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空深邃。
誰知道這蒼穹後頭,到底是否有天意?
章莪山東,三舍之外。
風雷五人衆,傀儡街,五音宮,一百餘人,攜手而至。
畢方,畢竟不是小事。
風雷五人衆已經暗中和傀儡街五音宮締結了同盟,密謀了數月,剛剛定下計劃。若不是忽然殺出一個章莪山畢方事件,說不定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玄珠觀或者乾元山了……
剛剛出關的萬雷東,雖然臉上氣色不好,但似乎很高興碰上這樣的事件,不等恢復元氣,便執意親自帶人,隨他們一道趕了過來。傀儡街內還是留風山漸和趙平兩個主事。
一落下腳,傀儡街人個個都黑袍底下嘰嘰咯咯響個不停。五音宮的則高山流水,歌舞不休。
雖是同盟,猶自劃地爲營,分門而駐,界限分明。
沒有一個人出列半步。
萬雷東一人坐在一堆火旁。
跳躍的火光照在萬雷東刀削一般的下顎上,頓時顯露剛硬的絡腮鬍,似經歷了無數風霜。
五音宮撫琴忽然提腳,走到萬雷東一側,同他一樣,輕輕坐下,看着跳躍的火光。
撫琴的臉很白,保養得非常好。
如果他閉上眼不笑,真看不出年紀。
他的此刻眼卻閉不上。
只有在五音宮他最放心的那一處地方,他才能放心的閉眼。
他的眼珠子,流露出的光芒,是老狐狸獨有的神色。和那張略顯年輕姣好的面容,絕不搭調。
火光好似被他望怕,闢啦輕輕爆了一聲,搖曳了好一陣。
撫琴緩緩笑道:“門主,聽他們說,你最近閉關纔出呢……”
萬雷東始終對這陰陽怪氣的宮主毫無好感,冷冷道:“多謝宮主關心了。”
撫琴連始終沒有轉過來,卻似乎已經洞悉一切,他又道:“門主,常人閉關,出來都紅光滿面,門主到底是非同凡人,閉了關出來,臉反而倒白些……”
萬雷東被他說中心事,不由冷哼一聲,道:“鄙人當然不如宮主好過,響噹噹的國丈身份……”
撫琴一生未育。根本不曾有女兒。
送進宮裡充當他女兒嫁給皇上的,不過是他之前憐愛的一個女弟子。
這種事,知道的人肯定越少越好。
這個明爭暗鬥了數十年的老頭子,互相之間的底細當然都是一清二楚。
他忽然說出這個來,不由讓撫琴臉上一陣紅白。
所幸左右沒人在旁,否則……
撫琴再也坐不住,陡然站起來,冷哼道:“哼,門主若身子不爽,不如回去休息,這裡便是少了你,我們一樣也是辦得成事的。”
“哼!”
萬雷東冷哼一聲,道:“我便是再老也沒老到要臉上擦粉的年紀!宮主自便吧。”
一語又戳在撫琴心頭肉上,撫琴再不回頭答話,徑自甩袖離開。
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能讓出去的傢伙,絕不是可以合謀的善類。
那自己呢?
萬雷東忽然低低一陣笑,自己,恐怕也沒有那麼好惹吧!
乾元山殺我左護法的仇,是時候報了。
通過自己七七四十九天的努力,大魔神封印已經解除,還需百靈血祭,趕快忙完這裡,得趕緊回去。大魔神出世之時,便是傀儡街重新揚威之日。想到這裡,哪怕是流了再多的鮮血餵養它,便也是值得的。
風雷五人衆繞着一爐篝火圍坐一圈,各自不語。
毒手枯草經過五音宮的“靈音灌耳”治療,此時已經安分許多,他雖然時不時還有孩童跡象,但功力卻仍舊在。假以時日,想起前事來應該不難。
炎月冥已經等不及,手心發癢。
乾元山也好,玄珠觀也罷,他們算什麼!就是加上孬種的活埋寺的老和尚,已經落寞的寒城,自己五兄弟,也不該怕吧!
太歲頭上不能動土,五人衆更是不能。
想起寒城,眼光不由落在五人衆裡唯一的蒙紗女人——玄寒手冰嵐臉上。
她的臉上似乎蒙了一層霜。
黑紗下俏麗的面容似乎已經凍住。黑紗掩不住的寒氣穿透出來,即使她輪廓再美,都能讓人產生不想接近的感覺。
她此時此刻腦子裡會是怎麼想的呢?寒城這回來的又會是些什麼人呢?
聽說雲風已經斷臂閉關,若他能來,還真少不了一出好戲呢……真是可惜了……
炎月冥忽然渾身透出強烈殺氣。
畢方,到時候自己兄弟幾個一定要奪到。有畢方相助,實力大增自然不用說。比起這些實在的東西,而他更期待看到的,僅僅是乾元山玄珠觀乃至天下所有人,咬牙切齒的樣子。
撫琴正在萬雷東那裡受了鳥氣,匆匆走到炎月冥身邊,又一屁股坐下,陰陽怪氣怒道:“你看你看那個老鬼!哪裡是一副與人合作的樣子!我不過是問候問候,他卻反脣相譏!”
“那……是否是你話太多了呢?”
炎月冥盯着火光,他心裡的殺戮慾望,正如這團烈火。
撫琴沒料到炎月冥居然也如此說話,屁股還沒落定,便拂袖又起了身!
炎月冥回過神來,淡淡道:“開玩笑,宮主何必見怪。”
撫琴冷冷的和他對視了好一會兒,實在無法從他僵硬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像是在和老朋友開玩笑的痕跡。
撫琴咬牙切齒道:“若不是我們有約在先……”
血驚鴻忽然道:“宮主,我大哥不會說話,切莫放在心上。”
炎月冥回頭冷冷瞪了血驚鴻一眼,復才轉過頭,僵硬的點了點頭。
撫琴實在受不了與這些相處,怒道:“等此事一了,再如約破了玄珠觀和乾元山,我們就各散東西,井水不犯河水!”
沒來由的受了同盟的兩處鳥氣,撫琴早已沒了心情,拂袖回五音宮的陣營裡去了。
古代樂器,按《周禮•春(違禁詞)宮》,分爲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音。據《新唐書•南蠻•驃傳》中記載,唐代八音將周制八音的石、土、木三類改爲貝、牙、角,所以唐制八音爲:金、貝、絲、竹、匏、革、牙、角。
五音宮爲何不叫八音宮,便是捨棄了前八音中的石土木,和這三者的替代者貝牙角。
撫琴覺得,換過的東西,便不再有留下的意義。
顧取名:五音宮。按剩餘分:金,革,絲,匏,竹五堂。
金堂,擅鈴鈸,鐵板,銅鐘等敲擊金屬器,堂主金鈴,搖起喪魂鈴來,清脆有聲。
革堂,便是擅使各種皮鼓等敲擊皮器,堂主牛彈琴,撞起蚩尤鼓來,力大無比。
絲堂,擅長琴瑟築箏二胡等絲絃器,堂主便是當朝國師胡二胡,天河萬馬曲,氣勢恢宏,可惜皇宮事務要緊,今日未至。
匏堂,擅竽、笙、簧等複雜吹奏器,堂主南郭先生,總一臉哀怨,卻不知何事。
最後是竹堂,竹堂便是單竹樂器,蕭、笛、篪等,上任堂主蕭若笛不知去向,新任堂主風蕭蕭上任不久,瞭解她的人便少了。
除了五音堂人才濟濟,還有次五音,即:宮商角徵羽,五大賢才。
那五賢才論起實力來,也不在堂主之下。
正五音,次五音之後,還有新晉聞名天下的四大公子。
可謂是人才濟濟,此刻五音宮一干人等都看着宮主愁眉苦臉走來,都放下作樂,霍的齊齊起身,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