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人站在路邊用力的揉揉眼睛,她瞬間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想給司傅撥打電話告訴她這件事,激動的連手都是顫抖的。就在她調出司傅的號碼正想按下接聽鍵的時候,恰時一陣冷風吹來……
將周佳人清醒了點。
萬一是眼花呢?
她在想。
年關將至,大家都知道司傅最近心情一定涌起各種思念,雖然五年過去,可思念不僅沒有隨着時間減少,反而越發濃郁。她是,司傅是,大家都是。
可每個人都要繼續面對生活,司傅也一樣。每次處理着各種超負荷的工作,將自己忙的跟只陀螺一樣,就是不想閒下來想起心底的那個人。
如果她剛纔只是因爲思念成疾而出現眼花的狀況,就這樣貿然告訴了司傅,豈不是容易勾起他的思念?他真的再也經不起任何的失望了。之前她也試過眼花,將街上一個看着像糖糖的人,誤認爲了她,興奮的向前抓着那人的手,驚喜喊一聲糖糖。
然後呢,那人轉過來,卻完全是一張陌生的臉。
那種心情飛上天,又瞬間被摔的重重的感覺,周佳人實在太明白了。
如果糖糖回來,就算她不找司傅,周佳人不信糖糖連她也不找!
所以,也許是眼花了吧。
想着,周佳人站在原地,安靜了幾分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攔了輛的士,往出租屋趕去。
……
第二天,小六帶着糖果在街上亂逛。京城的冬天有點冷,小六一直跟在糖果身邊,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糖果的腳步突然停下,只見她的眼睛直直的往一個方向看去。
小六跟着停下,順着糖果的視線望去。
只見糖果望的,是一對情侶。
男的正在給女的戴帽子,挺溫馨的一個小場景。
小六揶揄她。雖然糖果心智是五歲,但身體可不是,便開些朋友之間的笑話:“糖果也想找個對你好好的男生了?”
“小六,我想吃冰淇淋。”糖果手一伸,直直往那女生身上指去。
小六這纔看見,那女生左手真的拿着一根冰淇淋,只不過剛纔因爲角度問題,她沒有發現。小六頓時鬱悶哦,看來冬天吃冰淇淋這個癖好,比戀愛還要吸引!
可一個五歲的小丫頭,除了吃,又怎麼會亂想其他呢。
小六擡手摸了一下糖果的腦袋,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決定去某軟件裡面搜查一下:“等一下啊,我給你找找附近有哪家冰淇淋店好吃的。”
“好的呀!”糖果興奮的擠壓着懷裡的皮卡丘,笑意深深,左酒窩跟着下陷。
小六翻了一下,她直接搜索甜品店。結果排行第一的竟是一間叫糖糖的咖啡廳。雖然明知道糖果現在不識什麼字,但仍激動的將店鋪正面照片點開放大遞到糖果面前:“你看,是你的名字哎!糖糖的咖啡廳。還排第一名,就去那裡吃好不好?”
糖果看了一眼,她纔不在乎叫什麼名字,只知道排第一,她扯了扯小六的衣服:“第一,那冰淇淋一定很好吃。”
“嗯!是的!”小六看了眼地址,將手機滑進兜裡,牽起糖果的手,嘴裡喃喃:“從這裡走過去大約二十分鐘,太難打車了,我們還是走過去吧……”
見糖果有了冰淇淋後特別好說話,二話不說由她牽着跟着一起走,小六心裡高興極了。只希望明天回去的時候,糖果能不鬧彆扭,而且回到家後,糖果千萬不要說錯話,萬一讓唐先生髮現她偷帶糖果出來,那就死翹翹了!
別看唐先生在糖果面前一臉慈父的模樣,其實他除了對糖果和唐太太之外,任何人都兇巴巴的。
當初她應聘這工作,唐先生只提了兩點要求。
一是一定要將糖糖照顧好,二是要將糖糖哄的高興。
至於報酬,絕對不低。
結果還沒走到糖糖咖啡廳,只走了大約十來分鐘,糖果左手捂着肚子原地蹲下,右手抓着皮卡丘自然垂落在身旁。小六嚇壞了,趕緊湊到前面一看,只見糖果的嘴脣都泛白了。
“你怎麼了糖果?”小六突然有些慌。
“肚子好痛。”糖果聲音裡帶着哭腔,實在撐不下去了。今天一起牀就有點痛,但小六答應今天帶她去吃冰淇淋的,爲了冰淇淋,她要忍着。打算吃了再和小六說,但撐不到了。
“不是突然痛的吧。是不是痛了一段時間?”小六看着糖果那臉色,心裡怪自己竟然一直沒有發現端倪!
糖果沒說話,嘴巴都耷拉下去。
小六沒有廢話,立刻在她面前蹲好示意揹她。等糖果趴上來後,小六連忙撒腿跑到路邊攔車。倒不是她力氣大,只是糖果真的太輕了,她的體質特別差,不管怎麼吃都像張紙一樣。她從接手照顧糖果後就知道,一個成年人,竟然連八十斤都沒有!
好不容易攔了的士,小六報了醫院名之後,一路上催促司機快點。
到了醫院,她又急忙帶着糖果去急診室。在等待的過程中,看着糖果的臉色越發蒼白,大冬天裡額頭上竟然冒着汗,小六真的想衝進醫生的房間讓他快點!
但國內是法治社會,小六除了安撫之外別無選擇。幸好等的時間也不算特別長,十來分鐘後,輪到他們。
醫生一看就說是腸胃炎,開了藥單,讓她趕緊去交費拿藥打。
小六說先打針行不,她立馬去交費,她看見糖果真的太難受了。結果醫生冰冷冷說一句當醫院是你家啊。
小六沒法,只好將糖果安頓在輸液室的角落,千叮萬囑:“我去交錢,你坐在這裡不要亂動哦,我現在立刻去拿針水給你打。”
糖果點頭,她現在肚子很痛很痛,也沒有心情亂跑。只不過她看了一眼四周全是陌生的人,心裡未免有點怕:“那你快點回來。”
“好的,等我五分鐘!那根最長最細的針轉五個圈,我就立刻回到!”小六說完,撒腿跑開!但她低估了國內醫院的人數與速度……
她光交費排隊都排了不止五分鐘!窗戶內的人動作慢的跟蝸牛一樣,打印機咔嚓咔嚓慢的半死買盒藥足足打印了四五張紙,小六想跑回去和糖果說一聲,但又怕跑開要重新排,畢竟現在給糖果拿藥纔是重要事。
就在小六糾結的時候,一直坐在輸液室數着長針轉動的糖果,當長針一轉夠五個圈,而門口還沒看見小六的身影時,她捂着肚子從椅子上站起。
心底開始慌了。
“小姐,你怎麼了?”護士看見一個神智疑似不清的女人不知道朝門口張望什麼,給人輸液的時候快速問了一句。
“小六呢。”糖果見長針又轉了一個圈,但仍看不見小六,心底的害怕開始加大。
“什麼小六啊,你先乖乖坐着等,估計很快就來了。”護士拆針,斷定女人神智有問題,敷衍道。打算替人打完針再處理她。
糖果纔不聽,她實在害怕。
之前有個照顧她的阿姨,不知道爲什麼把她扔到公園裡,半夜才接她回家。那個公園可多狗了,她哭的眼睛都腫,可都沒人理她。後來那個阿姨來接她回家,回家之後警告她不能告訴任何人。她那時真的不敢說,是媽媽發現她不正常,問她,她忍不住說了。
之後她沒見過那個阿姨。
小六不會也突然丟下她吧?
想着,糖果抱着皮卡丘,走出輸液室。可出去之後,發現走廊四處都可以通往,糖果靠牆壁,一邊走一邊望。
另一側。
兒科。
“哥,謝謝你帶我來看病。”司樂額頭上貼着退燒貼,臉蛋被燒的紅彤彤,但嘴巴卻咧的開開的。
司傅不想說話,捏着排號單等叫名字。
最近感冒的人特別多,母親生病,家裡的傭人要留下來照顧母親,父親去了外地出差。總之,這件差事就在母親有意安排之下,落到他身上。其實母親只是試探一下他願不願意,司傅本來也想拒絕的。可想想,連一個四歲的小孩都說他自私,他回顧一下自己這幾年,確實光顧着逃避難受,而忽略了身邊的人。
他本來想掛私人診所的號,結果母親告訴他司樂從小到大都是看人民醫院的這位教授。沒法,只好來這裡掛號,排隊。
司傅身上穿着西裝,是從公司裡直接趕來的。
現場有一堆母親抱着小孩,各種小孩哇哇哇的哭,鼻涕眼淚一起直流,聽的司傅眉頭皺起。
“媽媽,樓下那個姐姐是不是傻子?”一個小女孩拉着自己媽媽的手,仰頭問道。
“是的,以後你看見這種人,記得走遠一點,他們會發瘋的。”女人教導。
“可是我看她不會發瘋,她手裡還拿着一個皮卡丘,好可愛。”女孩說道。
“看起來都二十多歲了,還拿着公仔,你看哪有大人是這樣的。”女人扭着嘴巴。
兩母女在司傅旁邊坐下。
司樂偷偷扯了扯司傅的衣服,努嘴,一臉嫌棄:“我看她才發瘋。”
“司樂,你可以保留一點童真。”司傅看着自己有超脫年齡一般成熟的弟弟,提議。
“不。”司樂搖晃着小短腿:“不過我想下去看看那個姐姐,萬一她真的有問題走丟了呢,如果大家都像那個女人那樣,豈不是沒人幫她?”
“不去。”司傅拒絕。
“去嘛哥哥,還有好久纔到我們呢。”司樂開口哀求。
“……”司傅側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多管閒事的弟弟,覺得他這模樣,有某個人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