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我羅小扇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雖然是一時短缺,但也不能去偷尋常人的。
正欲抽手,鮑怛亭指着他道:“誒誒誒!你想問什麼!”
衆人回頭,正好瞧見羅小扇抽手。
羅小扇手僵在那兒,打了個響指,道:“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問是想問,但我沒錢。”
鮑怛亭伸手示意他出去,道:“沒錢,去別處弄錢!”他還故意將別處兩個字念得特別重。
羅小扇自知必然是被他看破了自己的行跡,心頭感覺羞愧難當。就算是弄了錢過來,到時候亦沒有面子來鮑怛亭這裡打聽消息了。一時懊惱,正嘆氣想從屋外樓出去,卻和一行人擦肩而過。
爲首的是個女人,擦肩過處,餘香繞鼻樑。
羅小扇覺得十分熟悉,回頭一看,恰巧那一行爲首的女子亦同時回過頭來。
萬牡丹!
“是你!!”萬牡丹一眼認出羅小扇,道:“抓住他!”
羅小扇暗想冤家路窄,怎麼在這裡碰到了這些姓萬的。撒丫子就跑,好在鬧市人多,幾個彎一拐,就把他們給甩了。
他不知道,因爲萬中山的失蹤,萬楊柳已經急得快發瘋了。等了幾天終於沒死的家丁將萬不俗殘殺萬中山的事情帶了回去,萬楊柳氣得,立即滿城搜捕。可是搜遍萬城領地,根本沒有一個姓萬的名字叫萬不俗。看來一定是假名。既然名字線索是假,就只能從同夥入手搜尋了。去尋夜叉樓,馬師天、朱師地果然都已經死掉。剩下的同夥,就只有白玉京的司馬玉兒了。
“萬不俗”敢生撕萬家的少爺,必然是受到了別人的保護,否則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如果他不是被人保護,而是自己一意孤行的話,必然此刻已經被關押在天際之內。所以萬楊柳和萬牡丹兄妹兵分兩路,萬楊柳去往白玉京討要說法,萬牡丹來天際,問問鮑怛亭,看羅小扇有沒有被關押在裡頭。
哪裡知道來的這麼巧,居然讓他們碰到。
羅小扇暗想禍不單行,在這天際和這些姓萬的相遇,是在是不巧不巧,唉。腳下匆匆,他躲入另一個大客棧裡,撿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在那裡,等小二來問,只說是等人來了再招呼。
忽然門口一陣喧鬧,掌櫃和小二幾個都迎了出去。羅小扇想:萬牡丹你這老流氓本事也忒大了點,我纔來多久,你一下就找到了?真準備抽身而逃,卻見迎進來的不是萬牡丹,而是一個三十多歲,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掌櫃便把他往樓上引,道:“風四爺蒞臨小店,整個天際都因您蓬蓽生輝啊……”
風四爺默默點了點頭,任由他引路。蹬蹬上樓。
羅小扇暗想:風四爺,莫非是五城之一的風城的重要角色?
其實這家客棧正是風城插手的產業,一樓雖然普通,但二樓雅間卻尤其華貴。風家來人到天際,都是下榻這一家【安生客棧】。
正當此時,風四爺剛剛踏上二樓,忽然樓上傳來一聲驚呼,就有兩三個人從樓道上摔落下來正砸在底下吃飯的桌子上,客棧裡頓時如掀開了鍋一般。只聽掌櫃道:“四爺,您小心啊!”
便聽到金鐵之聲交擊,顯然是已經動起了手。可惜樓梯狹窄,風四爺身後的幾個武功高強的隨從被卡在樓梯上,無法上樓去,急的直跺腳。
樓上,只見三個至少大仙修爲的黑衣矇頭蒙面人手中都是拿着利劍,將風四爺左袖割傷,逼在角落。
一人道:“四爺,這可怪不得我們兄弟!”
說罷,抵劍又刺!
風四爺手中摺扇抵擋,誰知那幾人攻勢越發淋漓,不一時已經將他逼到樓道口,若傷了風四爺那還了得,身後幾個貼身護衛一咬牙,都已經不惜一切代價,直接衝破樓板,去擒那三個黑衣人,乒乒乓乓,在那樓上一頓好打。
一人道:“形勢不妙,走!”
三人便掀開屋頂,發動腳下的飛行法寶,加速離去。
風四爺怒道:“都給我追!”
那隨身的六個侍衛不敢抗命,一齊追了出去。
來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想刺殺風四爺。風四爺咽不下這口氣,對掌櫃道:“掌櫃的,你告訴我,不相干的人,是怎麼可以躲到樓上的?”
掌櫃聞訊噗通一聲跪在風四爺腳邊磕頭如搗蒜,道:“四爺饒命啊……我真不知道二樓怎麼會有人啊……二樓不是尋常地方……我們從不讓人上去的……小二今天還上去打掃了一番……並未發現躲了人啊……”
“小二?哪個小二?”
掌櫃聞言回頭道:“曾狗子!!快來給四爺磕頭啊!!!”
忽然一人冷笑道:“恐怕曾狗子已經沒辦法給你磕頭了。”
衆人駭然,只見聲音的源頭,是個臉上低着頭的黑衣女子,說話間,她正將臉上的黑紗蒙起。擡起頭時,只有一雙月般冰冷的眸子露出臉上黑紗。
風四爺是一個風一樣的男子。風一樣的男子,一定有過很多很多的女人。
衆人見忽然走出來一個蒙面女人,都在揣測,一定是風四爺的風流帳。仙界呼風喚雨高高在上的角色,沒料卻在這麼大庭廣衆之下暴露風流帳出來,少不了成了仙界茶餘飯後的談資。
風四爺眉頭輕輕皺起。
他有過的女人雖然很多,但是他卻有一樣本事,能記住他每個女人的眼睛。
但這個女人的眼睛在他的印象中,從沒見過。
而且見識過許多女人的風四爺,當然一眼就能從女人的眼睛裡,看出她是由愛生恨,還是真無情的想將自己殺死。
這個女人的眼睛彷彿在看着一個木偶。看不出曾經有過一絲絲的情誼。綜合起來,風四爺立即明白,顯然這不是一筆風流帳。
風四爺將氣沉住,手抱在胸前。道:“誰派你來的。”
女人答非所問,道:“曾狗子不能給你磕頭,因爲他是一個木偶。”
說罷,她手指輕輕一彈,果然就見那叫曾狗子的小二一下就四肢分離,一臉茫然的破碎在地上。
“傀儡術!!”
風四爺一眼就認出這是傀儡術,難怪曾狗子打掃二樓沒有發現有人埋伏,原來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無聲無息的在樓上被作成了牽線木偶。
掌櫃囔囔道:“難怪……難怪曾狗子今天一整天都顯得渾渾噩噩……原來是已經被做成了傀儡……”
但他並不知風四爺和這女人關係,不敢因爲自己小二的殞命來冒犯四爺。只能忍氣吞聲,哀嘆連連。
風四爺不由嘆了口氣,皺眉道:“這裡是天際,我在這裡你也敢當衆殺人,難道你以爲穿鎖際客滿爲患,沒位置能留給你嗎?”
女子不爲所動,道:“你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風四爺,天際可不是你的行程。”
風四爺聞言不由爲之動容。作爲風城的城主,自己忽然低調到訪天際,當然免不了是內有隱情。但,這樣絕密的行蹤,這個女子是怎麼可能得知的?!
風四爺神色凝重,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女子呵呵一笑,道:“不要妄想拖延。這裡人多,對你而言,也不見得是好事,不是嗎?風四爺。”
女子如此從容不迫,難道自己的秘密她已經知曉?
女子道:“風四爺,你把東西送給我。咱們好聚好散。”
風四爺接過話茬,怒喝道:“你這毒婦,沒來由安排刺客刺殺本尊,又害死這裡小二,今天我不降你,必惹天下人笑話我城主的名號!!”
女子正準備開口說話,卻見寒光一閃。
一柄刀。三寸長的飛刀。已經從風四爺抱在胸前的手中甩出。
袖裡乾坤,掌上飛刀。
女子雖然有最快的身手,和造就做好的準備,但依然避不開這一下。所幸她憑藉丹田長出的靈根,有了預先的判斷,脖子應閃而動,沒讓那飛刀在喉嚨上釘個正着,而是擦頸而過。
女子雪白的頸瞬間多了一道暗紅的缺口。鮮血一下將她的黑衣浸溼。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傷口,腳下一彈,已經輕輕躍起。
仙界的十二樓五城,幾乎每一處都有一件上古封神時期的法寶,讓他們各處的領袖能用來鞏固領土,制衡相互的實力。但是遍數十二樓五城,只有風城沒有上古封神法寶。
風城沒有,但風城卻依舊可以將位置牢牢的坐在五城第四把交椅,地位高於筒城和十二樓之上,憑藉的,就是風家的飛刀。
風家飛刀一般不用,但涌出來之後,據說從來都少有失手的時候。一刀釘死龍王樓有上古封神法寶【梅花鏢】在手的上任樓主敖裂天,早就一戰成名。
飛刀雖然只是當世少有的上品仙器。但比起封神法寶來,決然是差得太遠的,但僅憑着這一發既要人死的利器,風城的位置,還是穩穩當當。
風四爺的飛刀,從來沒有失手過。
若不是剛剛在樓梯上那三個人根本沒有給他拔刀的機會就輪番將劍遞過來,說不定現在那三個人已經都躺在這裡了。風四爺看着沒有死的女人,卻不敢堅信自己的萬無一失了。
若真是出手要命的話,這個擅於操縱傀儡的女人爲什麼還能活着?
先下手爲強。
風四爺的胸前至少還有八柄飛刀,他神情凝重,復又飛快的將手伸到懷裡。
那伏在他腳邊的掌櫃,忽然抽了風一般,忽然騰身起來,就在他將手插入胸前的一霎那,那掌櫃竟將他死死上身抱住。風四爺沒料到有這一手,那掌櫃不知何時,已經也被這女人做成提線的傀儡了!只覺得懷抱着自己的掌櫃已經拼盡了全力,哪怕他自己的手就這麼被箍筋壞死也不會鬆手。四爺被他一抱,大仙的修爲,一身的本事,哪裡使得出來!
風四爺根本不應該落到這樣的地步的。
風城的城主,怎麼會自己不聲不響的來天機的?這樣身份的人那時那刻不是有貼身護衛寸步不離的?風四爺不由在這當口忽然明白,這一切明顯都是有預謀的!不但有預謀,而且策劃得還是如此的精妙!
女人道:“風四爺,你最好不要試圖耍花樣。灑脫點快將東西交給我,我的傷也不找你額外賠了,咱們一筆勾銷。”
客棧裡衆人都看得呆了,一時誰都忘了該怎麼辦。
風四爺見狀,不由微慍道:“我乃風城風四郎!你竟敢刺殺於我!在座可有得力之人,幫我將這毒婦拿下,我必有重謝!”
女人聞言惱怒道:“風四郎!!你這蠢死,是你逼我講出秘密的!”
“休要聽那毒婦胡言亂語!”風四爺環顧怒吼道:“仙!界!無!人!了!嗎?”
見風四爺開口,就是隻有煉炁化神,煉神返虛的修爲,衆人誰不受足感染,飛身撲去。
羅小扇瞧了那麼久,早看出了端倪。若能讓自己逮住這個女人……說不定能知道風四爺的秘密!
羅小扇呼啦一聲,狂暴的氣勁將那些客棧裡的“救兵”一下子全部彈開,左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定光握住,朝風四爺砍去!
不止風四爺,就是客棧裡半空中的女人,以及那些都摔成一堆的人,哪個不是驚訝萬分!
風四爺怒哼一聲,眉眼一閉。忽然只覺得是自己的身體一鬆,羅小扇的定光寶劍,竟是將那掌櫃的手砍斷,把風四爺救了出來。
女子看出羅小扇來得突兀,心念一動,法決催動。破虛還原的飛仙以下,都能被她的強大仙氣瞬間控制,成爲傀儡。
這客棧裡許許多多的顧客,忽然就成了這個女子的手中玩偶。或是擋劍,或是護身,或是纏鬥,或是牽制,想將羅小扇和風四爺兩個一齊解決。
但風四爺到底是一城之主,勿論是臨陣的變通還是應對場面的心態,都是絕頂的人物。他手腕一翻,從胸口抽出一柄銀閃閃的三寸刀鋒,雙眼一閉,心眼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傀儡,腦袋上都有一根無形的絲線,牽繫在那女子的一根手指上。也就是說,只要將那根線弄斷,她的傀儡術就能破。
風四爺嘴角微微一翹,極快的身法便四處遊走,手中飛刀雖然沒有脫手飛出,但光芒一閃之後,便會有一具或還有救的活人傀儡線被砍斷,哐當落地。
羅小扇猛然將劍橫劈豎砍,亦盡力不傷到這些無辜的活人傀儡,一下一下見風四爺把傀儡放下去,場面忽然輕鬆之際,羅小扇手中劍光一閃,就朝那女子刺去。
劍光她倒不是十分怯火,但眼前空曠,自己哪怕能和這用劍的小子打個幾十合,免不了擋不住風四爺的飛刀。到時候自己還是落得雞飛蛋打……
想到這裡,那女子將牙咬碎,怒視羅小扇一眼,道:“你這臭小子,管你什麼事,要來插手!你別讓姑奶奶再碰到你!否則定要你死!!”
放完狠話,那女子身子猛然一竄,亦突破屋頂被頂穿的豁口,飛逃而去。
見狀,風四郎深深看了羅小扇一眼,道:“今日多謝朋友相救,朋友再會,他日必然重謝!”
說罷,他亦腳下一騰,運起腳下的飛行法寶,朝那女子遁去的方向追去。羅小扇暗想,那女子詭計多端,若由風四爺一個人去追,免不得又要落在她的圈套裡。反正這裡事發,不多時就惹來了司馬暉或者萬牡丹,不若自己好人做到底,去幫風四爺一把,回頭再來。
想到這裡,羅小扇便也催動蓮步輕移,緊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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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牡丹?”
司馬曜沒料到,萬城的萬牡丹忽然怒氣衝衝的衝入自己的府邸。二話不說就要自己來給她一個公道。立即從挑山際趕回了自己的院子。
見到她時,她還正在自己的客堂上摔杯倒茶。
司馬曜還不止萬中山已經死,念及兩家情誼,連忙緊步上去賠笑道:“喲,牡丹姨,那陣風把您給吹來我這小地方了?是誰敢招呼不周啊!!難道不想要小命了嗎?”
萬牡丹見司馬暉居然嘻嘻哈哈,心頭氣不打一出來,怒道:“司馬暉!你把我當白癡嗎!”
司馬曜道:“牡丹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會不會有誤會?”
萬牡丹鼻子氣一噴,道:“誤會!你把自稱萬不俗的那個臭小子給我交出來!省的我們兩家壞了交情!”
“萬不俗?”
司馬曜沉了口氣,暗想自己從來都不認識這樣一個人,如何來交?
這個萬牡丹,是太縱意了些吧。自己給她三分薄面,她竟自以爲是還對自己頤指氣使起來。
司馬曜將背轉過去,冷哼一聲,道:“牡丹姨,你要找姓萬的,何必來我司馬家找?難道是我們司馬家好欺負不成嗎?”
萬牡丹氣得說不出話,道:“你!!!!!”
二人不說話,心頭滿是怒氣,各自都背過身去。
“暉二爺,求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生氣……事情其中另有隱情……且聽老奴來說吧?”常念隨侍萬牡丹的老奴,連忙出來自己掌臉賠笑。
司馬曜用力的戳了下那老奴的額頭,道:“你最好能給我說清楚,如果再亂說我司馬家一個字,你的腦袋今晚就別想放在枕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