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許山翁嬾是真,紛紛外物豈關身。
花如解語還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其實玩石跟玩玉一樣,同是一樁風雅之事,而且美石爲玉,玉本身就是石頭的一種,是石頭的菁華。
只不過‘玉’太過高雅,甚至有着一種奢華之感,而‘石’則相對要質樸許多,會給人一種淡泊之意。
古人雖然對玉極爲推崇,可工薪階層實在玩兒不起那玩意兒,於是就把目光轉向了玉的近親,石頭。
玉石,玉石嘛,玩兒誰不是玩兒呀……
雖說玩兒不起美玉這等奢侈品,然而酸文腐儒們又都是好面子的,於是便對一堆石頭大加吹捧。
‘山無石不奇,水無石不清,園無石不秀,室無石不雅,人無石相伴不靜。’
‘賞石清心,賞石怡人,賞石益智,賞石陶情,賞石長壽……’
其實賞石同樣也是一種品位,賞石者更是需要相當的素養與靈感。
雖說‘石不能言’,可悠久的歲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跡與鮮明的韻味。
只有賞石者與它用心交流,方能從中品味到‘石’的不屈與堅韌,才能感悟到它那深邃的內涵與傲然的品質。
奇石之所以有着自己獨特的魅力,是因爲它所蘊含的意境與那種滄桑亙古之美,是其他任何藝術品無法取代的。
一方上品奇石,造型或構圖上總有着鬼斧神工,巧奪天工之妙,或狀如日月山川,亭臺樓閣,或形同飛禽走獸,人物花卉,有的仿似祥雲靄靄,溪水淙淙,有的卻宛如松柏梅蘭,蒼翠秀麗,似與不似之間,獨有着一種不可思議的奇異微妙之美……
“……”
然而石頭再美,終究不是玉石,至少它沒有固定的,約定俗成的價值參考標準。
有時候尋常一塊石頭,在你看來或許一文不值,然而在我看來卻是價值萬金。
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同樣一個娘們兒,在你看來是前啊凸後啊翹腿子長,絕對是符合你口味兒的那道菜。
然而在我看來卻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毫無氣質內涵與修養,一如山間竹筍般,嘴尖皮厚腹中空……
無他,審美觀價值觀不同而已……
同理,有人喜歡‘玉’的晶瑩潤澤,有人卻喜歡‘石’的質樸天然,玩玉的肯爲一塊美玉一擲千金,賞石的自然也肯爲一方奇石揮金如土。
農莊博古架上那兩塊黢黑的爛石頭,最終被一位風雅之士相中,‘風雪夜歸人’與‘明月鬆間照’兩塊石頭被其以500塊大洋,打包帶回了家……
雖然沒有賣出村長大人一千塊大洋的標價,卻也讓他老人家欣喜若狂。
這可是絕對的無本生意,空手套白狼啊……
既然這事兒如此的‘錢’途輝煌,村長大人索性開着德福的那輛東方紅拖拉機,從玉積山上又摳回來一大堆的破爛兒石頭……
隨後又對高歌同志以情動之,以利誘之,甚至以色媚之,就差忒孃的以身相許了,高歌這纔給他從中又選出一些極具朦朧之美的,不怎麼破爛的破爛兒石頭,同時又湊了一堆應景的詞兒……
你像什麼,會當凌絕頂了,海上生明月了,一道殘陽鋪水中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當然了,村長大人肯定不會讓高歌同志白忙活,更何況後者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熊玩意兒,雙方最終制定的僱傭協議爲,每賣出一塊兒爛石頭,不論售價幾何,村長大人就得對高歌同志管飯一頓,吃香的喝辣的就算了,好吃好喝卻是必須的……
村長大人雖然頗爲肉疼,然而篩選出的那些石頭卻總是各具特色,而且那詞兒也甚爲般配,於是也便甘心被宰,並且不辭勞苦地親手將那一堆寶貝悉數擺放去了博古架上,直到被高歌一腳踹飛,這才驚覺,博古架幾乎要被石頭堆給壓垮了……
最後依照高歌同志的建議,還是遵循物以稀爲貴的原則,每次只擺放三塊石頭,既不會過於單調,也不會太過繁雜,既讓客人有着挑選的餘地,也不會挑花了眼……
“……”
眼瞅着農莊的生意越發紅火,前來休閒玩樂的客人也越發的多,一間大木屋已經是供不應求了。
想要在這鄉間別墅裡過夜的話,至少得提前一個星期預定才行,甚至有人已經早早將這處大木屋預定爲年夜聚餐之用……
爲了不使廣大金主們乘興而來,敗興而去,村長大人咬牙又撥出六萬大洋,請德福同志加班加點,趕工趕料,速速再建一棟小木屋來。
既然是小木屋,自然就沒有大木屋那般功能齊全,少了個廚房,客廳也沒那麼大,而且壁爐也廉價了許多,然而結構與裝飾上卻絕不會偷工減料。
只不過在建造的過程當中,稍稍出了點兒意外……
呼嗵!
德福同志正在屋頂鋪設樹脂瓦的時候,意外從上頭摔了下來!
“德福從房頂摔下來啦——”正在跟前兒監工的村長大人,扯着嗓子嚎了起來。
當時那一嗓子嚎得,就跟‘幫主掉糞坑裡啦’,幾乎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等到村長大人心急火燎着衝過去的時候,就見着德福同志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倒是沒有痛得呲牙咧嘴,反而衝他擠眉弄眼,拋媚眼兒也就算了,甚至還對他嘟嘟嘴……
村長大人當即虎軀一震!
幾個意思這是?!
腦子摔傻了還是性啊取向摔歪了?
正在一臉懵比的時候,就見着德嘉女士一路哭嚎着奔了過來!
“德福!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我們還沒成親呢!”
德嘉趴在自家男人身上,正哭了個天昏地暗的時候,德福卻偷偷睜開一隻眼來,衝着旁邊手足無措的村長大人又是一記……飛吻?!
村長大人當即又是虎軀一震再震!
三震兩震後,村長大人終於震得醒悟過來,德福那犢子居然,居然裝死求吻!
當然了,肯定不會是對自己一個摳腳大漢求吻,而是打算對德嘉妹子求吻……
“哇呀——”村長大人蹲下了身子,伸手試探過那將死之人的呼吸後,當即驚聲叫了起來,“這咋還摔得背過氣兒去了捏?這這這,這必須得趕緊親……不是,趕緊人工呼吸呀!”
咋呼完了之後,也顧不得男男授受不親,撅着一副大嘴脣子就要湊上去……
“啊——”德嘉女士大爲駭然,尖聲叫了起來,一把將那不要臉的村長大人掀翻在地,隨後二話不說,抱着自家男人的大腦袋就啃了起來!
“大妹子!錯了錯了!”難得碰上一回如此驚心動魄的‘法式溼啊吻’,村長大人且驚且喜着,在旁熱烈圍觀的同時,還上躥下跳着給予指點指正,“這人都背過氣兒去了,舌頭肯定擋住喉嚨了,你得把自己的舌頭伸進去,壓着他的舌頭才能把氣兒順利送進去啊!”
“……”
心神大亂下,德嘉妹子也顧不得那許多,依照村長大人的指點,試過數個回合後,自家男人還是半死不活的。
你說他死了吧,可舌頭還會動,你要說他已經活過來了吧,可那眼睛還是閉得緊緊的……
隨後趕來的書記大人,似乎錯過了點兒什麼,見着德福同志仍是昏迷不醒,德嘉妹子哭得肝腸寸斷,當下便衝着自己的搭檔吼道:“還愣着幹啥?趕緊打電話,找醫生,叫救護車啊!”
村長大人很是不捨地砸吧砸吧了嘴,我這兒還沒看過癮呢……
見着村長大人腳下未動,德嘉妹子急了,將懷裡的半死之人放下後,拔腿便往車上跑去。
可還沒跑出多遠,便又返了回來。
“如果他醒了,你們就把他打暈掉!然後等我過來,我希望他睜開眼睛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匆匆交待了一番後,便又急急而去……
“怎麼回事兒?”書記大人一臉的茫然又詫異。
“呵呵……”
村長大人笑,地上的半死之人也笑了起來……
“……”
智修同志給農莊的料理間添置了一臺新式碳烤爐,烤出來的東西還不錯,而且用的還是果木炭,無煙無塵不說,還獨有着一股淡淡的果木清香。
作爲一名光榮的閒人懶漢,高歌同志自然不會投身到興建小木屋的大生產中。
所謂的觀棋不語真君子,人家都在忙得熱火朝天,作爲一名閒人懶漢型的真君子,高歌既沒有上前圍觀,更不會指手畫腳,這會兒正抱着新烤爐的首批烤製品——烤山雞,啃得正歡呢……
“興歌兒……”啃得正滿嘴流油的時候,德嘉妹子踉踉蹌蹌地奔了過來,哭哭啼啼道,“德福,德福從屋頂上摔了下來……摔到背過氣兒去了……我給他人工呼吸了,還是沒醒……”
高歌同志啃食山雞的動作,當即狠狠一滯!
不會吧?
德福同志可是三歲練功,八歲練武,縱身攀得上大樹,騰空越得過大河,雖說不敢稱什麼飛檐走壁,踏雪無痕,但總不至於會從不過三米高的屋頂上摔下來,還摔得個半死吧?
“你給他人工呼吸了?”高歌想笑。
“嗯!”德嘉妹子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德尚說是要壓着舌頭才能把氣兒給他送進去,可我都把舌頭差點兒頂到他喉嚨裡了,德福還是沒醒……”
“噗——咳咳咳……”高歌同志先是一陣劇咳,然後告訴她,“我保證,你現在馬上返回去,就會見着德福已經醒了……”
“……”
“啊——”片刻之後,德嘉妹子左手舉着個棍子,右手擎着個棒子,嗷嗷叫着從屋後殺將出來!
“高德福!你這混蛋王八蛋!老孃今天非捶死你不可!”
“高德尚!你個天殺的無恥的老賊!我今天非打斷你的狗腿不可!”
“還有那死胖子——”
“不關我的事呀——”書記大人哭喊着大呼冤枉,“我剛剛還幫您出意見了呀……”
“……”
好一陣的雞飛狗跳後,德嘉妹子終於泄憤盡興,丟了兇器捂着臉兒跑遠……
“太不講究了……”村長大人揉着兩條胳膊,一臉幽怨地看向高歌。
“有您這樣兒出賣自家兄弟的嘛……”德福更是痛到呲牙咧嘴,走起路來都是一瘸一拐着……
“可我又招誰惹誰了啊……”書記大人捂着個肥啊臀,悲痛欲絕,“你們兩個好歹一個被親了個夠,另一個在旁邊兒看了個夠,可我卻賺了一頓揍……”
“行了,別委屈了……”高歌笑着安慰小胖子,“智修那裡還有兩隻烤雞,都是你的了……一個趕緊趁熱吃了,另一個留着晚上被窩裡玩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