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劉大雙手中的鞋子,胖掌櫃的眯着的小眼一下睜開了,把鞋接過去反反覆覆看了幾遍,嘴裡連說幾個“好!”。
“小兄弟,這鞋子是哪兒來的?”胖掌櫃的俯下身來問。
“這是我們靖安做的。”劉大雙沉着回答。
“哎呀!原來兩位貴客是靖安的,來!來!來!屋裡坐!”胖掌櫃的一下子變得很熱情。
放下門簾,三個人在裡面一嘮,慢慢的雙方也都心裡有點底了,也挺投緣,把事情就定下來了。
胖掌櫃的姓王,叫王大毛,祖上是漢八旗的,小有點積蓄。王大毛和所有旗人一樣,家裡大把的地不去種,反倒願意倒騰買賣,說是他名字裡有個毛字,這輩子和皮毛有緣,所以幹了皮毛生意。
王大毛確實是有點經商天賦,十幾二十年下來,真讓他在洮南府一帶闖出了名氣,家裡也開了個作坊,從奉天請來幾個老師傅,帽子、皮襖、裘皮大衣、鞋子、手套啥都做。
王大毛和劉玉虎墨跡了半天,倆人總算說好了。
劉家皮子按質量分出甲乙等,甲等一兩銀子一張,乙等五錢銀子一張來收,王大毛把皮子做成鞋子後,再送到靖安由劉大雙處理皮面,加工費一兩銀子一雙。
劉大雙又畫了個後世的手提包圖案,加一條皮揹帶,可提可挎肩。說這個提包不論在奉天也好,京城也罷,肯定有人買。
王大毛看着劉大雙,像餓狼一樣,眼睛都綠了,恨不得一口把劉大雙呑了。
臨走時,王大毛拿頂帽子出來,笑嘻嘻地劉大雙說:“小兄弟腦袋瓜真好使,劉掌櫃的好福氣。天寒地凍的,我也沒啥東西送,這頂帽子就送給小兄弟了。”
劉大雙接過一看,軟軟的都是針毛,入手跟綢緞一樣光滑,他認出來了,這是水貂皮的。前世有個同學有一頂,經常在他們面前顯擺。
劉玉虎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可知道這是個貴重物品,沒個五兩銀子拿不下來。
“王老哥,這可不行,小孩子不能慣壞了。”劉玉虎連連擺手。
王大毛臉一板,佯裝生氣道:“咋的?劉老弟,我是怕孩子把腦袋凍着,送頂帽子給他。你要是不收,那可是瞧不起你老哥。”
劉大雙嘻嘻一笑,大大方方把帽子帶上,雙手一拱說道:“多謝王掌櫃的,以後我們劉家的貨就全仰仗您了。”
“小兄弟痛快,一言爲定!”王大毛開心大笑。
出了皮貨店,劉玉虎又對兒子高看幾眼,這個混小子,不蔫聲不蔫語的弄了個水貂皮帽子,老子熟了半輩子皮了,也沒捨得自己弄一頂戴着。
“大雙,你搗騰的象牙瑪瑙啥的,去哪兒賣?”
“爸,這玩意兒得找個大點的鋪子來賣,一般鋪子出不起價。”
洮南府這條街道也不算太長,四人牽着個牛車,慢慢逛着,半個小時也走了一遍。
最大的一間是“姚家老鋪”,房子是二層樓的,比旁邊幾間都高都大。
進去一看,一樓賣的都是些家居日常用品,鍋碗瓢盆,茶杯茶碗,蘑菇粉條什麼的。
登上二樓一看,賣的不同了,一匹匹五顏六色的絲綢佔了一小半兒地方,還有胭脂水粉,首飾盒,小鏡子,針頭線腦的都是女人家用的東西多,買東西的也是女客多。
劉大雙把小盒子和木梳拿出來,遞給一個櫃檯後面正拔拉算盤的瘦老頭。
“老人家,您給掌掌眼,看這東西你們這兒能賣不?”劉大雙客客氣氣地說道。
老頭接過看了半天,又用手敲了敲,放耳朵邊聽了聽,沒弄明白什麼料的,歪着頭問劉大雙。
“小兄弟,這是什麼料做的?”
“這是西洋那邊過來的,盒子吧好像說是什麼牙的,木梳說是什麼寶石的,我也不太明白。”劉大雙知道這時候洋貨盛行,所以也順着這條路來說,他知道,你要是說靖安做的,人家就瞧不上了。
劉玉虎一邊聽着,心裡直打怵,這孩子也太能扯犢子了,俺們老劉家啥時候出了這麼個不着調兒的玩意兒。
罵歸罵,他可沒傻到去拆穿,做生意嘛,哪兒有全實話實說的。
老頭又端祥了半天,耷拉着眼皮問道:“小兄弟,什麼價賣?”
“首飾盒一兩,木梳五十個銅板。”劉大雙回道。
老頭看看手裡的東西,笑笑說:“小兄弟,我做不主,拿去給大掌櫃的看看。”
說完,抱着東西下樓了,等了一會兒上來說:“東西在我們大掌櫃那兒,大掌櫃的要你過去一下,就樓下最裡邊那個屋。”
到樓下屋裡一看,中間擺了個古色古香的方桌,四周放着幾把椅子,一把壺放在中間,幾個茶杯裡冒着熱氣,隱隱約約的一股茶香襲來。
一箇中年青袍男人坐着,一個紅襖紅褲的小女孩倚在中年男人身上,倆人正興致勃勃地研究着劉大雙的產品。
中年男人長的挺白淨,倒像似個讀書人,可不像什麼大掌櫃的。
小女孩生的可漂亮極了,劉大雙一下子想起了以前讀的小說上的語言“脣紅齒白,粉雕玉琢”,腦後梳着小辮子,大眼睛烏黑烏黑的,跟個年畫上的小女孩似的。看着劉大雙進來,有點警惕地望了一眼。
劉大雙突然間感覺全身有點麻酥酥的,彷彿身上什麼開關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