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 跌落深淵

白執發現胡說最近很不對勁兒,向來喜歡黏人的小狐狸突然不再粘着他,而是總往明韶宮跑,去時還不喜人跟着,神神秘秘的,讓他在好奇之餘,心中隱隱的有些不安。

這日清早,見胡說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依然是迅速穿衣裳趕着去明韶宮,於是伸手把人攔腰截下,按回到牀上。

胡說手腳並用地掙扎着,偏頭委屈地瞪了白執一眼:“帝君,快鬆手,我還要去明韶宮。”

把人往懷中一帶,白執欺身壓住,自上而下地看着胡說,似銀非銀的眸子微微眯起,有點不滿地說:“赤穹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總往他府裡跑?”

胡說沒想到素來溫和持重的白執帝君,今日竟爲了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在這裡計較長短,像個小孩子般攬着他不撒手。愣了愣才說:“沒灌迷魂湯啊,我是去陪藍燦的,他不是心情不好嘛。”

“本帝近日的心情也不大好。”白執低頭微涼的脣貼上胡說的,輕吻着卻沒深入,沉沉地說,“你與藍燦之間究竟有何秘密在瞞着本帝,嗯?”

“唔…帝,帝君……”胡說笨拙地迴應着,聽着對方上揚的尾音,目光閃了閃,心虛地說:“沒,沒什麼秘密啊,仙尊只是請我去陪藍燦說說話而已,要是有什麼的話,我一定會對你說的。”

“真的?”白執一頓,輕輕捏着胡說精緻的下巴。

“自然是真的。”胡說點頭如搗蒜,想起什麼,又笑着說:“而且我相信,就算我不小心闖了禍,帝君也一定會站在我這邊幫我的!”

白執聽得哭笑不得,點了下他的鼻尖說:“你呀,又想讓本帝幫你收拾什麼爛攤子?”

勾住白執的脖子,胡說凝視着那雙淡銀色的眼眸,越發覺得好看,忍不住湊上去吻了吻,眨着眼睛道:“怎麼,帝君難道要棄我不顧?我可是您最心疼的一隻四腳毛絨呀。”

這話分明是句玩笑,白執卻沒表現出多少輕鬆,憐惜地望着胡說反而有片刻的失神。默了會兒,才撫着他的眉眼輕輕地說:“我永遠都不會棄你不顧。你呢,若我做錯事傷害了你,你同樣會原諒我嗎?”

“那是自然,因爲我喜歡你啊。”胡說不假思索地點頭。白執笑了笑,“你倒是懂得如何回答才能哄人開心。”

“好吧,就知道你不會信。”胡說抿着嘴想了會兒,道:“原諒或者不原諒,要看傷害的程度吧。”

白執似乎一定要追究出個答案,又問:“那,若是害你很傷心很傷心呢?”

胡說直直盯着他,面無表情道:“那就絕不原諒。”

“!”白執一震,對方決然的語氣讓他心中揪緊。

“哈哈哈。”本想逗逗白執才一臉嚴肅,現在見人好像真的有被嚇到,胡說忍不住笑出聲來:“帝君哈哈你這個問題好奇怪啊,你對我這麼好,又怎麼可能會傷我的心呢?”

“呵——”白執笑得有些苦澀,明知胡說已無過去的記憶,問了也是白問,卻執意想要一個答案,說到底,無非是想聽這人親口說一聲“原諒”,圖個心安而已。

“啊呀。”想起什麼,胡說輕呼一聲,推了下白執,“帝君,您就讓我走吧。我昨天答應藍燦今天一定去仙尊府的。”

知道胡說與藍燦要好,白執原本就沒打算真的攔着不讓他去,此刻見他眸中晶亮心意已決,便鬆了手。而剛得到自由,胡說立刻就跳下牀往門邊跑去,白執不禁調侃:“你不是向來對赤穹心生膽怯麼,怎麼現在卻……”

“帝君,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吧!”沒等白執將話說完,胡說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門邊,只飄來一串清亮的餘音:“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都不會再去明韶宮啦!”

今日是仙界百年一度的“大朝會”,由仙尊主持,目的是爲近百年來新飛昇上天庭的仙官們授予仙職。按照往年的慣例,大會會召開整整三日,仙官們只要不是法力過於低微的,多少都能被分個一官半職。

顯然,胡說並不在封仙之列。因爲他雖然生了仙筋仙骨,法力卻還很低微,而且對仙職根本就不感興趣,之所以要去明韶宮,是因爲他答應幫藍燦逃離天庭。

赤穹一直將藍燦看得死緊,上次他私自出逃更是雪上加霜,導致赤穹直接派了天兵將院子圍住,名爲保護,實爲囚禁。

於是胡說便給藍燦出主意,讓他先假意順從,慢慢打消赤穹的戒備,再伺機出逃。藍燦聽了胡說的話,吃得比以往多,氣色漸漸轉好,臉上的笑容也逐日增多,偶爾還能與赤穹心平氣和地說上幾句話。

見此,赤穹以爲他終於打消了去人間的念頭,逐漸放鬆了警惕。那日他對胡說抱怨有天兵守在圍牆外太吵害他心神不寧,故意被赤穹聽到,於是隔天院外的數十名天兵就被撤得一個不剩。

今日,既無天兵守衛,赤穹又去主持大朝會不在府中,可以說是藍燦能逃走的唯一機會。可是就在即將離開的時候,胡說卻猶豫了,攙着藍燦,總是忍不住爲他脆弱到好像輕輕捏一把就會碎掉的身子骨揪心。

“人間的日子未必會比仙界好過,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走嗎?那天你剛一說嫌有天兵在外面太吵,仙尊就將所有人都撤了,就這件事來看,我覺得他還是很心疼你的,要不再考慮考慮?”

藍燦虛弱地說:“哪有你這樣做朋友的,不幫着我下決心不說,還動搖我下定的決心。”

胡說皺着眉道:“我要是真能動搖倒好,但我知道,我這點兒分量根本抵不過你心裡的那個人,更不足以動搖你的決心。”

撒了把瞌睡蟲將前院的仙童仙婢全部迷暈,胡說帶着藍燦出了明韶宮。爲避免路上被人認出,還特意將藍燦喬裝打扮了一下,盤起頭髮塗脂抹粉,換上仙女裙之後看起來竟是個明眸皓齒弱柳扶風的女兒家。

藍燦不在乎穿什麼衣服化什麼妝,只片刻不停地往前走,一路下來早就累得嘴脣發白目光渙散,胡說勸他歇歇也不聽。知道他這是盼着離開盼了太久,如今心裡只剩這一個念頭,胡說也不再勸。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總算是出現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林,林後隱隱傳出雷霆之聲。胡說只跟着鈴鐺來過一次這裡,其實並不確定按着回憶能否找到準確位置,見到松林才鬆了口氣。

“還有多久纔到‘逆川’?”

藍燦終於停下來,當時因爲渴望離開,所以一聽到胡說有離開的方法後,就對此堅信不疑。而此刻,望着眼前繁茂到幾乎可以用“密不透風”來形容的松林,他心中卻有了一絲狐疑和不安,總覺得這片林子透着說不出的怪異。

林子裡沒有絲毫光線,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仔細聽,似乎寂靜得連風吹樹動的聲音都聽不到。

胡說指着松林道:“‘逆川’就在林子後面,是個很高很大的銀色瀑布,你聽這隆隆聲,就是‘逆川’發出的聲音。”

藍燦點點頭表示瞭然,但還是有些猶豫不決。這時,身後似乎傳來赤穹的呼喚,由遠及近,而這熟悉的聲音叫他的身體不自覺變得僵硬,回頭便對上仙尊驚怒參半的一雙眼。

“小燦,回來,危險!”

赤穹只來得及說了六個字,而正是這六個字,讓藍燦下定了決心。悽楚一笑,他拼盡全力跑進松林,說:“再危險不過一死,而跟你回明韶宮,卻是生不如死。”

赤穹召出捆仙繩想縛住藍燦,終究遲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沒有絲毫猶豫,隨之也從雲端下來跟着進了松林。

因爲是狐,胡說在黑暗中亦可視物,所以不受影響,引着藍燦一路狂奔最先出了松林,赤穹卻還在林子裡追得跌跌撞撞。

“總算到了,就是這裡。”在一片震耳欲聾的隆隆聲中,胡說喘着粗氣說,卻沒等到藍燦的迴應。

怕走散一直拉着藍燦的手,覺得手心握着的溫度不知從何時起開始變得冰涼,纔想起回頭看一眼,誰知竟看到藍燦面色慘白下頜掛滿鮮血的模樣。

“你,你怎麼了藍燦。”胡說嚇壞了。藍燦搖搖欲墜,想說話,可一開口便又是一股血水涌出,他用衣袖擦着,卻怎麼都擦不淨。

胡說突然想起來,藍燦說過,他的身子別的都好,就是不能跑不能跳,咳嗽的幅度大一些都有可能會要命,而自己剛剛還拉着他跑了一路。

不知所措地看着藍燦,他愧疚地說:“對不對,我…我剛纔只是着急……”

“咳,沒事,是我自己不,不想回去才跑的,跟,跟你無關。”難爲藍燦在這個時候還想着安慰胡說,勉強扯出個笑來,“仙尊不,咳,不會那麼容易被一個林子困住,他很快就會追上來的。”

“對,所以你快從這裡跳下去吧。這裡連通天地,下面就是凡間。”胡說道,扶着藍燦小心翼翼地往瀑布邊走。

似銀非銀的瀑布懸於冷光粼粼的漆黑峭壁上,飛濺的水珠彌散在空氣中,使周圍的一切都帶着冰涼的寒意。而從崖邊往下看去,密佈的黑雲使人無法望穿深淵的盡頭,回聲就像是有無數冤魂在嚎啕嗚咽,聽着沒來由讓人跟着心中一沉。

快靠近瀑布的時候,胡說就不肯再往前走了,見藍燦有些疑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畏水,就不陪你跳了,你自己跳吧,不過記得跳之前先憋一口氣,省得溺水。”

“嗯。”藍燦應了聲,雖然覺得此地看起來不大像是連通天地的聖地,卻也沒再懷疑。踩着沾滿黑色苔蘚的石頭跌跌撞撞到了瀑布邊緣,又不捨地回望了一眼,道:“我走之後你和帝君要好好的,有機會記得去下界看我啊。”

“知道知道,一定一定!”胡說擺擺手,笑道:“你快下去吧,要不一會兒仙尊真的追來啦。”

“你們真的以爲,從這裡跳下去,就能回到人間嗎?”

赤穹的聲音傳來,明黃的影子一閃而過,轉眼藍燦就被捆成了糉子。胡說見狀顧不得自己畏水了,忙衝上去想幫藍燦解開繩子,卻被一隻瘦勁有力的手緊緊扼住脖子,視線上移,對上雙猩紅可怖的眼。

“你你你…鬆鬆鬆…”胡說被勒得說不出話來,臉憋成了豬肝色,只拼命捶打着赤穹的手。

“你究竟是何居心,爲何定要慫恿我的燦兒來此?”赤穹聲色俱厲地說,道袍翻飛,花白的頭髮在身後散開。

“仙尊,不可!”藍燦大駭,奈何被綁住動彈不得。胡說的雙腳早已離地,無助地掙扎着,因爲窒息化出了原形,眼角不禁滑出淚水:“我,我我,帝,帝君救……”

“狐狸,你是狐狸,原來如此。呵,狐狸——”看到胡說的原型,仙尊冷笑着連說了三次狐狸,眼神驟然變得陰厲,突然甩手將胡說丟下了逆川。

落下去前,胡說看到藍燦悽惶的一雙眼。不知仙尊對他說了句什麼,胡說聽他聲嘶力竭地喊着“不要”,靠在仙尊懷中,臉上的神情是如此絕望——他唯一逃走的希望就此消失。

不斷下墜,直到穿過層層密佈的黑雲,胡說才知道,逆川之下不是瀑布傾斜形成的湖泊,而是熊熊燃燒着的萬丈熔岩,火光似橙非橙似藍非藍,似乎在何時見過。

翻滾的巖浪中,有無數雙手伸出,像等待天賜的禮物般等待着胡說的降落。它們原本還在嚎啕嗚咽,此時卻興奮地發出“桀桀”的怪笑。

身子撞上滾燙的岩石,皮肉被燒化,筋骨被跌得粉碎,來不及喊一聲“疼”,一道巖浪翻涌過來便將他吞沒。沉浮於岩漿中的惡靈急不可待地游過來分食他的身體。

這時,突然有道金光自他體內綻放,形成一道熾烈的金色結界,護住了他,就像是火把的最後一點餘燼。

在這盛放的金芒中,灰色的毛團慢慢變成只銀白的雪狐。又一道巖浪襲來,結界被震出了裂痕,隨着星星點點的金色碎片散開,銀狐逐漸蛻變,化成一名烏髮紅衣的青年。

闔眼之前,胡說恍惚看到一人,白衣銀髮,溫潤儒雅,向他望過來時,眉眼間盡是溫柔繾綣。

“你們雪狐一族哪個不是高冷矜貴的主兒,爲何偏出了你這麼個戀愛腦的傻白甜。當心哪天遇到個冷情冷心的把你掏出的心肺摔在地上,到時覺得疼了可別哭着回來找我。”

眼角滑出一滴淚水,滴落萬丈熔岩。下方是千丈業火,羣魔呼號,萬鬼同哭。

白執總說他不懂愛,不知何爲喜歡。如今,他終於有了理由去反駁,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對方,很久以前,他也曾愛過。

他全都記起來了,記得他愛的人叫“陸離”。這個人,利用他,欺瞞他,害他魂飛魄散,與至親陰陽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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