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聽到他這話,心中是有激動的,但是,略一想就會發現,他的話裡漏洞百出。出差?忙到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還有那天晚上,他到底去了哪裡?但是我沒有問,也許,他聽到這麼大的誘惑,是有猶豫的吧,我在他心中到底還沒有那麼重的分量,能比得過他的公司。
這一陣,他都在掙扎,猶豫吧,想到這,心中是失落的,是失望的。但是,我告訴自己,無論他再怎麼猶豫,最終還是選擇了我,不是嗎?最終,我還是比他的雄心壯志要來得有分量,這就夠了,不是嗎?於是,我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紀揚啊紀揚,你可不要讓再讓我失望啊,我心裡默唸着,向上蒼禱告。很久以後,我看着手上那條猙獰的傷疤,會問自己,如果那時候就離開他,我們的命運會不會都變得不一樣?可惜,沒有如果。年輕的我,癡情的我,即便是失望,還是一如既往地愛他。
我們和好後,就把事情告訴了姜念影,許紫婧果然是在撒謊,她和高紀揚什麼事都沒有,和段翊楓也應該沒關係。不過我沒有把許紫婧要和高紀揚做交易的事告訴她,說到底,我還是高氏的人。不管許紫婧幫不幫高氏,但顯然,她會是段翊楓身邊的定時炸彈,我何必要幫助敵人呢。
我和姜念影是朋友,但和段翊楓不是。就算姜念影喜歡他,也和公司的事沒有關係,我希望她得到幸福,但那都是私事。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許紫婧這顆炸彈,最後沒有把段翊楓炸死,反而是把我炸了個粉身碎骨。如果不是我的小聰明,如果不是傻傻地一心爲高紀揚打算,如果我能早早除了她,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姜念影知道後卻並沒有太開心,是啊,怎麼開心的起來,段翊楓再怎麼跟許紫婧沒關係,可至少他們能常常在一起。落在外人眼裡,儼然一對金童玉女,而反觀自己,只能整天跟一羣小孩子在一起,平時連見個面的機會都沒有。我好好安慰了她一番,告訴她別灰心。其實,我真能看出來一點,段翊楓對她是不同的。
我本來以爲,經歷過這樣的事,我和高紀揚會感情更好,算是小別勝新婚吧,到底是我太天真了。破碎了的鏡子,再怎麼重圓,裂痕永遠是不可能磨滅的。就像我們之間的感情,上面佈滿了猙獰的裂紋,橫亙在我們之間。
就算我不介懷,可是,他也終不是原來的那個他了。我能明顯感覺到,他開始變得喜怒無常,有時對我特別好,有時又對我冷眼相向。一旦我動了氣,他又回過頭來找我,指天發誓一定會改,把我捧在手心裡。可是過不了幾天,他又再犯,看着他懇求真誠的面容,我又狠不下心來,每次都心軟,一次次原諒他,一次次降低自己的底線。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他心裡一定藏着什麼事,我求他告訴我,我們是戀人,有事應該共同分擔。無論是什麼,我一定會幫他,就算幫不了,至少
,我會永遠站在他身邊,陪着他,就像那時他對我承諾的那樣。可是,他什麼都不說,無論我怎麼問,他都說沒事。
終於,有一次,又因爲一點瑣事吵架,他指着門口對我說:“你給我滾。”我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以前我們從不吵架,不知何時起,總是爲了一些小事吵得不可開交。但是無論怎麼吵,我們都沒有對對方說出過難聽的話。我們心裡都清楚,有些話,就像水一樣,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了,所謂覆水難收。所以就算心裡再怎麼不高興,再怎麼吵鬧,也不會口不擇言,除非真的不想要這段感情了。
可是,今天,他竟然,讓我,滾。我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以前受過的那麼多委屈,都沒有高紀揚的這句話傷得重。終於,我說出了那兩個字,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要說出口的兩個字,“分手。”說出口的那一刻,我就像虛脫了一樣,簡簡單單兩個字幾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我實在不能理解爲什麼有些情侶動不動就吵架,還總說一些很難聽的話,卻能很快就和好。還有一些人把“分手”兩個字掛在嘴上,說起來跟鬧着玩一樣,爲什麼我說起來就這麼費力?也許,那就是他們的相處方式吧。但是不管別人怎樣,我是絕不會隨便說這兩個字的,一旦說了,那就是死了心,絕了情。
他沒有挽留。我走在大街上,沒有流淚,此前無數的爭吵,早就已經把我的淚耗幹了。我也想哭,可是,哭不出來,只覺得胸口堵得像壓了一塊石頭一樣。
那時,已經是大二快要結束的時候了,期末考試就在眼前。我把心思都轉移到了複習上,整天就是自習室和宿舍兩點一線,連飯都是打包回宿舍吃的。
身邊的人也發現了我們的異樣,但是以前在大家眼裡,我們一直是模範情侶,從來沒在別人面前紅過臉。所以短時間內沒有人知道我們已經有了大問題,只當是爲了期末考試才這樣。
我以爲,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和那個人有瓜葛了,但是,他又回頭來找我了。這次,我沒有再原諒他,就算再卑微的愛,也是有底線的,就算這底線一降再降,也終有觸及的時候。我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你,不代表我會永遠站在這等着你。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一個男人的眼淚,他在我面前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嗎?我承認,我又心軟了,我張了好幾次嘴,想要說原諒他,伸出手想要幫他擦掉淚水。可是此前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一樣不斷在眼前閃過,提醒着我,不要再因爲一時的猶豫再陷進去。
好不容易纔讓自己擺脫泥潭,難道你還想再次感受那種撕心裂肺嗎?你忘了是他讓你滾嗎?終於,我咬了咬牙,一狠心把頭扭向了一邊,不再看他,生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會倒戈。手也放了下來,收起眼中的猶豫和不忍,留下一臉的無情和冷漠。
我聽到有別人在議論我們,想必是說這個女人是如何的無情吧,男人都這麼低聲下氣求你了,你還一點反應都沒有。幸好只是在偏僻的小街,不然又該傳得滿世界都是了吧。都說當局者迷,其實,旁觀者又何嘗能看得清呢?
我頭也不回地回了宿舍,本以爲會失眠,沒想到竟然睡得很好。只是,夢裡面,還是有那個白衣少年俊俏的臉龐,醒來的時候,一滴淚毫無預兆地滑了下來。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下面圍了很多人,就像那天,許多記者圍住高紀揚。我從門裡走出來,聽到他說,這是我的女朋友。走出去才知道,時間並沒有倒流,只不過是相似的鏡頭,不同的事件罷了。
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地上的小草上還掛着瑩瑩的水珠,顯然是經過了雨水的洗禮。空氣中一改以往的悶熱,深呼吸一下,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高紀揚站在人羣裡,全身溼透,薄薄的襯衣貼在了身上,雨水還在往下滴。看到我過來,人羣自動讓出一條道。聽到有人說,天矇矇亮的時候,雨還下得很大,高紀揚就站在雨裡,跟瘋了一樣,別人勸都沒有用。對着女生宿舍,顯然是在等人,議論的人說着,看看我,看看他。
我向他走過去,一步一步,看着他髮梢上還在低落的水珠。我像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也是下着雨,雨珠子掛在他的劉海上,在風中盈盈晃動。
我緩緩擡起手,撫上他的臉頰,曾經的冷傲,曾經的溫柔,一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悲傷與愧悔。“小凝。”高紀揚張開口叫我,嗓音嘶啞,就像是錦帛被撕裂的聲音,同時也扯痛了我的心。
看到他這樣,我再也無法僞裝,不錯,我的冷漠,我的無情,全部是裝出來的,我不可能放得下他。我不知道那天的高紀揚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演技太好,但無疑,我再次敗給了他。我寧願相信,那時的他對我還是有真心的。
我再次選擇了原諒,可是這時候的我已經對他有所保留了,我不會再把全部的心交給他。我愛你的時候不珍惜,我走了,你又苦苦挽留,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吧。雖然我仍然放不下他,但是開始對他冷淡,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撒嬌。他倒反而對我越來越好,是愧疚?抑或真心悔悟?我不懂,也沒有精力再去追尋。
很快就又到了暑假,我繼續幫他處理公司的事,段氏步步緊逼,高氏舉步維艱。我們把心思都放到了工作上,依舊每天同進同出,有商有量,只是,到底是不一樣了。
在人前,我們依舊錶演着最佳模範情侶,人後,話越來越少,相敬如賓,呵呵,當真是“如賓”。如果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依靠着我們之間僅剩的那點感情,我不知道我們最終的結局會是怎樣。我知道的是,上天總不會讓你稱心如意。開學前的一個禮拜,我被綁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