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8月21日。是個晴天,我的心情卻格外鬱悶。從來沒有想過死亡,幾乎是醫生宣佈我患病肝癌的一瞬間,我的世界變得晦暗無比。我完了,我要死了,我的生命即將結束。惶恐、煩躁、心灰意冷將我團團包圍,在父母的苦言相勸下,我無可奈何地搬進了醫院。
2004年8月30日。已經住進醫院十天了,日子一如既往的無聊加灰暗。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病房內搬進了一個東方面孔;不可否認,他是我見過最帥的東方人。他是中|國人,名字叫董陵。
他很奇怪,沒有像醫院裡其他的病人一樣自怨自艾,而是保持着積極樂觀的態度。
我問:“你不怕死嗎?”
他莞爾:“不怕,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把我最愛的人安排好了接下來的生活,我人生的意義已經達到了,還有什麼怕的?”
我好奇:“是你的妻子麼?”
他搖頭,“我女朋友。”
“那一定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吧!”
他笑而不語,只是眼神中流露出的幸福讓我羨慕不已。
2004年9月30日。經過半個月的相處,我幾乎摸清楚了董陵的生活習慣,除了配合治療鍛鍊身體,就是對着手機傻笑。我好奇,手機上有什麼東西那麼讓他那麼高興,下午在他對手機發呆的瞬間,我奪過了它。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笑容甜美的女孩子,就像一顆向日葵,陽光的讓人嫉妒。
“你女朋友?”我問。
董陵點頭。
“她有那麼好麼?”
他笑,“她沒多好,小孩子脾氣;有時候稀裡糊塗甚至不識大局,挑食得很,可是……我就是那麼喜歡她啊。沒有原因,沒有道理,只要想想她就會覺得幸福。”
說話的時候,他陶醉其中,讓我急切地想認識一下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
2004年11月20日。我知道昨天晚上他哭了,雖然早上他依舊對着我微笑,可是那紅腫的眼眶是磨不滅的證據。昨天,他發病突然嚴重起來,血液沒頭地從他的鼻子中流出。搶救、手術室、急救室……聽說整整一個小時他的鼻血才止住。
我問他,“你還好
麼?”
他說,“沒事,醫生說我還能活一個多月呢!”
儘管如此,他卻一反常態地沒有鍛鍊身體,配合醫生治病,而是抱着手機一直默默落淚……一遍遍地叫着“丫頭、丫頭、丫頭……”
下午他買了飛回中|國的機票,我知道他是他想他的丫頭了,他想去見見她。
2004年11月21日。他從中|國飛回來了,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他第一次和我說了一堆話,他說,他看見丫頭了。丫頭就站在馬路上一遍遍地呼他出來,他那麼想那麼渴望出去見她,卻不敢。他怕擾亂她的生活……他快死了的人,怎麼可以耽誤她的幸福?
2005年9月30日。下雨了,他卻很高興,因爲醫生告訴他的病有所好轉。他對着手機中的她傻笑一遍又一遍,“丫頭,你知道麼,我有可能回去找你,我有可能會去找你,你等着我。”
我問,“既然這麼想她,爲什麼不回去找她?”
他若有所思,“我不回去,如果沒有全好,我怎麼忍心讓她感受我生命凋零的悲傷?”
2005年12月12日。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問我想要什麼生日禮物。我脫口而出,“我想知道你和丫頭的故事……”
他目光閃爍逐漸迷離,“我和丫頭,認識於9年前,那時候……”
當故事逐漸結束,我的眼淚止不住掉下,“你怎麼肯把她推給別的男人,你那麼愛她,她卻恨你,這樣值得麼?”
他微笑,“只要她過的好,什麼都無所謂,真的。”
再一次,我被他的愛所感動。但是卻也爲他不值,愛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那麼愛她,他怎麼可以獨自孤獨死亡,上帝對他太不公平。
2006年2月7日。今天的陽光很暖和……我卻沒有絲毫的力氣,我快要死了。生命正一點點從我的身體流失……可是,我卻不再像剛得病時那樣惶恐不安,因爲我有我的媽媽,爸爸和一切我愛的人陪着我。
想來,和董陵認識已經有2年半了,他變得消瘦,沒有剛認識時候的神采奕奕。
這兩年,我被他深情的愛所感動。
是他在我生命的彌留之際教會了我什麼叫“真愛”。
有時候
,我就會幻想我是他口中的丫頭,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可是,愛,不就該是愛他的一切?我想丫頭有權知道他生病的事實,有權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但,他卻怎麼也不願意告訴丫頭,我得想辦法幫幫他。
2006年2月8日。昨晚想了好久,我終於想到一個主意,我決定要我的老同學幫忙,老同學是醫院肝癌主科醫生。他最開始不答應,可是當我講述了董陵和他丫頭的故事,他終於感動同意。
2006年2月10日。同學按照我們的約定騙董陵他的病好了,董陵聽到後極其高興,興奮地捧着手機親吻。接着就收拾東西準備飛回中|國。
2006年2月14日。今天是情人節呢!董陵已經把一切準備就緒,我和他擁抱告別,我知道這一分別就再也沒有機會相見。老同學告訴我,董陵最多隻能堅持5個月,死亡已經是不可避免的結局。我抱着他眼淚不斷的落淚,只能在心裡默默祝福,董陵,讓丫頭好好陪你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吧~~~
他對我笑:“傻瓜,哭什麼?我能回去找丫頭,你不高興麼?我終於可以一生一世和丫頭在一起了……”
一生一世,只是,這一生一世是否太短……
我笑着答應,“當然,當然。”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我笑,祝福你……再見!
【2006年2月18日】
ROSE很累,董陵離開後,她覺得格外空虛,雖然今天病房內又換了新的病人,她卻感受不到董陵來時的那種親切感。
無聊時,ROSE拿起手中的畫筆,想塗塗抹抹,不經意間卻胡亂塗抹出董陵的樣子。
她笑,她說他癡情,最終才發現原來更癡情的是自己。明明自己愛上了他,有機會和他共同走完人生的路程,卻把他推到了丫頭的身邊……
ROSE放下提起手中的畫筆,想畫一束陽光,卻發現眼前的黑暗排山倒海而來。
人們都說ROSE死了,她的嘴角還帶着一絲笑容,只是沒人知道她死之前做的美夢。
夢裡,董陵牽着她的手,痞笑:“丫頭,你願意嫁給我麼?”
她含蓄而應,“我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