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零章
“一覺醒來,看我發現了什麼!”
“臥槽,沒想到正片完結之後竟然還有OST!這是什麼節奏?這就像是去洗浴中心點了個技師搓了個鹽之後,經理突然過來告訴今天按腳免費啊!”
“前面的兄弟,我們凱迪拉克車友會需要你這種人才!”
“真男人,從來都是負腫前行!信爺的作品,幹就完了!”
“噗!我特麼看完正片剛哭完,有沒有少先隊的兄弟先上一波?畢竟剛纔一次我就已經哭腫了......再來一輪我怕發炎啊......”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看信爺的視頻不自備紙巾眼藥水和婦炎潔吧?”
“婦炎潔亂入你妹啊!”
“一羣沙雕,第一個OST是小月紅,第二個OST是賴小月,現在這個盲猜就是於文山了吧。”
B站。
隨着《赤伶》的OST剛剛登上首頁,時長五分多鐘的視頻之中,便飄起了彈幕的海洋!
一片人類迷惑彈幕之中,伶的最後一個部分,開始了;
正如一些沙雕網友猜測的那樣,最後一部OST,確實是於文山部分。
作爲一個娛樂圈的老銀幣,實力作妖圈粉大師,像這種人氣最高的作品部分,信爺必須全都要!
隨着視頻開頭那一片紅彤彤的火光映照出一張被汗水打花了元寶臉,彈幕之內一片沸騰!
視頻畫面之中。
大火狂舞的薈萃樓內,蒸騰的火光和熱浪讓一切顯得縹緲虛幻。
滿眼的被熱浪扭曲的紅色之中,戲臺上一個身影正躺在那裡。
他急促的呼吸着,身上的短衫隨着蒸騰的熱浪微微舞動。臉上流出的汗水,已經將那一張“元寶醜”的扮相打花了。
大火,已經蔓延到了戲臺之上。
他身下緩緩流淌出來的一大灘血液和烈火交匯在一起,發出嗤嗤的聲響。
血與火的交響之中,一陣婉轉的京胡如月夜蟬鳴般,響了起來
看着戲臺上瀕死的於文山,彈幕之中一片沸騰!
“媽的,山本的子彈到底還是打中了啊!於文山啊於文山,你的運氣依然是這麼不好。”
“或許這對於文山來說,是個痛快的方式。”
“無論好壞,這一生你都按照自己的方式走了過來。於老闆......珍重,走好!”
“於老闆,走好!”
就在彈幕洶涌之時,臺上的於文山動了動手指。
鏡頭隨着烈火的蒸騰,切到了於文山的視角。
微微晃動的鏡頭,飄向了已經被大火吞沒的幕布。那火光蔓延中,一切變得虛幻了起來。
火光中,一個奔向街尾的女孩兒,被一隻大手拉住了。
“娘!娘你不要我了嗎?”
“別追。”
“爲,爲什麼?”
“不追還有個念想,追了就連念想都沒了。”
“嗚嗚......你怎麼知道?”
“因爲我追過。”
火光中的梨花帶雨的女孩兒,叫做月紅。
就在看着於文山視角的回憶之時,背景音樂裡那婉轉的前奏結束,OST插曲的第一句歌詞,就如同黑夜之中的喃喃自語般,鑽進了所有觀衆的耳郭!
戲一折,水袖起落......
但是沉醉於故事中的觀衆,卻並沒有在意。
因火光之中的黃毛丫頭,已經長成了。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了頭髮。每日裡,在佛殿上燒香換水,見幾個子弟遊戲在山門下。
他把眼兒瞧着咱,咱把眼兒覷着他。”
戲園子的大院裡,一個出落得水靈靈的姑娘正掐着架,揹着《思凡》的戲詞。
“臭小子,眼睛讓漿糊給粘住了嗎?”
就在那緊緊盯着姑娘的視線挪騰不開的時候,一道竹板拍了過來。
“哎呦!師父別打,我這開着茬呢!沒走神,沒走神!”
“是沒走神!你魂兒都飛了還哪有什麼神?我讓你看,我讓你看!”
噼裡啪啦的板子落了下來,抱頭鼠竄中,剛纔偷瞥的身影,已經紅着臉背了下去;
“他與咱,咱共他,兩下里多牽掛。冤家,怎能夠成就了姻緣,死在閻王殿前由他。
把那碾來舂,鋸來解,把磨來挨。放在油鍋裡去炸,啊呀,由他!
則見那活人受罪,哪曾見死鬼帶枷?
啊呀,由他。
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死丫頭,你背戲詞就被戲詞兒,眼睛亂飄個什麼?!他奶奶的,明天坤班去東院練習,科班在西院!”
師父的喝罵中,那些記憶中的身影,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這一段片花,並沒有出現在正片之中。但是講的,卻是青年時代的於文山和小月紅之間的事情。
看到曾經的於文山和小月紅互有情愫,剛剛被正片虐了一波的網友們,再次淚水決堤;
“我就知道,於文山也是喜歡小月紅的。”
“這個分鏡和專場,我他媽跪了啊!戲樓的大火中止了於文山關於小月紅的回憶,是在暗示着二十年前義和拳的那一場大火,毀了關於這一對原本該有的興奮哇!”
“哭死了我艹,這特麼回憶殺犯規了啊!於文山的錯,就錯在他接了師命,擔起了成家班。要是沒有這一檔子事,多登對的一對兒啊!”
滾滾的彈幕之中,劇情在繼續,背景音樂在繼續。
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扇開合,鑼鼓響又默。戲中情,戲外人,憑誰說。
火光之中,聚起了月色。
那是掛着壽字的大院兒,大院之中幾桿步槍指向鏡頭。僅僅幾丈開外的廂房中,女孩兒的哭喊撕心裂肺。
“師兄!”
畫面黑了,視角的主人深深的閉上了眼睛。那愈加激昂了起來的背景音樂中,有壓抑着的嘶吼和哭泣。
當畫面再亮起時,花了妝容的小月紅木然的走了過來。
路過身邊的時候,幾塊大洋丁丁當當的落在了地上。
“主家給的賞錢,師兄,你收着吧。”
顫動的視角低下了頭去,那些在月色下泛着銀光的大洋中,摻雜着一塊紅色的布包。
隨着一陣劇烈的咳嗽,火光中的回憶,再次戛然而止。
慣將喜怒哀樂都融入粉末,陳詞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隨着愈加激昂,彷彿是醞釀着驚濤駭浪的歌聲,戲臺上已經被烈火吞沒的於文山,緩緩的擡起了胳膊。
那隻沾滿了鮮血的手臂摸索着,插進了自己的胸襟。
顫抖着,掏出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方布包,彷彿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深夜被摩挲過,那布包的表面已經發亮。在烈火之中泛着橙紅色的光芒。
布包被打開了,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於文山舉起了裡面的東西。
看到那塊已經退了色的衣襟。
化掉的元寶醜,露出了笑容。
亂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憂國。
哪怕無人知我!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臺上人唱着,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他唱須以血來和。
背景音樂到這裡,彷彿按了暫停鍵一般戛然而止。
熊熊的烈火,終於吞沒了鮮血被烤乾了的戲臺。一塊舊衣襟,燃燒着,隨着蒸騰的熱浪飄向了天空。
烈火之中,響起了一陣破了音,如同破風箱唱出來的戲腔。
“佛...佛前燈,做不得洞房花燭。”
“香積廚......做不得玳筵東閣。”
“鐘鼓樓,做不得望夫臺額。”
“草蒲團,做不得芙蓉褥。”
“奴本是...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漢。”
“爲何腰盤黃絛,身穿直,直綴......”
“見人家夫妻們,一對對着錦穿羅。”
“啊呀天嚇!!”
“不由人心熱如火,不由人心熱如火!”
隨着一聲彷彿用盡了一輩子力氣的高調,火光吞沒了戲樓那彷彿方寸間的一切。
隨着火團衝破天空,那偉岸的戲樓滿載着一切的回憶,一切的恩怨情仇,一切的未竟之志和一切無法挽回的遺憾,衝向了天空!
戲幕起,戲幕落......
誰是客?
轟。
隨着最後一句插曲,歷經百年的成家班和薈萃樓,消失在了四九城。也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
當火光退散,天空重新由橙紅變成湛藍的時候。
畫面已經變幻。
潮水般涌上街頭的人流中,一對男女帶着一個約莫十歲的小孩子,站到了大街中央。
這一家三口對面的,是已經成爲華北特務機關長的山本。
山本還是那個山本。
只是他身邊的衛兵,已經從日本兵換成了中國兵。原本指向中國人的槍口,此時正頂在山本的後背。
看着面前的山本,那一家三口中的婦人笑着流下了眼淚。
“山本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你是?”
“成家班,賴小月。山本先生,闊別近十年,可還記得我?”
“......,索迪斯內。賴小月先生,別來無恙?你,還唱戲嗎?”
山本已經不是山本,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和善的微笑。眉宇之間,只有恐懼和不安。
看着故人,他足足楞了好久,被爛菜葉和臭雞蛋打了幾下,才苦笑着對婦人問到。
“倒是有七八年沒開嗓了,山本先生,今兒我給你唱一出。”
人潮洶涌的大街上,一出女殺四門,迴盪在勝利日的天空。
“少年不愧將門後,殺得寇營把兵收。萬歲面前拿本奏,連殺四門,英明留!”
“媳婦好活兒!”“唱得好!”
滿街的叫好聲中,婦人擦乾了眼淚,望向了面前的階下囚,笑了:“山本先生,當初您不是想聽我給您唱戲麼?這一出,可還入耳?在今天這個場合,您可還滿意?”
看着面前已經不再年輕,被歲月磨礪得滿面風霜的婦人,山本微微閉上了眼睛。
“賴先生風采不減當年,不過當初你不在的時候......我確確實實聽過更精彩的。”
對着賴小月深深鞠躬下去,山本在衛兵的押送下走向了他的結局。
山本的背影逐漸遠去,賴小月一家三口的背影,漫街歡呼的人羣慢慢定格,那沒有了薈萃樓和成家班的四九城,慢慢定格。
《伶》的最後一個部分,也走到了視頻的最後一秒。
隨着“重播”的圓圈,顯示在了屏幕之上。
嗶站,鬥手,茶豆三個平臺,徹底炸了!