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怔了一會兒追出去,叢笑居然連人影也找不着了,身爲孕婦,她的速度還真快。
叢笑其實沒有走遠的,只不過繞過了一條路,拐進了一條小道,人來人往,祁墨能從茫茫人海中找到她,還真算他有本事。
她氣喘吁吁地扶着牆壁停下來休息,剛纔走得還真有點快,成了孕婦,她的身體很容易累,再也恢復不了先前的精力充沛。
不期然地,她擡頭,發現停下來的居然是農業銀行的ATM機入口的玻璃大門,裡面排隊取錢的人並不多,只有三兩個,機器有三臺,有一臺只有查詢功能,無人問津。
她眸色微沉,跟在紀無憂身邊三年,她其實並沒有真正得了他什麼錢,那些值錢的東西,她走的時候,都沒有帶走。
畢竟她不是他金屋藏嬌的對象,只是他發泄仇恨的工具,他沒有必要討好自己。
叢笑躊躇了下,還是走了進去,站在ATM機入口處,站到了這一臺無人問津的機器面前。
她掏出卡,查了下,以爲父母留下來的錢,還能熬到孩子一兩歲,沒想到居然只能熬到孩子出生的時候,並不多了。
她忍不住嗤笑,還以爲自己還有些閒錢的,沒想到所剩無幾了。前陣子過得也太渾渾噩噩了,離開之時,也還一直以爲自己還有一筆錢,沒想到不經意間,被自己花得沒有多少了。
她躑躅了會,毅然將卡放回了錢包,踏了出去。
選擇留下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對的選擇呢?
現在找份工作,大公司總要求要學歷,小公司極盡剝削,她A大的文憑並沒有拿到,因爲哥哥出了事,自己因爲紀無憂的緣故沒能在學校待下去,硬生生地選擇了退學。
還未上大學的時候,她還老跟哥哥說有魅力的女人,都是經濟獨立的,她以後也要做個經濟獨立的女人,所以高中的時候,她有空就出去打工,賺些生活費,還能買些女孩子喜歡的玩意自娛自樂。
大學裡的專業是建築設計專業,她其實很有設計天賦,不過被這偏執的人生給抹殺扭曲了原先的軌道。
若是沒有叢赫跟紀無瑕出事,自己的生活應該不是這樣,她對生活總是抱着希望,那是從前的自己,如今的自己,變得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了。
養孩子,需要錢,她不得不需要正視現實問題。那些個恩愛情仇,在生活面前,頓時黯然失色。
叢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盪,途徑一家醫院,她忍不住停下了步伐,上次因爲祁穎被迫中斷的產檢沒能繼續,雖然肚子裡的寶寶最近沒鬧騰,她自己覺得身體狀況還不錯,沒檢查過,到底還是有些拿捏不準。
上回那家醫院,刻意選的反倒成了夢魘,她這次也不再那麼小心翼翼,光明正大地進了這家眼皮底下的醫院去接受檢查。
當她拿到彩超,看着上頭寶寶還分不清楚的小手小腳,心底綿軟成一片。
以後,這個小小的人兒,便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親人了。
她恍然,之前還曾經糾結過要不要拿掉這個孩子,當看到他模糊的照片時,她的心,便再也沒有動搖過,十足堅定。
檢查結果,孩子在她肚子裡牢牢紮根,很健康,她很滿意。出了婦產科後,她的眉目間,還是沾染了絲絲的笑意。
電梯在十九樓停下來的時候,叢笑眼前一陣恍惚,剛纔風一般掠過一個人影,有些眼熟,但是她有一時半刻沒能想起來。
電梯門緩緩闔上,叢笑腦海中還是不停地在過濾着那一張張面孔,哐噹一聲,電梯門打開了,眼前一片明亮,叢笑這才發現自己走神的空隙,已經到了一樓了。
電梯裡的人,陸續地往外走,叢笑也下意識地跟着踏了出去,迎面又匆匆來了兩個人,臉上佈滿了焦慮,其中一個說的話,就這樣傳入了叢笑的耳中,“總裁如今昏迷不醒,要不要告知原總裁?出了這麼大的事,要是知情不報,原總裁怪罪下來,我們可扛不起。”
“閔秘書的話難道你沒聽見嗎?她說一切後果,由她承擔,你怕什麼?要是告訴原總裁,總裁甦醒後怪罪,你敢獨自承擔嗎?”
這一句話,讓第一個說話的人,沉默下來了,然後兩個人進了電梯,一轉眼的工夫,電梯上去了,叢笑瞬間憶起了剛纔十九樓掠過的那個人影,分明是紀無憂的得力助手——閔倩,一個十分精明幹練的女人,有過幾面之緣。
叢笑從這幾個人的言語中飛快地總結了出來,紀無憂出事了,還昏迷不醒,情況十分嚴重。
昨晚還跟他有過節,昨晚的他,還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睥睨衆生的冷酷姿態,怎麼一夜之間,風雲突變,情形詭譎得讓她困惑不已。
今天報紙什麼也沒有瞧到與紀無憂相關的報道,應該是封鎖了,從剛纔那兩個人的話語中,叢笑已經得知了閔倩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封鎖了,連紀紹霆都瞞在鼓裡。這應該是出於紀無憂的授意,不然閔倩不可能自作主張。
只是紀無憂又昏迷不醒,他怎會還能授意閔倩呢?
叢笑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怎麼上個醫院,總會出這樣或者那樣的差池?
紀無憂的死活,其實跟她已經毫無關聯了,可是爲何她還會在擔心他會不會醒來呢?
肯定是因爲肚子裡的孩子,血脈相連,紀無憂再怎麼不是,那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叢笑最終爲自己找到了理由。
她轉身按下了電梯,她想偷偷去看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將醫院開出的相關報告都塞進了隨身的包裡,看到沒有絲毫的不妥,才悄悄鬆了口氣。
她只是去看一眼,並沒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