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一個個抖得跟篩子似的,還是胡太醫年紀大些,能穩得住,說道:“微臣們都這麼覺得……不知道……不知道太皇太后怎麼會睡了一覺,又好了?”
“果然是一羣庸醫!”李元睿一字一句地說。“來人,把他們都拖下去,杖責二十,罰俸三個月!”
“是!”外面有禁衛如狼似虎地衝進來,將他們全部拖了下去。
其中,也包括魏襄。
他做了這麼久的太醫,這是第一次捱打。
而且,他完全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超出正常劑量近十倍的地錦草,蔘湯相沖,太皇太后本就有消渴症,這一衝,定然會內臟出血,神仙難救!
可是爲什麼,今天天亮的時候,她竟完全好了?
他給太皇太后把過脈,竟是連消渴之症也好了不少!
被拖出去的時候,正好魏瑜在書香的攙扶下慢吞吞地走進來。
兩人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對視了一下。
魏瑜的眼睛,漆黑璀璨,似乎充滿着無窮的智慧與自信。
是她!
一定是她!魏襄想。
可是,她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於醫術一門,他真的已經被這對兄妹甩出這麼遠了嗎?
“妾婢見過太皇太后!”魏瑜走進去,慢吞吞地行禮。
沒辦法,她動了胎氣,不能急。
“起來。”太皇太后說。“你動了胎氣,可好些了?”
“好多了。”魏瑜說。“謝太皇太后惦記。”
太皇太后那銳利的眼神看向魏瑜,上下打量了半晌。
魏瑜都被她看得害羞了,笑道:“太皇太后怎麼如此看着我?”
“你又救了我一回,哀家在想,要怎麼報答你纔是。”太皇太后回答。
魏瑜微微一笑:“太皇太后折煞妾婢了。您只要不怪罪皇上,讓他給妾婢露個笑臉兒,就是妾婢最大的福氣了!”
太皇太后深呼吸一口氣:“罷了!如今哀家也想開了。過完十五,哀家就去保國寺,皇帝的事情,哀家不想再管了。”
“皇祖母,爲何要去保國寺?”李元睿又急了。
“因爲不想看到你唄!”
“……”李元睿不說話了。
看李元睿的表情,魏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太皇太后也瞅着他笑了一下。
皇帝大人看看她,又看看太皇太后,兩人都好端端的,還都笑着,一時之間,百感交集,竟是忍不住眼眶陣陣發熱。
那年,他帶着五萬人馬,中了北樑的埋伏,五萬人浴血奮戰,最後只剩下不到百人,他身受重傷,幾乎力竭而死,也沒像現在這樣眼眶發熱。
……
後來,魚兒藉口身體不適先告退了,留下他們祖孫兩說話。
“皇祖母。”李元睿紅着眼睛看着她。
這孩子從小是個不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不過,這會看着,昨晚想必心裡是受到煎熬了。
太皇太后心裡一軟,拉過他的手說:“元睿,是皇祖母的錯。”
“不,是孫兒不孝。讓皇祖母您……受此折辱。”
想想一國太皇太后興致勃勃地開了大宗正院要立後,結果李元睿“砰”地一下扔出個聖旨來,說她左家一脈以後都不得爲後。
那的確是一種折辱啊!
李元睿的心,從那時候起,就沒有一刻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