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種武器》表面上是在寫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武器:長生劍、孔雀翎、碧玉刀、多情環、離別鉤、霸王槍。
古龍說:“武俠小說中,出現過各式各樣的奇妙武器……就刀而論,刀中就有單刀,雙刀,鬼頭刀,刀環刀,戒刀,金背砍山刀……但武器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一件武器是否能令讀者覺得神奇刺激,主要還是得看使用它的是什麼人。”
所以,古龍實際上寫的是武器之外的人心與人性、人格的力量與精神的力量。
殺戮人人都會寫,唯有古龍寫出了人類面臨極限狀況時獨特的生命體驗;武器人人都會寫,唯有古龍將筆深入到使用武器的人細緻而微的心靈世界之中。
古龍歸納出幾種形而上的武器:笑、自信心、誠實、仇恨、相聚(戒驕)、勇氣、不放棄。就此意義而言,古龍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哲學家。
“舉杯澆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杯和刀是死的道具,“舉”和“抽”是人的動作,而最重要的,顯然還是道具和動作背後人的心態。
三流作家寫道具,二流作家寫人的動作,而一流作家則寫人的心態和風神。
而古龍的作品其實最能讓漫畫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臺詞。
如果一部漫畫之中,有一些經典臺詞的話,那就是真正的畫龍點睛!
就比如說《七種武器》之中的《離別鉤》,有這樣一段對話——
“我知道鉤是種武器,在十八般兵器中名列第七。離別鉤呢?”
“離別鉤也是種武器,也是鉤。”
“因爲這柄鉤,無論鉤住什麼都會造成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手,你的手就要和腕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腳,你的腳就要和腿離別。”
“如果它鉤住我的咽喉,我就要和這個世界離別了?”
“是的。”
“你爲什麼要用如此殘酷的武器?”
“因爲我不願被人強迫跟我所愛的人離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真的明白?”
“你用離別鉤,只不過爲了要相聚。”
“是的。”
……
事實上,畫漫畫最忌諱的就是大段的臺詞與說明,一切要儘量用畫來表示,人物所說的臺詞,越精煉越有味道,就會讓漫畫本身的格調或者說逼格,有質的飛躍!
而論起裝逼,那真是古龍的拿手好戲,讀古龍的文章,總會有種特別的逼情。
例如《多情劍客無情劍》中較爲經典的一段環境描寫——
“冷風如刀,以大地爲砧板,視衆生爲魚肉。
萬里飛雪,將穹蒼作烘爐,熔萬物爲白銀。
雪將住,風未定,一輛馬車自北而來,滾動的車輪輾碎了地上的冰雪,卻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
所以在畫關於古龍小說的漫畫時,安憶又換了一種畫風,這種畫風不似《越女劍》那般精緻唯美,卻更加飛揚飄逸,對於氣氛的勾勒,更是力求比古龍小說中所描繪的還要出色,古龍武俠,最講究的就是意境!
而安憶作爲擅長水墨畫的畫家,同樣也能夠畫出這樣的意境!
一般的漫畫家,肯定會覺得古龍小說的改編漫畫非常難畫,因爲太寫意了,根本沒法畫出那種感覺來,但對安憶這樣的全方面無死角的天才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若是古龍小說迷來到這個世界,看到安憶所畫的古龍小說改編的漫畫後,他們一定會喜歡上這種充滿原汁原味古龍風格的漫畫!
哪怕是古龍自己,看到他小說改編成的漫畫,也一定會讚不絕口!
當安憶完成了《七種武器》的第一部後,繼續將它交給了自己的哥哥,還對他說,這個時候再郵寄的話,肯定就趕不上“後起之秀”新人獎的截稿日期了,所以還請自己的哥哥親自去發行《武之國度》的雜誌社遞稿。
安立想將自己的妹妹一起拉去,結果安憶表示她就是不想出家門……馬上就要上學了,真是討厭啊!
無奈之下,安立只能獨自去位於首都漢京的雜誌社,從常嶺市到漢京做高鐵也不過兩個小時。
沒錯,本世界的網絡發展雖然比安憶那個世界要慢了至少十年,但基礎設施的建設,卻相當不錯,完全能與她那個世界相媲美了,不僅有高鐵,還有飛艇,不愧是真正的天朝上國。
在去向《武之國度》雜誌社遞稿之前,首先要向雜誌社打電話預約,接安立電話的,是一位聲音清冷的女編輯,但她一聽說是“易安”的稿子,那清冷的聲音,頓時就變得熱切起來了!
安立雖然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沉默寡言,做得比說得要多,但在外面,卻相當懂得察言觀色,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確實挺有道理。
安立在學校的人緣也相當不錯,戴着眼鏡、長相俊朗的他,身上又有成熟可靠的氣質,與人相處時很有分寸,自然能夠收穫這樣的好人緣,如果不是他的家境太差,怕是有女孩子會倒追他。
所以僅僅從對方聽到“易安”這個名字,就改變了語氣時,他就知道,自家妹妹那部名爲《越女劍》的漫畫,一定打動了這位女編輯!
安立是自家妹妹的第一個讀者,即使他並不算多麼喜歡漫畫,但他也看得津津有味,或許這其中有愛屋及烏的因素在內,但在看到《越女劍》最後一張“西施捧心”的特寫時,他當時就被鎮住了!
他沒想到,自家的妹妹,可以將歷史上那位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畫得那樣美麗、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這世上竟有能將如此美人完全刻畫出來的畫家!
安立在那一瞬間,對自己的妹妹都油然產生了一種崇拜之情,他就知道,他的妹妹一定可以的,她就是爲畫而生的……
這時安立又聽出了這位女編輯的肯定,他頓時心中一定,便愈發淡定地和對方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