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越是殘忍,越是冷血,才越能得到他這種男人的青睞?他是不是早就發現了我隱藏的潛能,所以來引誘我黑暗的靈魂全面爆發?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暗屬性,而他,就是我的引領者?
段翊楓,不管以後會怎麼樣,既然我答應了你,那我就一定會竭盡所能去做——爲了我自己。當然,我也是不會忘記你的恩德的,沒有你,我永遠也不可能走出那個狹隘貧窮的世界。
雖然,我今天遭遇的一切皆源於你,但是我不是個不講道理的女人,這些都不能怪你。你只是讓我有機會接觸外面的世界,走什麼樣的路卻是我自己選擇的,遇到什麼樣的人和事也是我自己的原因,跟你沒關係。
雖然,你當初幫我也並非多麼好心,但我終歸也是受了你的恩惠,所以,我會還你這份恩情。雖然,我並不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會還你,直到我們兩清。
我和段翊楓之間的交易就這麼定下來了,我跟他結婚,幫助他奪嫡,他報我以財富和地位。盟約商定之後,我們兩人之間約定了最後一條,那就是——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誰都不能中途退出。
表面上看起來,以我現在的實力,好像根本沒有跟段翊楓談判的籌碼,但我知道不是的。既然他能押上婚姻來跟我結盟,那說明我在他的計劃中佔了非常重要的一步,所以,我自己就是那個最大的籌碼。
段翊楓是個真正的野心家,他在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前,是絕對不會停手的,除非他死了。我雖然和他接觸的並不多,但這一點,我能看得出來。
人身上的有些東西,是怎麼都藏不住的,何況,他在我面前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野心。而我,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和他是同一類人。大概,這也是他選擇我的原因之一吧。
至於我,那就更不可能中途跟他說拜拜了,否則我一定會死得很慘。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對此,我深信不疑。
這真的是一條不歸路啊,一旦踏上,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真是沒想到,要和我一起走上紅地毯的人,竟然會是段翊楓——曾經那個最看不起我的人。其實也不是‘曾經’,即便是現在,他又何嘗看得起我?我們不過是因利而合罷了。
那時,我一直不能理解鄭敬維,爲什麼沒有愛也能結合?婚姻中沒有愛情,那將多麼可悲。現在我知道了,愛,是一個多麼可笑的字眼。
還以爲自己會是不一樣的,還以爲能跟自己心愛的人攜手一輩子,結果,卻以這樣一種不堪的方式結束了我們所有的感情。
別人的婚姻,就算沒有愛情,至少還有親情,責任,哪怕是同情,而我呢?即將成爲我丈夫的那個人,只是我的同盟罷了,爲了同一個目的走在一起。
我們之間有的,只是利益,算計,和無窮無盡的陰謀。我們要共同去對付別人,要藉助對方的力量,但是相互之間又不信任,既聯手,又防備。我不知道段翊楓經歷過什麼,但肯定不會很簡單,經歷越是複雜的人,越怕被身邊的人咬一口
。
以後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後悔。去做,至少還有翻身的機會,而不做,那就永遠改變不了現狀。當一個人的境遇壞到極點,那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其實促使我做出這個決定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高紀揚。只要提到他的名字,我胸口就會燒起熊熊的烈火。
就算他已經沒有翻身的機會,可是等他十二年後出來了,到時候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我要把自己變得強大,永遠有資本、有能力把他踩在腳底,讓他永不超生。
我們談妥之後,段翊楓就走了,他說讓我先在這裡養身體,半個月後來見我。半個月後,應該就要過年了吧。
從杜彥文那裡出來的時候,我身邊什麼都沒帶。自己的手機早就砸掉了,若荷的那個也被我扔了,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杜彥文買的,除了身體,現在沒有一樣東西是我自己的。
這裡是段翊楓的私人別墅,平時沒有別的人來,現在就我一個人住着。外加一幫傭人,我需要什麼都會有人幫我打點好,什麼都不缺。住在這倒是和在杜彥文那裡差不多,只不過是從一座豪宅搬到另一座豪宅。
本來,我是想把自己的情況告訴杜彥文的,但是在打電話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根本不記得他的號碼。
算起來,我和杜彥文也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感情當然說不上,但他也算是照顧過我的。而且,他還是我的債主,我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雖然他未必會關心我的去處,但我還是想對他說一聲。
我相信,他是不會爲難我的,他對我說過,要是我想走,絕不會爲難我。出門的時候,雖然幫傭們露出很疑惑的眼神,但還是沒有人敢多嘴問我的去處,我當然也不會主動告訴他們。
我只是想給家裡寄一封信,至於寄完信後該怎麼辦,去哪裡,做什麼,還要不要回去履行我的債務,這些我都沒有想過。只想走一步算一步,過一天算一天。
沒想到,第一次出門就暈在了大街上,還被段翊楓給撿了回來。這算不算是一種因緣際會呢?有時候我會想,在我過去的人生裡,要是其中有任何一個節點出現了變化,那我現在的生活會不會不一樣?
事實是,沒有這種假設。當我在段翊楓的房間裡醒過來的時候,也許是墮入了另一個黑洞,也或許,會是我的重生。無論,這種重生是福是禍,總歸是跟從前不一樣了。
我剛剛醒的時候,發現身上的衣服被換掉了,原本應該是狼狽不堪的,而那時卻穿着乾乾淨淨的睡衣躺在被窩裡。然而,我一點兒也不關心這個問題,不管是誰給我換的,那有什麼要緊呢?
現在對我來說,這具身體怎麼樣,根本就不重要了。段翊楓說,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其實我真的不在乎,名義或事實,有什麼要緊的呢?
我只是覺得沒有結婚的必要,不過既然他覺得有必要,那就隨他吧。誰讓我們是盟友呢,無關緊要的事沒必要和他爭論。對,現在婚姻在我眼裡,就是無關緊要的事,它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
的交易罷了。
現在的我,是不是很墮落?呵呵,我在心裡笑了一下。墮落就墮落吧,那有什麼要緊的呢?我早就已經成爲了魔鬼的門人,難道還想在死後上天堂嗎?
這半個月,我每天吃好喝好,按時睡覺,按時喝藥,定時跟保安們打羽毛球。新傷舊傷都在左手,我就用右手跟他們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一個好身體,我怎麼在戰場上披荊斬棘。
我還在花園裡種了幾株仙人掌,每天都會去看看它們。我知道仙人掌是不需要多照顧的,我就坐在旁邊看看。曬曬太陽,喝喝茶,倒也愜意。
有個園丁大叔問我,“別的女孩子都喜歡漂亮的花花草草,你怎麼種仙人掌啊。”
“因爲仙人掌很漂亮啊。”我這麼回答他。
大叔似乎無法理解,沒有再問。他當然無法理解。
這期間,段翊楓沒有來過,連電話都沒有,不過我知道,我的一舉一動都不會逃過他的眼睛。我每天干什麼,說了什麼話,吃了什麼,沒有他不知道的。
我身邊的所有人都是用來監視我的,他們會把我的一切事無鉅細地報告給他們的主人。不過我不介意,沒有這些人,誰來給我差遣。雖然段翊楓不出現,但是隻要是我想要的,沒有不滿足的。
那個白大褂老醫生是段家的家庭醫生,退休前是S大附屬醫院的主任。姓鄭,我們都叫他鄭伯,是一個很和藹的老人。我問他能不能把我手上的傷疤去掉,他說他可以保證讓我的新傷口不留疤,但是舊的那個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照理來說,鄭伯只給段家人醫傷治病,這次卻被段翊楓請來醫我。他說,那天,他剛看到我的時候,就覺得我是受了什麼重大打擊。身體也被自己折騰得厲害,再加上淋了雨,發燒,昏迷,兩天後給我鍼灸過後才醒過來的。
原來那天我感覺到的針扎般的疼痛是在做鍼灸啊,如果不是這種疼痛把我從夢裡拉出來,不知道我還要在夢魘裡沉浸多久。
鄭伯每天都會來給我換藥,其實他完全沒有必要的,我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換藥也可以讓保姆們幫忙。不過他說反正家也不遠,就過來看看吧,段翊楓還是很重視我的。
重視我?那是當然的,我可是他未來的新娘呢,我要是死了、殘了、醜了,對他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我知道,鄭伯對我的關心並不全是因爲段翊楓的緣故。有一次,他幫我換藥,看着傷口,還有以前那道疤痕,他眼中露出不忍,說:“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麼會成這樣?這是遭了多大罪啊。”
當時,我眼眶就溼了。我自己劃的那一刀,傷口其實還蠻深的,藥粉融化到肉裡面,痛得要命,當時還真是下得了手。要是爹孃看到了,他們會不會心疼得要死?還好,他們不會看見這些。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段翊楓卡着日子來了。那天,正好是除夕。
窗外白雪紛飛,窗戶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汽,萬籟俱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