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告白

周京澤那句話的意思根本不是讓許隨介紹一下這是XXX的意思, 他是在讓她交底,柏鬱實到底跟一般的男人不同,是第一個讓周京澤第產生危機感的男人。

明明今天一整天, 他破事一堆, 憋着一股壞情緒, 在看到樑爽朋友圈動態那一刻, 還是拋下一堆正在處理的破事趕過來了。

許隨垂下眼, 她其實不知道怎麼介紹柏鬱實。他是對許隨算是人生某個迷茫階段裡的一盞小小的燈火。

認識柏鬱實,其實是機緣巧合。

在香港做交換生的時候,許隨的專業和意大利語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她既沒選修這門課程,更對意大利語一竅不通。

當時許隨在西環住的時候, 除了嘉莉這個同班室友外, 還有另一個外語系的女生, 叫施寧,她選修的第二門語言正是意大利語。

許隨已經忘了施寧爲什麼讓她去幫忙上課點到了。只記得她當時情況緊急, 臨時趕不到學校,只好讓許隨幫忙去上課。

那會兒許隨剛從實驗室裡出來,她聽見電話裡施寧急得哭腔都要出來了,最後點頭答應了。

許隨找教室找了有十多分鐘,最後她是踩着點進教室的。

她很少做這樣的事, 怕被抓到, 便坐在倒數第二排。

這是她第一次上意大利語課。

那個時候, 課堂上放的電影正好是《后街區女孩》。

許隨對意大利語電影不瞭解, 又加上他們的語言聽着覺得有點刺耳,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看它。

香港的夏天太熱了,海邊吹過來的風都是悶熱滾燙的, 又加上教室裡放着她聽不懂的電影。許隨熱得昏昏欲睡,最後趴在桌上睡着了。

以致於柏鬱實眼尖地發現了她,當衆點名提問,結果許隨睡得昏沉,最後是被旁桌女孩推醒的。

問題答不上來。

許隨被罰了一個五千字多字影評,並要親自交給他。

後面替施寧上課的事情敗露,許隨以爲能逃過一劫,但柏鬱實就跟她槓上了一樣,還是要她交那份影評。

沒辦法,許隨只好利用課餘時間認真看起了這部電影。起初她只是把它當作一個任務,可真認真看起來,許隨發現意大利的夏天很美,海浪萬頃,很藍,樹木高大蔥綠,每個街區都有一家老舊的書店。

有人在噴泉廣場裡接吻,也有人在海邊曬太陽看書,把自己曬成健康的小麥色。

當然,電影更好看,故事講了一個窮人家的小孩,如何在分崩離析的家庭裡夾縫生長並快速成長。

她一步步從沼澤地裡走出來,再一路過關斬將,在事業成就方面成爲了自己的女王,同時也遇到了自己的愛情,但並不盡人意。

看完之後,許隨認真寫了影評。當她把影評交給柏鬱實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抓住關鍵詞,敏銳地問道:”你覺得克麗莎的愛情觀是唯一,還是說你的愛情觀是唯一?”

許隨避開了這個問題。

後來她不知道怎麼就和柏鬱實認識上了。許隨很喜歡這部電影,想要找更多的意大利電影看。柏鬱實知道後,經常借藍光珍藏版影片給她,還推薦了很多原著小說給她。

一來一往中,兩人竟成了朋友。柏鬱實對於許隨來說,不僅是朋友,還有點像人生導師。有一段時間,許隨對之後的學業很迷茫,感情也是。

柏鬱實說,迷茫的時候就多讀書,多看電影。

許隨說道:“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我還是會想起他,在這段感情裡,他其實對我很好,挑不出毛病,但我可能比較較真,想要獨一份的愛,他做不到。”

柏鬱實只是笑:“你們小女孩是愛較真。”

許隨敏感地聽到“你們”兩個字,其實這段時間,學校一直瘋傳一個八卦,說有個比柏教授小十歲的女生千里迢迢跑來找他。

對方還曾經是他的學生。

結果絕情如柏鬱實,一面都不肯見她。

據說他有婚約,兩家交好的那種。

學校的女生說柏鬱實祖籍廣東,半個香港人,在香港長大家境殷實,背靠着盤根錯節的柏氏財團。

像柏鬱實這樣的男人,優秀,強大,有魅力,很難不吸引到其他女生。

學校裡傳得厲害,可柏鬱實本人卻泰然自若,該上課上課,一點兒沒受影響。

“柏教授,那你的愛情觀是什麼?”許隨問。

許隨到現在都還記得,他莞爾一笑,眉眼低下來:“我沒什麼愛情觀,都是資本累積。”

許隨正發着呆,想着該怎麼介紹他時,柏鬱實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來。他主動伸出手說道:

“你好,我是許隨在香港唸書時的教授,柏鬱實。”

聽到“香港”二字,周京澤黑如岩石的眼睛一瞬間黯淡,是乾涸的,洶涌的河水一退,只剩河牀。

“周京澤。”周京澤嗓音冷淡,擡眼看他,並沒有伸出手回握。

柏鬱實收回手,插進口袋裡,衝兩人點了點頭,說:“先走一步。”

車子發動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裡聽起來格外地響,緊接着一輛黑色的車消失在夜色中。許隨從包裡拿出鑰匙,對周京澤說:

“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說完,許隨去拿包裡的鑰匙,正準備與周京澤擦肩而過,不料男人站在許隨面前,攥住她的手臂不讓走。

“你是想氣死我麼,還教授,嗯?”周京澤咬了一下後槽牙。

剛纔看到兩人在一起有說有笑,他整個人有一種說不上的情緒,堵得慌,卻又發泄不出來。

四目相對間,許隨靜靜地看着他。

周京澤受不了一雙漆黑的瞳仁看着自己,一把拽住人懷裡死死地摁住她。許隨立刻反抗,手臂推拒,不讓他碰。

“讓我抱一會兒。”周京澤的聲音嘶啞。

他一開口,許隨就感覺出來他的不對勁,原本還掙扎的身體這會兒停下來,站在那裡。

周京澤抱着許隨,把腦袋埋在她肩窩裡。夜色很黑,有風吹來,揚起地上的枯葉,發出簌簌的聲音。

有那麼一瞬間,許隨感覺周京澤是靜止的。

她感覺他像一把沉默的弓,立在那裡,好像下一秒就會崩斷。

許隨不知道周京澤發生了什麼,但她感覺出來了他的低氣壓和失意。

他說抱一會兒就真的鬆開了她。

“爺走了。”周京澤擡手掐了一把她的臉,臉上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表情。

周京澤轉身離開的時候,許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路燈昏暗,冬夜裡的燈都是冷清的。周京澤的背影看起來孤絕又料峭,風將他的外套衣襬揚起一角,又很快垂下去。

其實這五六年,他們對彼此的人生認知和參與度都是爲0的。

許隨看着地上週京澤被拖得長長的影子,開口問道:

“你吃飯沒有?”

“啪”的一聲,燈光通亮,室內溫暖如春。

許隨彎下腰,拿了一雙男鞋給他,周京澤站在門口,看着那雙鞋沒有動。

“新的,一次性的。”許隨說道。

周京澤這才穿上,走進來,一雙漆黑的眼睛將裡面環視了一圈。

許隨住的房子兩房一廳,外加一個陽臺,佈局整潔日系,電視櫃旁邊擺了很多可愛的小擺件,左手邊的角落裡插了一束尤加利葉,很具生活氣息。

她以前就是這樣,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週末許隨會經常帶一些小玩意過來。

他忽然想起魚缸裡的小金魚,還有她買來放在他房間窗戶上的綠色小多肉。

好像就在昨天。

周京澤垂下幽長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翳。

“你先坐一下。”許隨收拾好沙發上的雜誌,並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桌上。

周京澤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水。許隨脫下外套後,打開冰箱,神色有一絲尷尬:“只有面了,你吃嗎?”

“吃。”周京澤撂下一個字。

許隨拿出一捆麪條,一盒雞蛋,西紅柿,走到廚房,摸出口袋裡的皮筋把頭髮紮起來。

其實她不太會做飯,只會做一些簡單的素食。像麪條這種,她做出來就是勉強湊合的那種。

周京澤把杯子放在桌上,一眼看穿許隨,說道:“我來吧。”

周京澤下面的姿勢很熟練,沒一會兒,一份熱氣騰騰的面就出鍋了。

因爲許隨晚上吃過了,所以她就沒吃。周京澤坐在那裡,低頭吃着面,熱氣薰得他的眉眼有些模糊。

“你今天去哪裡了?”許隨問道。

發生了什麼,她還有後半句話沒問。

周京澤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答:“東照。”

空氣又歸爲一片寂靜,說完之後他又繼續低頭吃麪,周遭只有吸溜面的聲音。東照,這不是周京澤停飛前的航空公司嗎?

周京澤吃麪一向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可不知道爲什麼被嗆到了,他低下頭,胸腔顫動,發出劇烈的咳嗽聲,咳得眼稍有一點紅。

許隨倒了一杯水給他,問:“你想說嗎?”

周京澤接過來喝了兩口,臉上習慣性地掛起散漫的笑,語氣輕描淡寫:“下次吧。”

他好像不太想提這事,說完就岔開話題了,竟然還有心情講笑話逗許隨開心。吃完麪後,周京澤看了一眼時間,拿起桌上的鑰匙和打火機,開口:

“嘖,滿足了。”

周京澤拿好東西出門,想起什麼他又回頭,手停在門把上,眯了眯眼暗含警告性地說道:“你給老子鎖好門。”

“我每晚都會鎖門,該防的應該是你吧。”許隨小聲地說道。

周京澤懶散哼笑一聲,低下脖頸,直視她:

“爺要是想要你的話,你覺得這門能防住我嗎?”

“總之,晚安。”周京澤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頭。

送走周京澤後,許隨關上門,在收拾桌子的時候,收到樑爽發來的一條短信,她八卦兮兮地問:【寶貝,到家了嘛,我覺得柏教授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哦。】

【你想多了,寶。】許隨無奈地回。

樑爽收到這條信息只當許隨是在害羞,便“嘿嘿”了兩聲。她其實一直覺得許隨這樣乖軟的性格跟周京澤那樣的人談戀愛是很吃虧的。

周京澤身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喜歡你的時候,像火焰一般,灼熱又激烈。可有時又像一陣風,捉摸不定又抓不住。

比起轟轟烈烈的愛戀,她更需要的是細水長流和安全感。

和柏鬱實約好看展的前一天,許隨提前在大衆點評上找了評分較高的餐廳,還特意問他:【柏教授,你吃新疆菜嗎?可能有點辣。】

柏鬱實很快回復:【可以,吃多了港粵菜,換下口味。】

【好。】許隨回。

天氣越來越冷,氣溫驟降。

許隨穿了大衣還不夠,裡面加了一件白色高領毛衣,出門的時候,一陣凜冽的風颳來,似刀子般刮在臉上。她立刻把臉埋在領子裡,只露出一雙烏黑安靜的眼眸。

柏鬱實看見她這副模樣覺得有點好笑,說:“我車上有件大衣,我讓司機拿過來。”

“不用,”許隨擺手,臉從領子裡挪出來,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馬上就要進去了,裡面應該很暖。”

柏鬱實點了點頭,不再勉強。兩人一起走進會展中心,一進去,像是走進了歐洲街頭。復古的電影海報掛在牆壁上。

許隨和柏鬱實一前一後地走着,偶爾遇到感興趣的海報,她會停下來多看幾眼,柏鬱實便會爲她講解。

在這次電影海報展中,許隨驚喜地看到了她看過的意大利電影——《馬太福音》《燦爛人生》等。

鏡頭一轉,許隨看到了《南方與北方》的電影海報,畫面正停在男主對女主表白的場景。

“前兩天在你家樓下碰見的那位,是一直困擾你的爲唯一論嗎?”柏鬱實見她思緒發怔,問道。

許隨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再遇見他,發現其實他一直沒放下這段感情,也在追我,但是我——”

“但是你不敢了,害怕重蹈覆轍。”柏鬱實一針見血地接話。

“是。”許隨應道。

她缺乏一份重新和他在一起的勇氣。

柏鬱實點點頭,這次他竟然沒有像許隨之前在香港一樣,戲稱“這是你們天真小女孩纔想要的東西”,他開口:

“我有點理解你了。”

許隨覺得驚訝,笑着問:“教授,是什麼改變了你?”

像柏鬱實這樣的人,有自己的一套人生價值體系,旁人應該很難改變他。這會兒換柏鬱實怔住了,半晌,他淡淡一笑:

“是有這麼個人。”

“總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提。”

許隨點了點頭,繼續看展,兩人看完之後,打算去吃飯。司機有事先回去了,柏鬱實親自開着車載她從環城路出發,一路上斷斷續續地堵着車。

周京澤最近事兒多,一直很忙沒怎麼出來過,剛好大劉回來了最近在休年假,他們這幫人才又聚到了一起。

會所2070 包廂,紅色的燈光幽暗,大劉坐在那鬼哭狼嚎地唱着:“找一個親愛的相愛的人來告別單身……”

周京澤懶散地窩在沙發上調酒,他調了一款很烈的酒,從白瓷盤裡撈了一塊檸檬卡在杯口,低頭時,後頸的棘突緩緩滾動,禁慾且勾人。

“嘭”的一聲,盛南洲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在周京澤旁邊,沙發凹陷,他瘋狂爲自己遲到的事找補:【環城路那一塊也忒堵了,跟煮餃子一樣,一路走走停停,總之,遲到這事不怪我。】

周京澤把那杯剛調好的伏特加放在他面前,擡了擡眉骨:“少他媽廢話,喝了它。”

盛南洲瞥了一眼那酒的度數,以他的酒量,要是這一杯下肚,不得抱着馬桶狂吐。他一把摟住周京澤的脖頸,語氣揶揄:

“兄弟,該喝這杯酒的人是你吧,我剛碰見許隨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那男人看着挺有學識魅力的哈,心碎了吧。”

周京澤指尖夾着一根菸,菸灰掉落,掌心傳來灼痛感,他哼笑一聲,沒有說話。

“嘖,你別不信,兄弟我可沒騙人,兩人有說有笑的,看上去要去約會,我開着車與他們擦肩而過,不然我就拍張照給你看了。”盛南洲無形之中又往他心底捅上一刀。

周京澤正慢慢又用力地摁滅菸頭,猩紅消失,菸灰缸也被燙得一片漆黑。他垂下眼睫,眼底的戾氣濃郁一片。

盛南洲拍了拍他的肩膀:“女人狠起來可太絕情了,她都坐人副駕駛上了,你呢,重逢之後,人家坐過你車副駕駛嗎?”

確實,分手之後,除了周京澤主動靠近,她避無可避之後,任何時候,許隨都本本分分的,就好像兩人只是比陌生人多一層前任的關係。

在得到這個認知後,周京澤漆黑的瞳孔倏地一縮,將那杯伏特加一飲而盡,酒在入喉的一瞬間,胃如火燒,辛辣味躥上天靈蓋,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嗓子啞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半天才緩過來。

舌尖低着冰塊,不緊不慢地嚼得嘎嘣作響,“嘭”的一聲,酒杯置歸原位。周京澤起身,壓低聲音,撂下兩個字:

“走了。”

周京澤拎着外套,扔下一衆兄弟就這麼早了。大劉剛唱完《單身情歌》,一回頭,人就沒了。

他一臉的疑惑:“我哥們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盛南洲坐在沙發上幸災樂禍,”某人醋罈子打翻了唄。”

柏鬱實開着車,許隨坐在車上,兩人正在去往餐廳的路上,放在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拿出來點了接聽:“喂。”

電話那邊傳來打火機咔嚓的聲音,周京澤聲音像含着顆粒感,低低沉沉的:

“在哪兒?”

“在吃飯的路上。”許隨答。

周京澤在那邊冷不丁地問:“和誰?”

許隨摁了一下車窗,問道:“我去哪兒要跟你報備嗎?”

電話那邊沒聲了,壓抑的沉默,只有滋滋的電流聲。

要不是手機裡顯示正在通話中,許隨都懷疑周京澤把電話掛了。

“確實,你是不用報備,”周京澤的語氣漫不經心的,話鋒一轉,“但是基地學員的學生檔案和急救測試考覈你得給我。”

“簡而言之,讓你現在過來加班。”周京澤言簡意賅。

許隨聲音遲疑:“現在,可以晚點嗎?東西都存在電腦了,晚點我回到家再發給你……”

“情況緊急,事關他們考商照。”周京澤打斷她,面不改色的誆起來人了。

許隨還想掙扎:“可是……”

周京澤在那邊沒有說話,隔着電流,許隨都感覺到他的嚴肅,學員考執照的事確實耽誤不起。

“好吧,我現在回家。”許隨說道。

掛完電話後,許隨一臉爲難地看着柏鬱實。男人笑笑,其實在電話裡他隱隱約約聽了個大概,他可能成了周京澤的假想敵了。

“抱歉,教授,我臨時有點事,吃飯只能下次請了。”許隨一臉的歉意。

“沒事,我先送你回家。”柏鬱實笑笑,指節敲了敲方向盤。

說完,他便拐了個彎,調頭,在導航輸入許隨家的地址,開過去。車子開了40分鐘後抵達,許隨在下車前衝他認真道謝。

許隨走回家,沒想到周京澤出現在她面門口,他的臉色並不太好看。

“你是不是沒有車?”周京澤走過來問她。

“什麼?”許隨有點接不上他的話。

周京澤瞭起眼皮看向她身後緩速開走的黑色車,聲音有點沉:

“沒有的話,我送你一輛。”

省得老坐別人車回來。

許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從包裡拿出鑰匙說道:“走吧,我把資料給你。”

第二次來許隨家,周京澤進來的時候輕車熟路,往那兒一坐,那大少爺姿態,彷彿當成自己家了。

許隨在房間裡翻了好一會兒,抱着一沓文件出來,來到他面前:“紙質版的在這,一會兒電子版的我發你郵箱。”

“好了,你可以走了。”許隨開始趕人。

周京澤抽出一沓文件,修長的指尖捏着紙的一角翻了翻,動作慢悠悠的。

他低頭看着上面的學員信息,忽然沒由來地冒出一句:

“你是不是和柏鬱實約會去了?”

約會?她不是單純地和朋友看個展嗎?許隨下意識地想解釋,倏地想起什麼,話到嘴邊變成了:

“是,就接觸下來發現他人挺好的。”

她這意思是希望他知難而退了。

周京澤正隨意地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文件,聞言動作一頓,一失神,紙張鋒利的邊緣割了他一下。

立刻有血紅的血珠冒出來,源源不斷,痛感也隨之傳來,他沒管,就這麼擡眸定定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