃是上古仙器,可以攝天、地、人、鬼、神、佛、魔、陰、陽、空。你若是這般便宜使用了,可真暴殄天物了。”
魏羨鬼身形在半空之中飛速旋轉,忽然雙手捏訣,大聲喝道:“陰陽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洞徹表裡,無物不伏!”話音剛落,魏羨鬼眼中的一道精芒直接射在了陰陽童子的身上,陰陽童子一聲慘叫,渾身如同被火燒着了一般,渾身紅光泛天,如燃燒了一般。
同是陰陽眼,魏羨鬼卻似乎用到了極致一般。魏寧不由得心中激盪,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也如同魏羨鬼一般,將陰陽眼發揮到了極致,那是何等境界。
彭白臉色一變再變,雙手飛出數張符咒,每一張符咒都向着魏羨鬼打來,每打一張便被魏羨鬼的精光射中,瞬間化爲飛灰,魏羨鬼在半空之中腳踏禹步,鬚髮無風自動,一指點出,正中彭白眉心,彭白慘喝一聲,身子向後倒去。只聽嘩啦一響,彭白渾身泛血,站了起來,身形急轉,如若鬼魅。
魏羨鬼長笑道:“俗話說‘符無正形,以氣爲靈’,彭白你心術不正,畫出來的符咒又怎會有何天地之威,怎麼會是我天地仙器陰陽眼的對手,你這輩子也就玩玩旁門左道之術罷了!”
魏羨鬼一語未畢,彭白已經開始雙手不停地做符捏訣,渾身忽然泛出一種奇異的光彩,臉色一連變了七變,慘聲道:“七殺童子不出,更待何時!”說完,彭白口中吐出一口真氣,直接打向陰陽童子,陰陽童子原本被魏羨鬼陰陽眼所攝,已經渾身瑟瑟發抖,接了彭白這口真氣,忽然雙目回光,在眉心處出現“∴”(梵天伊字)字。
魏羨鬼看見,心頭一震,道:“迴光返照法!彭白,你這條老命不要了嗎?”
彭白一口真氣吐出,霎時間似乎蒼老了百歲,皮膚如若干涸的土地一般龜裂開來,整個身子開始萎縮,不一會兒就變得如同一個滿月的嬰兒一般大小,卻依然倔強,嘴角泛着血沫,憑着一口真氣,用微弱的聲音道:
“我若不能滅你,便要與…你同歸於盡。”此迴光返照之法,乃是彭白的最後一擊,已將他所有的精氣都注入到陰陽童子之中,希望憑着“一念回光”,直奪天地之機,逼死魏羨鬼。
陰陽童子驟然變身,雙拳祭出,轟,一道霹靂只從天而降,直擊魏羨鬼,魏羨鬼毫不閃避,陰陽眼迎上這道霹靂,兩相交接,聲駭天地。
“轟、轟、轟、轟、轟!”霹靂若雷雨一般,直接打向魏羨鬼,魏羨鬼腳踏禹步,一邊閃躲,一邊還擊,魏羨鬼捏成印訣,連打三下,霎時間,這無數條閃電便被魏羨鬼強行壓下,魏羨鬼手捏降魔杵訣,神合氣,氣合神,頓時身體上暗八門啓開,舌尖若春雷迸炸:“你這孽畜還不受死!”
一掌而下。
撲哧!撲哧!沉悶的響聲連連,只見陰陽童子渾身涌出濃密粘稠的黑煙,雙目呆滯,眉心的“∴”字金光不顯,瞬間便化爲一灘膿水!
彭白窮數十年研製出來的陰陽童子,居然瞬間便被魏羨鬼所毀。
原本滿心期待期待的彭白頓時一口真氣提不上來,雙目一翻,跌落在血池之中。
血池中隱隱傳來彭白的呼喝之聲:“魏小兒誤我!”
血池開始慢慢地收縮,最後居然化成一滴鮮血,滴落在地上,魏羨鬼微微皺眉,看着三盞不斷搖曳的長明燈,緩緩地走了上去,道:“你主已亡,你還亮着幹嘛?”說完,手掌一揮,頓時燈滅。
人死如燈滅,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