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裡緩緩傳來一聲:“屹天尊……”
屹天尊似乎根本未把眼前的人和事當回事,笑道:“你還記得我名字,說明你還沒癡呆。哈哈,還不出來相迎?”
“不必了……”
“不必了?”屹天尊訝道,“天火谷火姑在你寒城作亂,你也不管?”
“寒城所有的事情都與我無關了……道友,就當我駕鶴了吧……”
“你還不出來,我可就進來了?”
“請道友賞我一分薄臉,留我三尺清靜地,善哉……”
屹天尊着實沒想到雲風居然萬事撒手不管,一時呆了。
“既然我師父都不管,還請前輩自重身份,寒城之事,我們自己解決。”沉霜淡淡說道。
屹天尊把袖一撫,站到一側,道:“沉霜,你給我說清楚,爲何與魔女爲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火姑聽屹天尊罵自己魔女,也不惱火,媚笑道:“喲~乾元山也管得太寬了點吧。”
沉霜嘆了一口氣,說道:“怪只怪,前輩你來得不是時候。斂霜師弟回來的也不是時候。前輩若是按時來赴約,在我和斂霜了斷之後大家再見,豈不是相安無事?”
斂霜怒道:“沉霜師兄,你變了!”
沉霜嘆道:“沒辦法,寒城只需要一個掌門……你看,就是我這雙手,沾滿了所有師兄弟的鮮血……而你我之間,也得有個你死我活。”
火姑推了沉霜一把,道:“喲,話可不是你這麼說,哪是全部死在你手裡?弄霜什麼的那些硬茬,還不是我幫你擺平的?我可提醒你一句,事成之後,你得依我們的約定辦事……”
沉霜面色一寒,怒道:“這時候胡說什麼!動手吧!”
從背後抽出寶劍,嘆道:“師弟,得罪了!”
火姑嗬嗬嗬一笑,手裡凝起一團火光。
斂霜沒想到昔日憨實的沉霜師兄居然勾結外派殘殺同門,一時氣急攻心,抽劍而出。
“寒城數百年基業,豈可容爾等孽畜毀在這裡!往日情誼你絲毫不記,就休怪我絕情了……”
“念舊情的,都去了黃泉……不多說了,出招吧!”沉霜眼中殺氣一閃,舉劍朝斂霜就刺了去。斂霜揮劍相迎,一時間整個小院碎雪橫飛,寒風烈烈。
一個爲了掌門之位,一個爲了師門榮辱,那裡還有昔日的情誼。一劍一劍,都是把眼前最熟悉的人,當成最可惡的仇敵。一時間打的難解難分。
火姑正要動手幫忙,屹天尊用手一指,道:“你敢!”
“阿彌陀佛,好熱鬧啊。貧僧這是打兔子碰到了黃羊——撈了個大外快,這不有好戲麼?”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已經落到院牆上。兩人擡頭去看,不由都大吃一驚。
“邪佛!”
火姑滿臉喜色,屹天尊不由微微皺眉。只見那個叫“邪佛爺”的中年和尚,灰頭土臉不披袈裟,還光着腳的,一身黑僧袍破破爛爛,右手豎掌於胸,左手卻拿着一個黑亮的鬼頭大禪杖。頭上更是奇怪,一般高僧和尚頭頂的戒疤應該是六個九個三三之勢排列,這個和尚,卻是九個戒疤排了一個圓圈。他臉上還纏着兩根麻布條,左右交叉在臉上蒙了一個大叉,連兩隻眼睛都蒙在了布條後面。還戴着兩個金絲大耳環。
屹天尊不由驚道,怎麼是他?這不是每日專破戒律,日行一殺的邪佛麼?他的修爲可不低,只是幾年前被正道高手追殺失去了音信,不知躲到什麼地方。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這裡遇到。
“二位施主的臉色,真是打死老鼠喂貓——惱一個,好一個。”
屹天尊道:“你多年未現身,爲何今日到此?”
邪佛道:“阿彌陀佛,貧僧也是收了請帖來觀禮的,沒想到剛上山就碰到好戲,這是打個噴嚏嚇死虎——趕巧了。善哉善哉。”
火姑道:“喲,佛爺,還不下來~人家想死你了~你怎麼今天才來~”
邪佛一晃身就到了火姑身邊,火姑恢復平常媚態,依偎到邪佛身上。邪佛任由火姑調戲纏繞,猶自不動如山道:“你偏要我在你天火谷中多呆兩日按期再來,貧僧實在閒不住,你那些女弟子不如你有功夫……不好玩。貧僧不就提早來了。”
火姑道:“死人,來的剛好,省的奴婢被道士欺負……”
屹天尊道:“無量天尊,你若看戲便了……”
“看戲看煩了,我要還想演呢?”邪佛把禪杖往地上一頓,道:“貧僧這是潘金蓮敬酒——醜話說在前:多年前所謂正道對我追殺,你乾元山上也是派了人的,今天咱們也算了結一出。”
火姑來了姘頭,哪還把屹天尊放在眼裡,飛身就凝起火光,朝打得難分難解的二霜竄去。屹天尊喊一聲“慢來”,背後青盞劍出鞘,抖出三朵劍花,一把攔住。
邪佛怒道:“你這是打狗不贏咬雞——怯大欺小!”
一時覺得此言有失,老羞成怒,禪杖一舉,就砸將過來,喝道:“吃我一招!”
屹天尊三朵劍花攔住火姑,只聽得耳邊風響,一道黑氣從那骷髏杖裡直竄出來,來勢太快,險些避讓不及。
火姑嬌笑道:“好,咱們就先把臭道士解決~”
言畢雙眼一翻,兩臂一震,肩上騰起一丈高的火光。真如火中邪靈一般。
屹天尊知道兩人功力高深,不敢怠慢,又怕兩人偷襲斂霜,只得原地轉了個圈,回身左手已經結了個印,壓在青盞劍上,把劍一舉道:“天地無極,萬理不離陰陽!乾坤佈陣,五行分清混沌!九幽寒魘陣,滅!”
霎時一道劍氣沖天而起,把半空中飄落的雪花定住,再一轉,成了一個大罩,把三人籠在裡面,除彼此三人之外,其他什麼都看不見了。生生把三人和斂霜沉霜隔絕了。
火姑渾身烈火忽然感到這黑乎乎的陣裡冰寒刺骨,怨道:“佛爺,你怎麼放他結陣了……”
邪佛也沒料到屹天尊居然轉眼之間結成陣法,頓時吃驚,猶自逞強道:“他這陣,打蚊子喂象——不頂用。”
說罷口裡“菩提娑摩訶!”唸了個咒,把右手往天上黑罩一拍,喝道:“呔!開!”
開字一完,掌裡騰起無數骷髏怨氣,凝成一個巨掌,朝天上打去。他料想這麼一下,千斤巨石都能轟成齏粉,何況一個能量凝成的陣法?破陣乃是必然!
哪料那邊屹天尊手捏法決,毫不動作。任那黑掌帶着肆虐兇暴的狂妄之氣狂衝而起,邪佛耳邊卻沒聽到想象之中的“咣”的一聲,而是彷彿打在了空氣中一般。
早聽聞乾元山陰陽峰的屹天尊擅長陣法,邪佛不由心頭一驚,難道這個陣法——打不破麼?
火姑怒道:“你打這個破陣幹什麼,快些解決了臭道士,陣自然就破了!”
說罷只覺得越來越冷,只得燃起真火,雙手一舞,甩出籮筐大數十個火球,無差別的轟向屹天尊。
邪佛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舉起禪杖,橫批直刺,絞起一團黑風,分左右和火姑夾擊屹天尊。
屹天尊亦打亦退,劍花舞得滴水不漏。把那籮筐大的火球,一個一個擋得轟轟巨響,蹦出的火花濺到身上,也是生疼,若不是有真氣護體,怕也會吃了大虧。黑氣在這黑陣裡,更是防不勝防,屹天尊背後一涼,護背真氣被怪力咬去一個口子,頓時肉身被觸,一接觸就挫了一塊皮肉。
“摧花刺!”
背上吃痛,屹天尊不由得變招豎劍於胸,手往劍上一劃,雙目一瞪,抖然渾身衣袍無風自鼓,渾身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從裡到外長起雪亮的冰刺,把那火毒黑風硬生生的從身上逼開。
“善哉。你法寶仙衣上的刺雖厲害,可扛得住我的黑龍杖!”邪佛冷冷一笑,把手中禪杖往空中拋起,見風就漲,黑龍杖真是寶貝,拿在手裡輕如牛毛,祭到空中重有千斤!成摧毀萬物之勢砸將下來,勢要將屹天尊砸成肉餅。
“土牢!”
屹天尊毫無懼色,心念所想掌印便成,腳一蹲左掌順勢往地上一拍,地下黑色泥石轟隆作響!
比起鳳羽當時奮力發出的“土牢”的泥土困人之術,數不清要強上多少倍!霎那,土牢已成,整個地面都轟然迸裂,碎成巨大的一格格巖塊,有的升,有的落。
屹天尊腳下巨巖往後一瓢,黑龍杖擊了個空,砸到地下花崗上,蹦出耀眼火花。還未由他二人驚訝,腳下升起的砂岩,大大小小都如炮彈劍雨一般,朝兩人狂轟而去。火姑還想一躍,卻發現腳已經被岩石吃了進去一般,絲毫移動不的。一下慌了神,尖叫幾聲着了幾下紮實。
邪佛聽她吃痛,心急如焚,無奈雙腳也被岩石吃進入了一般,念頭引着黑龍杖幫火姑把岩石擋開許多,雙手成掌,左右劈啪,大汗已滲出額頭。
火姑渾身吃痛,豁出去運氣抽出了腳。雖然砸了個鼻青眼腫,總還是脫了身,騰開一出怒道:“啊!!你竟然傷我的臉!!!”
豁出去,全身燒起烈焰,烈焰騰空足有四五丈高,裡面顯出一直火鳥栩栩如生。火姑渾身顫抖,似乎極其難受一般,忽然猛的一震,把那火中怪鳥從影像裡給生生的震了身形出來。
火鳥渾身都是烈焰,高牟一聲,騰空衝起,一個翻身,雙翅一收,如獵鷹抓兔一般,攜着風火之勢的利爪尖喙毫不留情飛向屹天尊,似想活活把他生撕了一般!
屹天尊失聲道:“幻魔靈寶,丹鳳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